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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夏坐在餐厅,一碟桂花糕吃完,宋麦斯正好从一边楼梯下来,面色比上楼前凝重。睍莼璩晓
她抽出纸巾擦拭嘴角碎屑,目光询问地看向走来的他。
“安董唤你上书房。”Mads在她面前站定,顿了顿,道:“你如果不愿去,我们现在离开。”
子夏拍了拍手,视线投向窗外,此处能见母亲和陈姨朝远处花丛走去的身影,不知是否太久没见,觉得母亲比先前瘦了许多,在花枝微颤的景色随时摇摇欲坠。
“要说跟画盛传媒的事?”收了视线,子夏起身燧。
“或许。”
“那更好了,我正巧想听他是否会分配些事给我。”子夏指了指桌面另一碟桂花糕和英式红茶:“给你留了份,慢慢吃。”
十多小时的飞行带给深度倦意,上了楼,见到空旷处的钢琴时,她停留了会儿,直至那种长久不绝的愧疚感揪起心里的疼,睡意无了她才往书房走去昶。
叩门。听到父亲的回应,她推门而入。
安剑新在窗边位置,坐在轮椅,一手拿着紫砂壶倒茶,轻烟袅袅,衬得一张脸少了些严肃。
子夏走近,窗户落下的光照在长辈发丝,些许银白晃花她视线,还有他拿着紫砂壶的那只手,也在微微颤动。
“许久未见,父亲。”
她没有愚笨到会去询问他腰椎骨折的康复锻炼进行得如何。待他示意自己落座,她在对面藤椅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手指捏紧杯沿,任那烫感传到指腹,挺直背脊,等待他开口。
“和子西相处得如何?”
他未抬头,子夏抿唇,顿了顿,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没有情绪:“不错。毕竟是您答应他的假期,我纵然再不情愿也该好好陪着。”
“知道自己的位置,这点你一直做得不错。”安剑新再次添了热水如壶里,镜片下一双眼透出精光:“所以,有个心理准备吧,你将在今年订婚。”
子夏放下茶杯,唇边止不住露出冷笑:“和谁?裴子西?或是其他集团的少东?”
“到了时候你自会知道。”
“呵,所以您是要看情况再决定将我这个商品卖给谁?”子夏双手握紧,手心流下月牙印。
所以母亲刚才的稍微善待,也是因为如此吧。在女儿作为联姻的工具嫁出去前,发现用途到了,就敛去先前的憎恶。
可该死的,自己之前还觉感动。
“对。”
听到他的回答,子夏狠狠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爷爷会尊重我的意见,所以,请收了您的任意施予。”
“子珩将归,如果你还希望安氏能传给他,该如何做,自己掂量清楚。本就是安家孽障,能当个工具,你该开心了。”安剑新神色漠然。
子夏拍桌站起,脱口而出:“您当初怎么就没被撞死!”
话落,安剑新执着茶杯挥起,子夏仓促后退,还是有茶水泼到手上和脸上,疼得她眼泪逼上眼眶,却死死咬紧牙,冷冷看着欲站起却因为背部难受而屈身的长辈。
“你与你母亲一样,口说在意,心肠却是歹毒,都恨不得我死,我安剑新偏要撑着!安子夏,只要你一日跟着我的姓,就必须为安家干活!想忤逆我?呵,可以啊,反正你母亲和哥哥都必须活在我的羽翼下!”
安子夏不搭理,冷冷转过身,想尽快离开这里。
窗外起了雷声,秋天易起雨,雷声像是重重敲在心底。
开门时,背后是安剑新声音:“近期你和Mads负责安速快递的问题处理以及品牌树立,好好协助他。”
子夏自然明白这间快递就是宋麦斯跟自己提过的那间,她一手抵住门,回头,问:“事故受害者的家属,您打算如何处理?”
“给封口费,若是还有故意引起事端的,直接报警。”
“如果您当初对待陈具全也是用这种途径,而非顾及自己的身份打算找人烧死那男人,我母亲或许也不会暗中放走他。安先生,在您谴责我的时候是否想过,有些过错的缘由是你们。”
安剑新双手大幅度地抖下,茶杯跌落在地,他企图去捡,似是想起背部的伤,顿了顿,看了眼门口,眼神透出警惕。
大概是不论多少年,对他来说,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子夏觉得嘲讽,淡淡说了句:“我让佣人过来收拾。”话毕,砰地关门,蓄在眼眶的热泪随着震响声簌簌而落。
还是如此。
从她十六岁得知自己身世开始,昔日相处融洽的父女如同对敌,身处哪里皆如战场,不将一方伤得透彻就不散场。
子夏缓慢走过长廊,下了楼,嘱咐一位路过的佣人到书房,发现宋麦斯不在饭厅,她想晚些再让他载自己离开,又不愿在屋内撞见母亲,便朝后院走去。
脑袋发疼,走过熟悉的小路,往事在脑海跃起,她颤抖地抬起手,张口狠狠咬住手背,另一只手拍自己的脑袋,想将那些画面驱散。
……
嘭地从父亲房间传来,十六岁的自己正抱着满分试卷往那边去,听到父亲的呵斥声,忍不住停下来,正好听到那句——
“安子珩,记住了,安子夏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不是你一开始以为的我的私生女,更不是你母亲谎称的养女!你母亲撒谎想减少罪恶感,却不曾想过她的谎言又造了一次孽,可笑,真是可笑!”
隔着门缝望见父亲一只脚踩在哥哥脸上,她瞪大眼,惊慌地后退,却撞到了不知何时过来的母亲。
“妈妈,爸爸说的不是真的,我是你们的孩子对不对?他在骗人对不对?”她紧张地询问着,却发现母亲面如死灰,脸上布满泪痕。
她永远无法忘记房门打开那刻安剑新扫向她们母女的眼神,那么憎恶,像盯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未料到的是,母亲突然抬手狠狠掌掴在她脸上,打得她摔在地上,口腔溢了血腥,她当即哭出声,旋即听到一声低吼,尔后便听到哥哥发疯地从房内冲出来,撞开安剑新和薛宜,护在了她面前。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安子珩,即便是他以前在其他富家子弟面前护着自己也从未这样,他肩膀明明在颤抖,却张开手臂将她护着。“是我的缘故,与夏夏无关。不会再有下次,绝对不会。”
他一遍遍重复着,子夏看不清他的眼神,可那声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藏着太多难言的痛苦。
……
“呜……”
往事的画面在记忆里那么清晰地存在着,无法避免,安子夏在后院的秋千椅坐下,保持着咬手背的动作,直到皮肤咬破,血腥味入了口腔,她狠狠吸着伤口,想借那味道散开心房的疼。
那时太难过了,一直哭着,不知父母何时离开,只记得自己依偎在哥哥怀里嚎啕大哭直至昏睡过去。第二天起来一切如常,如果不是慢慢地感觉父亲疏远自己,如果不是父母吵架的次数愈来愈多,她或许还能活在家庭和睦的自以为是里。
再之后,她的愚蠢亲手毁了子珩,毁了这个家支离破碎的美好幻象。
窸窣窸窣从后院另一边传来,子夏立即放下手,冷冷朝声源处看去:“谁?”见到宋麦斯一手抓着手机,看姿势是刚接完电.话,她别开头,低头埋在臂弯里,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此番模样。
脚步声靠近,感觉他走到了自己面前,子夏觉得不习惯,摆了摆手,言下之意是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赶紧走。
“哭吧。”Mads开口。
“……”
“不哭扣你工资。”
又是这正经的口吻!子夏不知该笑还该鄙视他,抬头,冷声道:“我绝不在对敌面前流一滴泪,谢谢!”
“敌友难分的战场里,你真的分得清谁是对敌谁是盟友?”他蹙眉,唇边漫起些微嘲弄的笑。
鲜少看宋麦斯有笑意,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不管流露哪种笑,都有种成熟男人的特别魅力。
她不明他为何这样说,还未问他加了句:“你再不聪明些,安氏迟早被我抢走。”她柳眉倒竖,这是下战书?哼了声,回敬:“抢吧!反正我今年就要被嫁出去,安氏如何与我有何关系!”
起身,欲回屋,肩膀一沉,却是他捏着自己肩膀将她微微朝后转,看他抿唇不语,子夏莫名其妙,忽而,他抬手,手指蹭过她左眼下方,她这才想起那处还挂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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