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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然在找趣味的时候,赵晔也在找趣味。
可惜他没找着。
也是,要真能找着,早年他就能找到了,还能等到现在陈然来?最后还是一个人坐在寝殿生闷气!
骑射,想起的是初遇时的一箭,像是射进了心里,第一次的悸动;
游园,想起的是初遇前的无聊和遇见后一瞬间的心动,更有甚者碰到宫妃,醋意和不满的情绪接踵而来;
下棋作画写字……不用想自带某人身影。
连批个奏折都能想起某人教小姑娘写字的画面!
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晔表示很不满,很不满。
暗卫表示很悲伤,很悲伤。
最近主子好像很想贵主,又想问又不想问,一汇报其他消息就会挨骂,但是真汇报了贵主的消息刚说一句就会被打断,而且陛下似乎更生气了。啧啧,真是难伺候。
赵晔就不信这个邪了,难道他就忘不掉了?
可他的生活对他来说确实无趣,而且一起生活那么久了,赵晔实在是太习惯于陈然的存在了。尤其是他自己作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陈然在他眼前,所以陈然在他面前做了太多事情了,而且陈然在他心中的地位又特殊,怎么忘得掉呢?
做什么,都是对方的影子。
陈然则完全没这个负担了。
虽然港真,作为攻略者,他的经验也就前五个世界,业务不是特别熟练,但是作为资深职员,他穿越过太多世界对于有些事情早就习惯,更何况对这么个好感度不是很高的作货,更是不会太深的记忆和挂念。
他现在心情倒是挺不错的。
白天溜溜小妃嫔,看着姑娘们粉面微红,眼带倾慕的样子,就能让人心情好一些了。高位妃嫔摸爬滚打太久心已沧桑,可托不按常理出牌的赵晔的福,低位妃嫔几乎都没能得到帝宠呢,既没被折腾过还没太多嫉妒心也没参与过争斗,正是活泼纯真可爱的时候,相处起来很让人舒服。
可惜小姑娘们到底不方便常驻关雎宫,陈然略带遗憾地想。
不过这种遗憾很快就消失了。小姑娘们不在的时候,也有其他令人开心的对象~
目送着小妃嫔们离开,陈然再次唤了燕归带领宫人们在外守着无事无通报不许进来后,便独自倚在榻上,眼里也带了几分笑意:“燕瑜,来给我看看。”
殿里依然很安静,好像什么人都没有。
陈然眼里的笑意却加深了,微微挑眉:“怎么,不听话了?”
然后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落了下来。
但是就是不抬头。
“害羞了?”陈然也不在意,勾勾手,燕瑜就几步到了面前,任由他摸向自己的颈项,抚摸上面的喉结。
是的,这个修长纤细的名叫“燕瑜”的家伙……是个男孩子。
其实他一点都不像是个男孩子,除了过分挺拔的身姿。
如果说,陈然的美是眉眼过分精致悦目,导致超越了性别的雌雄莫辨的美,以及由内及外的独特气质,而燕瑜的美就像是江南水乡的姑娘一样,眉目如画,静若好女。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形容神瑛侍者的词句,放在他身上也毫不突兀。
但这种美丽,却完全不能说是所谓娘气女气,只是一种静谧、温文的美丽,但是太过安静、太过秀丽,叫人也不好用俊秀来形容了。
安静得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这只娃娃大大的、浓墨点就的眼垂着,在被陈然抬起下巴的时候才看向陈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纯净的、无垢的色泽,带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无暇美玉。”陈然的声音依然很淡,但是带了一丝欣赏。
终于,那双眼起了波澜,虽然还是纯色,却无端有了浓墨重彩般的情绪!
“主上。”好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还没有学会利落地说话,燕瑜的眼对着陈然,浓密的睫毛一眨不眨,嫣红粉嫩如花瓣的柔软的唇牵起来,带着纯然的笑意,“喜欢,吗?”
陈然修长的手指挑着燕瑜的下巴,看着他的脸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摇晃着,可眼珠却也跟着一动一动,对着自己,唇角也缓缓勾出一个笑容来。
“喜欢。”陈然的笑容加大,“如果燕瑜一直这么乖乖的,会更喜欢。”
于是燕瑜的笑容也加大了,懵懂的眼里带着明媚的情绪:“主上开心。”
“嗯。”陈然确实心情比较好,“现在比较开心。”
“那……是因为小娘娘们,”燕瑜纯黑的瞳孔对着陈然,“还是因为,燕瑜呢?”
陈然的目光落在燕瑜身上,上下打量着。
“燕瑜很乖,很好看。穿上这个……果真很好看。”
现在燕瑜身上是一件轻纱舞裙,宫制舞女的衣裙。虽然没有化妆,但是他的满头青丝也被束为了女子的发式,甚至别了一支小凤钗,即使也已经是女子中最简洁的发式了。
很好看。
燕瑜笑起来露出有些稚气的小虎牙。
“但是云珍他们也让我很开心。”陈然眯起眼来,只是唇角依然没有减小的弧度展示了他的好心情,“她们很可爱,很活泼,我也很喜欢。”
“所以——燕瑜,怎么办呢?”
“你看,我和他们一起,就不理你了。”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倒人了。
燕瑜也认真地想了一下,密密匝匝的睫羽垂了下来。
然后下一刻小扇子的眼帘便掀开了。
“那主上……开心就好了。主上怎么样开心就怎么样就是最好的了。”燕瑜露出大大的笑容,更像一个娃娃了,“燕瑜也会让主上开心,所以……主上不会扔掉燕瑜,对吗?”
陈然也加深了笑容:“对呀,如果燕瑜一直乖乖的。”
“燕瑜一直乖乖的。”燕瑜恍若未觉,认真地重复着,手却攥紧了身上长裙的褶皱。
陈然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下一下,摆弄着燕瑜的脸和腰身。
“今天燕瑜跳一支舞吧。宫宴上的舞,燕瑜看到过吗?”
“不一定要跳得太好,会跳就可以了。”
现在赵晔也在看歌舞。
起码陈然没有在他面前跳过舞对吧?
赵晔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搔首弄姿的舞女,自以为得计地想,却没坐多久便索然无味了。
没有陈然好看,没有陈然身材好,更没有陈然的气质,以及……带给他独特的感觉。
实在是……太无趣了。
“滚!”
看着被吓坏了的舞女们在组织下纷纷退场,赵晔又一脚掀了桌子,心情仍然没有半分转好。
其实大概许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越想要忘掉一件事,就越忘不掉,现在赵晔大概就处于这种状态,更别说现在很多事情都能激发起他的记忆来,根本无法忘记。
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
共度了那么多个不同的、刺激的夜晚之后。
无法成眠。
赵晔这次甚至不需要梦到,只要躺在床上他都会辗转反侧。
就像是一个穷困的人一直穷着,或许他能将就着活下去。可是如果一朝他得到了很多钱,甚至用这些钱大手大脚花了一段时间,却在某一瞬间因为自己的得意过头而弄没了这些金钱,就算心理坚韧一点没能绝望地自杀,可冒起来的悔恨和痛苦绝对不会少。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夜半坐起来,赵晔的脸色说不出的阴沉。
他知道陈然给她带来的无法掌控的刺激或许是难以复制了,没有人不怕他,即使有不怕他的也没法让他怕,多数被他弄死了。但是陈然带给他的截然不同的感觉,没人能做到。
想念这些并没有办法,但是他或许可以复制其他……
第二天赵晔在自己寝宫弄了个秋千的消息,引得宫室里议论纷纷。
有的比较没脑子的妃嫔甚至叽叽喳喳说到陈然这里了:“贵主,真没想到陛下也是个有童心的人,喜欢我们也喜欢的东西呢!”
聪明一些的就想到整个皇宫的妃嫔几乎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怕惹到神经病皇帝哪敢没事儿去内务府索要东西,秋千就只有陈然这关雎宫有了,一时都没敢看陈然。
陈然却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仍然是淡淡的:“不过也是人罢了,刘美人眼里的陛下原本是什么样的?”
刘美人瞅了一眼周围的人,捂着帕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原本是以为陛下三头六臂,好食人血呢!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也有其他妃子忍不住插嘴了。
“没想到如斯俊气,就是依然好怕人呢!”刘美人叹了口气,“我可不敢凑过去,还是贵主最好了!”
“那是自然!”插嘴的小妃嫔争辩起来了,“这如何比?贵主……贵主好看又贴心……”
一时一片小姑娘都羞红了脸。
陈然坐在众美中央,随意地往嘴里送了一颗葡萄,这谈资也就这么过去了。
除了天天跟着赵晔的小高子和暗卫们在心里吐槽着,那位贵主果然厉害还有蛇精病皇帝果然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还有什么呢?不过是真正知机的人知道重新估量陈然的地位罢了,但是对陈然本身没什么影响。
陈然倒是日子过得悠闲得很,反正距离他的攻略对象,那个节操掉尽的李擎下山还有段时间。
再下山回家,就和他娘滚做一堆了。
陈然面无表情,表示似乎这个人也比较作呢。
“主上不开心么?”已经换了男式骑装、俊气出尘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看向陈然,跪坐在毯子上,递过去燕归刚刚送来的一盅燕麦粥。
陈然收回思绪,却没有接过粥,而是突然伸手摸上了燕瑜的脸,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淡,眼中的情绪有些意味不明:“有些人并不像燕瑜一样听话。”
燕瑜柔顺地一动不动任由陈然肆意揉捏着,直至陈然慵懒地收回手,才垂眸启唇:“让他们听话就好了。”
“主上想的话,燕瑜也会让他们听话的。”
不听话的某人刚刚停下了作死的脚步。
秋千对他是没用的,就像是踢桌子的疼痛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快感一样。
赵晔并不是纯然的抖m,甚至在很多时候他其实是纯种的抖s,只是真正意义上,他不过是追寻刺激。而陈然,才是带给他刺激的根源,种种手段只是让他受到的刺激更多。
从来没有过的刺激吸引了他,然后独特而强大的魅力让他的目光更久地停留。就像你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颜而完全爱上他,爱上他后或许他毁容了你还是爱他,可是如果当初他没有那张脸,你一定不会多看他一眼。但这些事实,你本身是未必能够意识到的。更何况即使这样你也未必爱他超过爱你自己。
赵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但至少他现在意识到了,对方似乎真的——不可或缺。
可他更知道,即使他不高兴,但是对方恐怕也不会多在意他、惧怕他,只会只要开心就和别人嬉戏而无视他。
但是他似乎已经离不开了。
但是他真的很气怎么可以看着对方和别人待在一起,明明他从出生下来,所有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父皇母后宠他他想怎么地怎么地,至于其他人,敢逾制吗?小心自己的小命!
可是陈然不同,陈然对他并没有像父皇和母后对他的爱,也没有其他人对他的惧怕,更不是可以被拿来拿去的东西,他毫无办法。
赵晔烦躁地一把把推着秋千,好像这样自己的情绪就能舒缓一点。虽然事实是,他想太多。
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抉择,一个关于命运的抉择:一,放弃各种权利上赶着给陈然折腾,不能再发脾气;二,坚持自尊自强,然后……天天彻夜难眠持续痛苦生活。
赵晔面无表情,此时居然和陈然看着他的时候的表情有那么一点儿同步。
大概是……弄死这货完了干净,还是留着玩一会儿享受一下征服的乐趣顺便省点儿关于朝政的麻烦?这种,纠结。
所以,到底是趣味重要,还是肆意的生活重要?到底是无趣的生活可啪,还是……被压制的生活可啪?
赵晔坐在秋千上,感受着摇晃的滋味,眼前闪现的是陈然各种各样的举动的样子,最终定格在那夜陈然把他绑住,然后冷冷的嘲讽,不回头的离开。
耳边是“铃铃”细碎的铃声。
赵晔走进了宫人一如既往堆在殿外的关雎宫。
走进了内殿。
没有熟悉的铃声。
“主上,真的要带燕瑜去骑马么?”燕瑜静静地看着陈然,眸色一如既往的纯净,好像里面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