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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故我在。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我的存在是这世界上唯一可以确定的东西,因为一旦我怀疑,否定我的存在,就恰恰证明,我是存在的。
所以,无论这个世界定位在哪里,与我原本所属的世界有着怎样的天差地别——唯一可以证明的是,我,作为唯一的醒目的定位标志,是真实存在的。
so?
这个真实存在着的我,这个纠结着拥有着多段记忆的我,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因为很少有人遭遇这么极端的情况——一个人怎么会有一段以上截然不同却完整地记忆呢?不存在这个问题,也就无所谓回答和解释。
她是个例,她是少数派。
简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的牙齿上下打战——如果你尝试过这种感受,仿佛是脑袋里装进了一片大海,而这片海洋正在进行着海啸。
——这一次,和她所否认的可以单独存在的‘简若’的记忆可不一样——
它是连贯存在的,所以猛烈,长达两个世纪的漫长岁月,虽然遗失了很大一部分碎片,可是大浪淘沙,遗留下来的却都是一些对于记忆个体来说最重要,最刻骨铭心的片段。
还有那些——有关简若的记忆。
她坐在夕阳中,背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单词,舌尖翘起,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昏昏欲睡,是不是看向坐在窗子旁边撑着下颚的男人。
恍恍惚惚中,她分明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一在目。
那个人蔚蓝色的眼眸深沉如海——任由夕阳给他的轮廓描上一层金红色的边。
“you……”
支离破碎的音节就这样散落在黄昏的揉搓之中。
她的头无力地,深深地垂了下去——
他没有死——他怎么可能死,那是两个人见过的最后一面,他一如最初和她遇见时的样子,带着笑意,难以揣测,连读起诗的样子都一如既往的饱含深意,每一个神态,每一个细节,甚至发音出的那一个舌音,模糊的震颤在空气中的样子,都似乎隐藏着什么阴谋和算计。
她都还记得——
gyear.
.
隔着生死,谈何重逢?
而如果他没有死——
阿喀琉斯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他手中的木偶——因为如果他没有死,奉神者绝对不会选择阿喀琉斯——
她踏着帆船,和记忆的狂潮殊死搏斗,试图探明一切的真相,然而越深入,越抑制不住颤抖。
“简!”
她闻声抬头,夏洛克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就像是每一次他所做的一样——夏洛克·福尔摩斯,她勉强着,冲他笑了一下——
“他对你做了什么?反噬?暗示?——不,不不——”他看起来极力维持冷静,却是在强迫着自己进入思考的状态,这表情和他一点也也不搭,夏洛克·福尔摩斯应该永远都是沉着稳定的,可是这样的夏洛克,却让她觉得很——
夏洛克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试图扶起她。可是下一刻,简若的脑海里却闪现过一些刺激的香艳的画面——正如阿喀琉斯所说的那样,即使前两代的家伙们沉迷于科学和军事,也无法阻止后两代迎合时代潮流放浪不羁展现意大利男人的力和美——
她突然觉得被男人触碰是一件那么恶心的事,尤其是她居然还对这个男人有莫名的不可言说的好感——这一刹那,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性别,她分明是男人,又怎么可以对男人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好感?
简若猛地推开了夏洛克,夏洛克没有防备,微微往后一顿,简若伏在地上,干呕起来——
夏洛克有些不冷静的神态已经完全的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简若,神情由原本的不可置信变得凝重起来。
——太好猜了。
当你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后,当你知道眼前的人正在经历什么的时候。
简若脸色发青,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挣扎着,颤抖着——
性别识别障碍——很好,第一步融合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样的窘境。
这就是为什么,安东尼奥没有像对待以往的那些试验品那样,直接对她灌输记忆吧——哈,怪不得弑神者没人能够发现她——谁会想到,有一天,自持身份的神明,会选择一个会每月虚弱会结婚会怀孕甚至会生孩子的女人作为继承者呢——?
只有那个安东尼奥疯子干的出来。
或许对他来说,她根本算不上什么继承人——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挡箭牌罢了,简若也只不过是其中最特别的一块挡·箭·牌。
——安东尼奥!!
她的长发顺着那个弯腰的姿势悉数垂了下来,遮掩住她有些狰狞的面孔。
简若怀着某种了悟一般的愤怒,硬生生的挺过了一大波剧痛——成功的触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昏了过去。
……
简若是在拉锯式的小提琴声中醒来的。
她视线模糊,眼神毫无焦距,拉锯的声音持续刺痛着耳膜,周而复始好像永无止境,恍恍惚惚分明就是地狱。
她动了一下手指,凭借着本能死死的捂住了耳朵。
也许是动作太大——拉锯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站在窗子边的夏洛克回过头,注视着沙发上蜷成一团的简若:“哦——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如果你再不醒,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简。”
简若松了一下捂住耳朵的手:“什么糟糕的事情?”
“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夏洛克慢吞吞的说,“我们都会错过晚饭点。”
“……”简若的眼神一时间很复杂,“你就非要等到我醒来才能吃饭吗?”——没想到夏洛克这么看重她。
“哦——当然,”夏洛克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简若,“你不醒来做饭,我们怎么可能吃上晚饭——”
……呵呵。
这种想揍人的冲动是什么情况——恢复记忆的后遗症吗?
简若皮笑肉不笑,一手撑着沙发,慢慢坐了起来。
昏沉沉的,毯子自身上滑落,正好落在她的手臂弯曲处,她提起来,俯身将自己的面庞埋进毯子中,低低的喟叹了一声。
“你没有把我送进医院吗?”她的声音有些沉闷,“我可是一个病患。”
“病患?神经病吗?”夏洛克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转身又拉起了小提琴。
暮色沉沉,光线衬得夏洛克剪影如画,勾勒出他的背影,说不清道不明的帅气——如果可以忽略他重新开始的,拉锯一般的声音的话。
简若眉毛直跳,有些烦躁:“——我宁愿我是一个神经病,我说——你拉了多久的小提琴了?没人投诉吗?”
“首先,如果你是神经病的话,医院是没有办法满足你的需要的,”夏洛克毫不在意,一脸享受式的继续进行着他那让人一言难尽的音乐之旅,“其次,如果说疯狂的拍门和对着窗户大叫算得上是投诉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倒是有几个呆瓜那么做了。”
“我的天哪。”简若咽了口唾沫。“我已经可以预想到我们要有怎样一笔额外开支了——你对我们那些可怜的邻居做了什么?我是说,你有没有好好跟他们解释?”
“……嗯哼。”夏洛克思索了一秒,“我没开门,你知道的,我正在思考。”
“……亲爱的,你总是会让我误以为你有足够的钱财能够支付你的任性。”简若扯了一下嘴角,“然而我必须得告诉你,你之前发表的那篇论文获得的稿酬已经快要见底了——”
“boring~”
简若抽了一下嘴角:“这不是无不无聊的问题——你要知道,我们要支付房租……等等,房东太太去世了,现在我们的房租是交给谁?不不不不——你先把你那动人的音乐停一会儿,我听的脑袋疼——”
夏洛克的眼底写满了“真麻烦”的字样,他放下了小提琴:“与其考虑这些问题,我倒认为你应该做一些实事,简。”
“实事?做饭吗?”简若笑了一下,“我是病患,我不做。”
“你只是恢复了一些记忆而已,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病。”
“我需要整理一下这些记忆。”简若双手合十,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有点精神不正常,很可能突然暴起杀人——我得控制我自己。”
“得了吧。你总是喜欢把事情搞得戏剧化——”夏洛克嫌弃的撇了撇嘴,“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我们只有饿肚子的选项。”
“我喜欢这个选项。”简若毫不犹豫,“——适当的节制有利于长足的发展。”
她冲夏洛克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