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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雨夜，我都跪在老人的坟前忏悔。
第二天早上，我拖着沉重虚弱的身体回到宿舍后，在镜子中看到的，却是一张渗人的脸。浓浓的黑眼圈，眼里尽是血丝，眼窝深陷进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林薇走了，走的没有一点消息留下，就像是从未出现在二中一样，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就连重伤住在医院的林雄，我打听了L市无数个医院，都没有任何林雄的消息。
那就只能说，林薇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最起码是离L市很远的地方。是因为怨恨我吗？还是害怕李野的旧部继续报复，仰或是害怕了这种事情，只想去过一个安稳的日子。
这些我都不知道。
林薇就这样走了，在学校给我留下了林雄的住院费，同时也给我留下了一腔悔恨和内疚。我不知道在学校的三四天时间里，我是如何度过的，每天我就真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在班级食堂宿舍之间来回晃悠着。
耳边回响的全是那位邻居描述当时情景的几句话，脑海中幻想的全是老人受刺激去世之前的悲伤，以及林薇看着自己奶奶去世时的悲痛欲绝。
我很想做一番大事，或是拎着刀杀上李家，让那些闹事的混混给老人偿命。或是做什么大事让李家彻底崩坏，让东城再无独眼龙这一名号，或是…
或是太多了，只是我连其中任何一个都做不到。
拎着刀杀上李家？可能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了就已经被打趴下了，以我现在的实力去和东城李家对抗？在人间眼里我可能连塞牙缝的都不够。
就在我彷徨无奈，空有一腔热血仇恨却无力去做时，吴志鹏找上了我。
地点还是上一次我出院时给我接风的饭店，不同的是这一次吴志鹏是一个人来的。估计是对我现在的样子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我会变的这么颓废，掏出烟让给我一根，吴志鹏眯着眼问我：“高一段贺强的把兄弟，林雄有个妹妹，是因为她的事？”
他的话让我有些惊讶，我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事情，见我一脸的疑惑表情，吴志鹏解释道：“我也是碰巧知道这件事的，你也知道，东城和西城两家一直不太对付，这两年更是打的热火朝天，所以西城那边有我们不少人。”
“能确定是什么人干的吗？”听到这话，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吴志鹏。这几天里，我托了很多人帮我查这件事，但一直没有任何头绪，我身边只有李子豪一个是本地人，而他能接触到的混混，都只是低层次的。
给老人报仇，这是我这几天疯了一样所想的事情，所以听到吴志鹏他知道这事，我整个人就激动了起来。
“别激动，你先坐下，先坐下。”吴志鹏眯着双眼，把我摁回到了椅子上，继续说道：“这事比较复杂，你听我慢慢给你讲。”
李野在学校里败给我之后，没脸在学校里继续待下去所以选择了退学。独眼龙有好几个干儿子，一直以来都是以任务完成度换取家里的资源，不管是要人还是要钱，都是要看个人的成绩。
而李野在二中的败绩，也让他在李家的地位直线下降，这也就导致了李野对我和贺强的恨意直线飙升。剩下的事情，也就是那天在废弃工厂发生的了。然而，就在李野被林雄捅死之后，李家上下大怒，李野虽然任务没有完成，但毕竟他的姓氏是李，是西城李家的人。
去林薇家里闹事的，则是李沧的手下的人。
其实，还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林薇在L市有好几个亲戚，这些亲戚里但凡是跟林薇有一点关系的，几乎都遭到了牵连。上班的丢了工作，做生意的血本无归…
“李沧的人？”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愣了，因为我原本以为，去林薇家里闹事泼油漆的是李野的旧部跟班。然而此时此刻照吴志鹏所说，闹事的竟然是李沧的人。
“对，没错。”吴志鹏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的表情，不过他在看了我一眼后，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手机递给了我：“你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我有些疑惑的接过手机，屏幕播放的是一段录像，而当我点开录像，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我整个人彻底就接近崩溃了，当我看到录像上暂停的页面，林薇的奶奶哭喊着阻拦的表情，我整个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这段录像的内容，是一帮混混砸了林薇的家后，泼油漆的过程。
“我求求你们，不要在砸了，不要砸了，奶奶！奶奶！你没事吧奶奶！！！”
林薇的呼喊声求救声，老人捂着心脏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发出的痛哭呻吟声，那帮手持棍棒的混混哈哈大笑声。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把巨锤，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脏上。
录像的内容很短，只有二十几秒的时间，看得出来应该是那帮混混中其中一个，为了好玩顺手录下来的。
随着录像播放结束，我的双拳下意识的紧握着，额头上的青筋随着心中的愤怒腾腾往外冒。虽然早就想象得到，但当真正看到时，我依然无法接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禽兽？这样一位和善的老人，你真能下得去手？！？你难道没有亲人吗？你难道没有爷爷奶奶吗？这样一位重病再身的老人，这样一位清纯善良的女孩，你们是怎么忍心一把推开，看着她们倒在地上哭喊着，依然毫不留情的去砸东西？
你们的心，难道都是铁打的吗？
为什么看到老人捂着心脏倒地不起时，没有人打120？为什么没有人帮着送往医院？为什么…
“这段视频，是李沧的一个手下录得，是我爸安插在李家的人，无意中得到的。”吴志鹏再次点上了一根烟，脸上带着悲痛的表情，将我手里那根已经自燃到尽头，眼看都快烧到手指的烟头拿起扔到地上，继续说道：“你不要冲动，李沧和李野不同，十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说？”声音几乎是直接从喉咙里蹦出来的一样，生硬中带着冰冷和杀意，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该用什么的文字来形容。我只知道，看完这段视频后，我心里的情绪非常复杂。
从最开始的愤怒和仇恨，进而转变成了许多内疚和无力。
李沧和李野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李野接到的任务则是称霸二中，不能让吴志鹏安稳坐在二中老大的位置上直到毕业。其实这个任务是非常简单的，如果没有我的出现，或许现在李野已经成功做到这一点了。
而李沧，独眼龙交给他的任务则就艰难太多了，他的任务是扩张西城边缘的地盘。吞噬其周边一些小型的势力，而独眼龙交却是只给了他不到二十个人，短短不到一年半的时间，李沧愣是做到了让西城边缘的地盘，扩张了将近两条街！
一个是在学生里厮混，仰仗着西城李家成为高二扛把子老大，最后还栽在了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手里。一个则是只用了不到二十个人，愣是将地盘扩张了两条街之远。
一个面对的是手无寸铁的学生，一个面对的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混混。而且，用吴志鹏的话来说，李野在学校惹事和平事时，都会用独眼龙在社会上的关系。而李沧，在过去的一年半里，是从未求过家里一件事情的，说是单桥匹马一点都不为过。
两相对比，很简单就能看得出李野和李沧的差距。
吴志鹏说完之后，背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吸着烟看向我。他今天来找我的意思，我也大概明白了几分，跟我讲了这么多，又是拿出录像视屏，又是跟我说李沧的实力有多强多强的原因…
“鹏哥，我想跟你混。”
这句话，我曾经在学校里跟吴志鹏说过，只不过那时候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因为想借助他这棵大树乘凉。以此在和李野那场大战的时候，借用吴志鹏的命好来震慑一下李野的人而已。
吴志鹏那时候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那天在四楼寝室他跟我聊了许多，我也告诉了他一些我当时的计划。这才有了后面他一个人出现在后山操场，一石二鸟不仅震慑了李野的人，又稳固了他二中霸主的位置。
而这一次，我第二遍对吴志鹏说出这句话，意思却是变了很多。我知道吴志鹏很想让我为他办事，他眼看就要毕业跟着东城三爷混社会了，身边肯定很缺人。
“你确定？”吴志鹏眯着眼睛，吐出了嘴里的烟云，透过那烟云雾气中他和我对视：“这话的意义，可不简单的是在学校厮混，混黑这种事情，你可要想好…”
“我已经想好了。”我平静的点了点头，根本不像是被逼上梁山的样子。我知道，如果我想为老人报仇，想让李沧付出代价的话，光靠我自己是根本不够的。
吴志鹏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让我跟他的事情。
脑海中全是复仇大计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吴志鹏看向我的目光中，闪烁着许多古怪和不对劲，嘴角更是挂着一丝得逞的微笑。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