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拆散的恋人

内涵段子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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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阿姨一听说确实是胡樱樱的鬼魂在捣鬼,吓得立即起身去客厅给它的照片上香。

    客厅里并排放着刘源和胡樱樱两人的照片,那照片上还被捆了喜绳。王阿姨点了三柱香,然后在客厅里声音颤抖念念有词。

    我也跟着走出去,看着王阿姨流着眼泪跟两个已经去世的年轻人说着话。

    她哭哭啼啼的,我也不好安慰,只得默默看着她。

    王阿姨对着胡樱樱的照片哭诉了老半天,又是诉苦又是讲情,而胡樱樱的鬼魂一直没有再来过。

    就这么折腾了很长时间,王阿姨终于累了,才又说了几句话,慢慢往卧室里走。

    我们重新在自己的床上躺好,王阿姨问我:“樱樱是不是恨我?”

    我答:“我不知道,但是它今天不会再来了。王阿姨你睡吧。”

    王阿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终于沉沉地睡去。而简亦繁一直在我身边陪着,他说:“小勉,你也睡吧。我会守护你。”

    夜色已深,我也是极度疲惫。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因为睡在陌生的床上,睡眠质量并不高。

    王阿姨早已经起床去做早餐,见到我起来,立即热情地邀约我等一会儿。可是我并不想再多呆,于是找了个理由就非要离开。

    她热情挽留,可我执意要走,所以最后也只好把我送到了门口。

    其实我急着去刘源和胡樱樱合葬的墓地去找胡樱樱的鬼魂,好单独和它谈一谈,以解开它心中的结怨。

    简亦繁已经离开,不过这也正好。因为胡樱樱见到简亦繁就只会逃走,我根本没有机会和它谈一谈。

    我自己在小巷里买了早餐,然后坐上了去墓地的车。

    大清早晨,露水都学没有散尽,阳光也还不怎么灿烂。墓园里一片清冷,天空之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在心里暗自想着,胡樱樱的骨灰既然和刘源合葬在了一起,那胡樱樱应该会来墓地才是,如果我能在这里见到它,帮助它化解心里的怨恨,那就是再好不过。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刘源和胡樱樱的墓,可是刚刚走到时,却发现墓碑下放了一束新鲜的花儿,一看就是有人刚刚来过。

    整个墓园里静悄悄的,我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却无意间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在远离我,慢慢朝出口大门走去。

    我灵光一闪,觉得那个背影应该就是送花的人,又想到开棺合葬那天,人群里那个流泪的男子,心里觉得应该是这个人。

    于是我立即追着跑过去,大声喊:“哎——那个,等一等啊!”

    我飞快地奔跑过去,终于在距离他十五米的时候叫住了他。

    待他一回头,我立即认出来,果然是那举行仪式时身穿黑衣泪流满面的男子。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认出我来。他说:“你是……那天我们是不是见过的?有什么事儿?”

    能找到这个男人,便距离解开胡樱樱的心结又近了一步。

    我们两个人站在一片墓碑环绕里,说起了有关胡樱樱的往事。对面的男子不怎么想开口,我只好告诉他:“胡樱樱死了以后,它的魂魄一直没有去投胎,还留在人间。那天下葬的时候,它的鬼魂回来了,还掐住了我妈的脖子,你在场的,应该看到了吧?还有刘源的妈妈王阿姨这些天一直被鬼压床,其实就是胡樱樱的鬼魂回来了。”

    对面的年轻男子一听,眼底渗出惊讶之色。他对我说话话半信半疑,但他也知道,那天确实是发生了灵异的事情。

    我焦急地看着他,说:“你能帮帮忙吗?胡樱樱不肯安息,不肯去冥间,你和她是不是认识?我看它好像特别抵触冥婚这件事。”

    这个男人犹豫了好久,最后终于同意和我聊一聊。

    他选了一个喝早茶的地方,点了一杯热饮给我,十足的绅士。

    我说:“那天我看到你……情绪有些激动,所以猜测你和胡樱樱应该是认识的。可是我对它不熟悉,又想帮助它,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那男子低头去,啜饮了一口杯中水,抬起一双迷离多情的眸子,在清冷的薄雾里,慢慢开口讲起了往事。

    他说:“我和樱樱原本是男女朋友,在大学里认识的。后来毕业了,我要去山村支教一年,而樱樱也要跟着我去,但她的父母不同意,说樱樱吃不了这个苦。我们还没有到见家长的时候,可是樱樱的母亲主动找上我,叫我离开樱樱,否则——”

    “否则什么?”我急急地问。

    男子叹了一口气,又说:“樱樱的妈妈嫌我太穷,不能给樱樱幸福,所以执意要求我离开她。否则她以后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还说我如果不走,她死也要死在我的面前。”

    没有想到,竟是胡樱樱的妈妈以死相挟,逼得这对相爱的情侣分了手。

    我又追问:“后来呢?”

    对面的男子答:“后来,我的志愿申请下来了,于是我去遥远的山村支教一年,慢慢和樱樱断了来往。我告诉她我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她也感觉到了我的冷淡。刚开始她和我闹了一阵,可是山区信号并不好,所以联系得越来越少。后来我们和平分手,直到我从山区回来,才听说……听说她跳楼了。”

    一说到心爱女友跳楼的事情,这个男子就显得格外悲伤。

    在这样一段不被家人祝福的感情里,明明他是受伤的那一个,可是最后却牵引得胡樱樱无端丧了命。

    而樱樱至死都不明白,在大学里那么恩爱的男友,为何说变心就变了心。

    所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胡樱樱不肯去投胎,也不愿意和刘源结成阴亲,更不情意将自己的骨灰和刘源合葬在一起。

    因为,坐在我对面这个男子,才是她一生的执念。

    然而,这件事情又陷入了一个瓶颈里。因为,我如果想办法将这一切的真相告诉胡樱樱,那又势必会伤害到它和它母亲之间的感情。

    无论是哪一种感情的受伤,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饮,然后问他:“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电话吗?”

    对面的男子一怔,但随即站起来,找小店老板叫了张纸和一支笔,刷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他叫陆寻永。

    从小店告别的时候,他还是显得很悲伤。我不能明白情侣生离死别的的滋味,所以无法劝慰他,只得抬眼看他,道一句珍重。

    他点点头,双眼含情,几近泫泣。最终,却是含着泪眼,微笑着同我说再见。

    我极少见到男人哭,也常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现在也才真的明白,并不是不轻弹,只是没有到伤心处。

    陆寻永毕竟太年轻,天真地以为离开是对女友最好的保护,却没有想到樱樱性子那么烈,以死明志。

    所以那一天,在举行冥婚仪式的时候,他才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最后面流眼泪,不敢让胡家夫妇看到。

    失去一个人,到底有多痛呢。

    我无法感知,却一想到若是失去简亦繁,胸口的抽痛就如热浪一样,一阵接一阵,压得我喘不了气。

    我拼命咽了咽喉,然后趁着天光大亮之际,转身往胡樱樱家赶去。

    正月里,原本是躲在家里享受的好时间,可是我却心甘情愿去帮一只鬼魂化解心中惆怅。

    我敲开胡阿姨家的门时,胡阿姨显得非常意外。

    她认识我,却不知道我前来意欲为何。出于礼貌,她把我迎了进去,然后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决定开门见山:“胡阿姨,您能跟我说一说,樱樱姐当时为什么要跳楼么?”

    我问得直接,胡阿姨听得直瞪眼。

    她提高了声线:“你问这个做什么?还专程来问这个事儿?”

    胡阿姨是那种非常传统封建的女性,脸很宽,眼窝很深,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有心眼的人。

    我说:“那天合葬的时候,樱樱的鬼魂来过了,后来,刘源的妈妈王阿姨被鬼压床,也是樱樱。胡阿姨,其实我知道樱樱是为情而死。我想问问您,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同意她和陆寻永在一起呢?”

    一提到陆寻永这个名字,胡阿姨显得更加诧异和惊奇。好像我窥探到了她心底的秘密一样。

    然而,她却愤怒地说:“我为什么要同意樱樱和那个穷小子在一起?自己都是办的助学贷款上的大学,好不容易毕业了,又要去山区支教,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我的樱樱跟着他,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说:“可是因为陆寻永要分手,樱樱跳楼了,您难道……不会自责么。”

    人们总是难以接受他人当面指出其错误与责任,胡阿姨也不例外。

    她把眉毛一挑,说:“我心疼我的女儿,所以才同意给她找一门冥亲,这才找到了刘源那个小伙子。这不是很好?”

    胡阿姨还是沉浸在自己的理想化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她宁愿女儿死了以后,按照她的安排与配骨尸亲,也不希望她在活着的时候,与一个贫穷但有志向的年轻人自由恋爱。

    她一直以为,她是过来人,她所说的都是在为女儿好,却没有想到,正是她的过分干预,才导致了今天这么悲惨的后果。

    我做不通她的思想工作,也知道她是老顽固了,只好说:“樱樱心怀怨恨,不肯去投胎。胡阿姨,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提到樱樱的鬼魂,胡阿姨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她说:“我女儿命苦,这辈子没有投身到好人家,下辈子,可千万要好生投胎呀。”

    做母亲的大抵如此,提及自己已逝的女儿,但总能触动到心里最柔软的弦。可是,她们又不愿意去想一想,当与女儿思想有代沟的时候,应是平和沟通,而不是强行将自己的意愿加在子女身上。

    我们谈了一会儿后,我发现锆银戒指已经开始亮起来了。

    回头一看,胡樱樱的鬼魂果然穿墙而入,它的头上仍旧在流着汩汩的鲜血,沾湿了身上的衣服。

    那颗头颅仍是裂开着,一如她死时的样子。那双充满血的眼睛,殷红刺眼,穿破冬天的白光。

    它看起来甚是赅人,可是我却并不像之前一样那么怕它。

    看到它前来,我对胡阿姨说:“樱樱的魂回来了,你有什么要对它说的吗?”

    一听说女儿归魂,胡阿姨立即四周环顾,双眼含泪道:“樱樱,樱樱,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

    我看到胡樱樱一步一步走近,静立在胡阿姨面前,眼眶里的血慢慢变成了泪。

    我吃惊地看着它的脸,知道它已经听到我和胡阿姨的对话了。

    过了片刻,它终于轻飘飘地开口:“妈,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