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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屯田策
解大闻言,这才拜谢了刘虞,受领了赏赐。而刘虞目光一转,又望向了扈三娘,道:“扈三娘,若非你叫破了张梁的身份,张梁也就不会这么早便落入法网了,你也算是有功之人,不知想要什么赏赐?既然你是被张梁强行掳掠来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今后想去何处投亲?不妨一一说明,我一定会派人将你安然送到。”
扈三娘双目微红,道:“启禀使君,妾身的父母兄弟,都被张梁那贼子给害死了,如今已经无亲眷可以投靠了。”
“胡说。”刘虞轻声喝道:“你家既然是广宗大户,又岂会没有一二同宗族人可以投靠的?不要怕,但说无妨,我自会让人去晓谕你的族亲,让他们善待于你。”
然而,扈三娘咬紧了嘴唇,垂着头,就是不肯说。刘虞眉头一皱,心道,若是这扈三娘执意不肯说,那就只好派人去广宗查访扈氏的亲属,再做决定了。
旁边解二看到刘虞眉头皱了起来,还以为是刘虞生气了,赶忙道:“启禀刘使君,小人想求个恩典!求个恩典!”
刘虞本就觉得给解家兄弟的赏赐有点薄,没法起到“千金市骨”的效果,如今见解二开口了,便微笑道:“哦?你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解二大喜,赶忙道:“求刘使君开恩,将扈三娘赐给小人为妻!”
此话一出,解大脸色微变,但是眼神中更多的却是叹息和无奈;而扈三娘则双颊泛红,低头不语。刘虞笑着呵斥道:“你这话,好没有道理。扈三娘又非罪囚,乃是自由之身,岂是我说赏赐就能赏赐的?当然,如果你们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又两情相悦,愿意结发为夫妇的话,我也愿意从中做个冰人,成全你们两个。”
解二转头望向了扈三娘,扈三娘却依旧垂着头,不肯说话。刘虞见状,笑问道:“扈三娘,解家二郎的心意,我已经看出来了,事情成与不成,就在你的一句话了。如何?愿还是不愿?若是害羞说不出口,那你只要不言语,我可就当作是愿意了?”
扈三娘闻言,抬头决然道:“启禀刘使君,请让妾身与解二郎私下说上几句话,再做决断如何?”
刘虞哈哈一笑,道:“当然可以,来呀,带两人去旁边的侧室说话。”
来到侧室后,扈三娘向解二屈膝一礼,道:“郎君对妾身的心意,妾身已经明白了。只是,妾身已非清白之躯,恐怕配不上郎君了。郎君的心意,妾身也只好辜负了。”
解二大急,上前拽住扈三娘的衣袖,道:“我决不嫌弃,决不嫌弃,若是我口是心非,便叫天打雷劈……”
扈三娘赶忙伸手掩住了解二的嘴,嗔道:“平白无故的,起什么毒誓!”
解二只觉得嘴唇所触,一团温软,再看到扈三娘轻嗔薄怒的样子,更是神魂颠倒,说不出话来。却见扈三娘眼波微微一转,道:“如今郎君家里收回了田产,日后虽非大富大贵,但也称得上是小康之家了。这样的门户,娶什么样的清白女子没有,郎君又何必眷恋我这样一个……”
说着,扈三娘竟是泫然欲泣,解二见状,不停口的赌咒发誓,信誓旦旦的保证,日后一定不会嫌弃扈三娘的身份,也绝不会辜负扈三娘。
见解二说得差不多了,神色也不似作伪,扈三娘终于略微安心了一点,她点点头,道:“既然郎君一片赤诚,那我愿意嫁给郎君,从今往后恪守妇道,与郎君男耕女织,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两人回到堂前,将双方都已经愿意的消息告知了刘虞。刘虞拈须微笑,道:“既如此,那我便赏赐扈三娘五千钱,一来算作是她检举张梁的赏金,二来也算是给她当嫁妆。除此之外,我再修书一封,请当地的大族出面,充当女方的家长,把这场婚事办得名正言顺。好了,你们回去好生的过日子去吧!”
众人谢了刘虞的恩典,各自回家不提。
过了几日,刘虞接到了朝廷的诏令,果然命他将张梁解送入京。刘虞当即上疏,说四处的妖贼猖獗,恐怕无法将张梁解送入京,请求朝廷准许他将张梁就地问斩,然后将首级解送入京。
与此同时,卢植也上疏,劝刘宏准许此事,并说,东郡那边黄巾猖獗,隔绝了上京的道路,而在广宗附近以及魏郡当中,也还有不少小股的黄巾贼在不断的活动,若是此时将张梁解送入京的话,恐有被黄巾贼半路劫走之虞。因此,请刘宏三思而后行。
面对大臣们的众口一词,刘宏虽然有些怀疑,奈何他在政务上,向来懈怠。如今张角、张梁皆已授首,他总算能松一口气,过一个好年了。那么这些细节上的问题,他便也懒得去计较了。
因此,刘宏便准了刘虞、卢植的奏疏,下令将张梁就地处斩,然后将其首级与张角的一起,送到洛阳来。
随着这道诏令而去的,还有对此次有功人员的封赏。
卢植身为主将,因功晋封为右将军,范阳都乡侯,食邑五百户。
刘虞以擒获张梁之功,晋封为容丘乡侯,食邑四百户。
而鲍炜则以斩获张牛角、李赤骑之功,晋封为阿阳亭侯。
余者皆有封赏,高低不等,只不过因为没有斩获黄巾军中的重要人物,所以达不到封侯的标准罢了。
唯一例外的,自然是左丰这个阉人。得益于他的独特的身份,刘宏本欲以“随军参赞”之功,晋封其为卢乡侯,奈何其他的常侍们都不大乐意,最后改封为东阳亭侯。
东阳亭乃是洛阳二十四都亭之一,所以,虽说爵位从乡侯降到了都亭侯,但是地位的显耀,却是有增无减,也算是阉党内部的一个平衡方案吧。
随着广宗城破,张角、张梁二人授首的消息传出,各地的汉军无不振奋,而各地的黄巾军,则暂时陷入了一阵低潮当中。
张宝正式收缩兵力,放弃进攻中山、河间、真定三国的打算,转而回兵进入了巨鹿郡的郡治所在地——廮(ying)陶,准备据城而守,做殊死之斗。
唯一取得新战果的黄巾军,是南阳黄巾,在渠帅张曼成的率领下,他们终于攻破了南阳的郡治宛县,算是重新鼓舞起了各地黄巾军的斗志。
当初唐周告发太平道的时候,张曼成正在巨鹿聆听大贤良师的教诲,商讨如何将荆、扬两地的数万流民,送到冀州来的事情。结果,由于唐周的告发,张角不得不提前起事,所以输送流民的事情,也就因此而耽搁了。更要命的是,张曼成身为荆州方的渠帅,也被阻隔在了千里之外的冀州,不能回去亲自率领教众起事。因此,刚开始的时候,荆州地区的太平道教徒,虽然也四处发动了叛乱,但却是群龙无首,始终没能形成规模,也就无法像冀州、豫州的黄巾军那样,攻城掠地,硕果累累了。
直到各地的黄巾军攻陷了不少了城池之后,张曼成才有机会从冀州出发,返回南阳。而当他刚刚返回南阳的时候,颍川那边便传来了阳翟陷落,波才被捕的消息。
张曼成闻讯,当时也慌了,生怕汉军此时挥师攻入南阳。以南阳黄巾军眼下的规模和实力,根本不足以与汉军相抗衡。
幸好,天气日渐寒冷,不方便进兵,因此皇甫嵩与朱儁,有意暂时歇息一段时间,等明年春暖,再计划进军汝南,讨平豫州黄巾。
张曼成抓住这个机会,明面上偃旗息鼓,暗地里却将南阳各地的黄巾军,慢慢的收拢到了一处,然后在内奸的策应下,攻入了防备松懈的宛县。
南阳郡是汉光武帝的龙兴之处,人称帝乡。宛县的陷落,毫无疑问,是张曼成给汉廷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无论是从洛阳的防御方面考虑,还是从宛县陷落的政治影响方面考虑,汉廷都无法坐视宛县的陷落,也无法坐视南阳黄巾的崛起和壮大。
朝廷无奈,只好从颍川方向,派出朱儁前往南阳平贼。
此时的朱儁,已经得到了孙坚所招募的一千余名淮泗精兵的支援,兵力稍微恢复了一些。而且,孙坚素有骁勇之名,是不亚于徐晃、关羽的一员良将,有了他做臂助,朱儁对征讨南阳黄巾,便更有把握了。
与此同时,朝廷派遣侍御史张超来到颍川,以侍御史参右中郎将军事。张超是张邈的兄长,名气虽不如弟弟张邈那么大,但也算是当世的名士。历史上,他曾担任朱儁的司马,然而,在本时空,刘照将“参军事”这个头衔,给提前发扬光大了,因此朝廷也有样学样,将张超任命为了“参右中郎将军事”,一方面帮朱儁出谋划策,另一方面,由于张超依然保留着侍御史的职务,可以随时将军中的情况禀奏朝廷,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监军罢。
而荆州方面,此时的荆州刺史徐璆,乃是度辽将军徐淑之子,徐淑在边疆甚有威名,显然在将略方面,自有独到之处。徐璆家学渊源,自然也是精通军略,只不过眼下他手头兵微将寡,实在无力进军南阳,收复宛城,只能驻守在新野,防备黄巾军南下。
与徐璆一起在南线抵挡张曼成的,还有原江夏都尉秦颉。宛县陷落之后,原南阳太守褚贡被黄巾军所杀,因此朝廷便任命秦颉为南阳太守,讨伐贼军。秦颉也不负所望,在湖阳附近打败了张曼成派出去侵掠地方的一支部队,暂时遏止住了黄巾军对外扩张的势头。
朱儁进入南阳境内后,一边派人与徐璆、秦颉联络,一边率军进驻南阳东北部的叶县、鲁阳。这样做,主要是考虑到眼下天下越来越冷,实在不利于大军长期围城,不如先守住了叶县、鲁阳一线,卡住黄巾军北上进犯河南的路线,等来年春暖之后,再与徐璆、秦颉合兵一处,讨伐张曼成。
为此,朱儁联合徐璆、秦颉,向朝廷上疏,将自己的想法和理由,一一陈述,请求刘宏批准。
事实上,上疏朝廷,请求暂缓进兵,等待天气变暖的,不止朱儁一处,无论是卢植还是皇甫嵩,也都上疏表达了类似的意思。
三大主将同时请求,这个面子,即便是刘宏,也不能不给,何况,朝廷上公卿大臣们的意见,也大多偏向于这三位将军,再加上张角、张梁已死,黄巾军的威胁似乎也没刚开始那么大了,所以刘宏最终同意了三人的请求。
两个月内,全国的局势,就如同变幻无常的大海一般,时而浪高千尺,时而风平浪静。黄巾军刚起事之时,席卷南北,声威浩大,接连攻陷了数十个县城,气势咄咄逼人。然而随着朝廷平叛大军的到来,各地的黄巾军与汉军之间,陷入了长时间的对峙当中,相互保持了一种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
紧接着,随着徐晃雪夜下阳翟,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汉军在颍川、广宗两地,大破黄巾军,不仅斩杀、擒获了波才、张牛角、李赤骑等几位黄巾军的渠帅,就连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和人公将军张梁,都先后身死。一时间,汉军大占上风,黄巾军则反而转入了防守。
然而,面对寒冷的天气,汉军也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势,就地休整。双方都憋着一口气,****伤口,准备在明年春暖之后,再决一死战。
只不过,各地的黄巾军,大多忙于四处搜刮粮食,掳掠丁壮,为来年的决战做准备;但是在汉军方面,毕竟是“现政府”,因此筹划恢复明面的春耕,也就成了各地官府的重中之重,甚至就连卢植、皇甫嵩这些带兵的将领,也要为此而奔走忙碌。
颍川方面比较容易,因为颍川平定得最早,所以遭受的祸害也便最轻,而且,当地的黄巾军残部,大多流窜去了汝南和南阳,太平道的势力为之一空。因此,在本地的世家大族的帮助下,颍川明年恢复春耕,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广宗方面,则要麻烦得多。广宗城中,被俘获的人口高达十余万,这些人,基本上全都与黄巾军脱不了干系,他们当中的精壮男丁,全都被编入了黄巾军中担任士卒,而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便是士卒们的亲眷家人了。
在广宗最为艰难的那一个月里,城里的普通百姓,要么被裹挟入黄巾军,要么任其冻饿而死,在死亡的威胁下,百姓们不得不选择加入黄巾军,以保全自身以及家人的性命。因此,城落之后,满城当中,竟然找不出哪怕一个不是黄巾军成员的百姓了。
不过,虽然被迫胁从的不少,但是从一开始就跟随张角起事的太平道骨干份子,也同样不少。想要将他们从十余万人当中,一一甄别出来,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一来,一道难题,便摆在了卢植面前——该如何处置这十余万“降卒”?
历史上,接替卢植、董卓,最终平定了冀州黄巾的皇甫嵩,采用了屠城的方法,将黄巾降卒十万余人,全部斩杀,并且将尸首筑成了“京观”,以威慑人心。
这是一个最为“省事”的方法,然而,也是一个遗患最大的方法。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跟随太平道造反的百姓,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草民,又怎么会被屠刀给吓住?相反,皇甫嵩的屠杀,只会让百姓更加仇恨汉廷。
最终,冀州的黄巾军虽然暂时被镇压了下去,但是很快便又春风吹又生了,后来大名鼎鼎的黑山黄巾,便是冀州黄巾的余部,重新起兵造反形成的。从这方面来看,皇甫嵩的屠杀政策,毫无疑问是失败了的。
而且,如今在冀州主事的人,乃是大儒卢植,他不像皇甫嵩,出身将门,同时又出身边郡,是典型的军人,对屠杀这种事情,并没有特别的道德洁癖。而卢植在征讨九江地区的南蛮的时候,都讲究恩威并用,招抚为主,又何况是对待汉家的百姓呢?
但是,如果就这么将他们遣送回故里,毫无疑问,是不负责任的,也等于是放虎归山。因为如今张宝还占据着几乎整个巨鹿郡,安平国也有大半在黄巾军的掌控当中,此时将这些降卒放掉,那么毫无疑问,张宝立刻就会得到至少数万人的部众。这种资敌的愚蠢行为,卢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
在没有想到更好的主意之前,卢植只能暂时将这些降卒继续关押在广宗城中。但是,如此一来,军粮的消耗,便瞬间翻了几倍,要知道,整个广宗前线的汉军,满打满算,尚且只有四万余人。如今频添了将近三倍于己的降卒,前线的粮草供应一下子就告急了。
卢植连夜与宗员、曹操等人商讨,一时间也拿不出个好主意来。几天之后,从洛阳送来了一封刘照的书信,众人打开看时,简册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长的一段文字,而题目则是三个大字——屯田策。
曹操见状,一拍脑门,惊叹道:“我怎么偏偏就忘了这个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