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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丝微笑道:“好啊,开始!”
听到拉克丝这局话,泰隆阴柔俊冷的脸泛起一丝青色,这句话的内容倒没有愤怒的地方,关键是,这句话的语气。
好啊,开始?拉克丝几乎是用孩童玩什么有趣的小游戏那种口气说出来的,充满了天真顽皮,但这种顽皮,这种天真,这种无所谓,在现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就是不屑,就是轻视。
以泰隆的冰冷性格,不屑,轻视都是毫无意义,刺客的修养让他可以无视任何的轻视的目光。骄傲的泰隆,其实从小就是一个好胜心很强的家伙,小时候,在诺克萨斯中,孤儿的他总是被嘲笑,被轻视,每一次被嘲笑被轻视,泰隆就会压抑不住心底的暴躁。
可是,当泰隆发现,那些曾经嘲笑轻视他的人被他割开喉咙,再也无法发出嘲笑的声音时,泰隆才明白,原来嘲笑,轻视,这些东西对一个刺客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个优秀的刺客,真正要做的,不是用语言去攻击别人,而是用手中的刀,割开他的喉咙,让再也发不出嘲笑的声音,挖出他的眼睛,让他再也无法投以鄙视的眼神,这才是成为一个优秀刺客的基本素质。
七岁的泰隆,就已经拥有了这种素质,对于任何轻视,嘲笑,讽刺,他的思维总能保持在最冷静最理智的程度,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神态语言而有任何情绪波动,这也是泰隆最可怕的地方。
十多年来,泰隆都保持着这种冷静的将神经思维也固化的状态中,这种状态,让他总能保持在一个刺客的巅峰,哪怕是对手再细微的疏忽,也能被他抓住,进而一刀毙命。
可如今面对拉克丝,泰隆那冷酷的思维似乎极易躁动,她那淡定自若的表情,顽皮又霸道的气场,总让泰隆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应,这种不适应来自于无法言说的本能,就好像一只老鼠被带着微笑的猫看着的时候一样。
猫是拉克丝,老鼠是泰隆。
猫的表情虽然很和善,很阳光,很慵懒很可爱。
无论再和善、再阳光、再慵懒再可爱,那也是猫看老鼠的表情。
所以,泰隆最受不了的,就是拉克丝这种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语气神情。
拉克丝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一直都用这种语气和神态对泰隆,似乎能让冷酷如阴影的他生气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三。”
“四。”
“五。”
“六。”
“七。”
拉克丝伸出了晶莹如玉的手指,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的算着。
“她在算时间!”
泰隆明白到这一点时,阴冷的脸上刹那出现了一丝愤怒的潮红。
她居然还有心思去算时间,她当这是一场游戏吗?当我只是一个玩具吗?
当拉克丝数到十,一分钟之约已经过去了六分之一的时候,泰隆终于决定,真的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一点颜色看看了。
扬刀,利用诡异的身法瞬间突进到她面前,然后将手中锋利的刀刃架在她纤长白皙的脖子上——这是泰隆在脑海中构想了无数次,也实践了无数次的手法,千万次练习的成功,让泰隆一气呵成地完成这个过程只需要一秒,大概,她当发现锋利的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的时,需要三秒,才能反应过来吧?这才用了四秒而已。
当她架在她脖子上时,她绝丽的脸上不会再露出那样自信阳光,甜美又霸道的表情了吧?不会在对我那么轻视了吧?她也一定会露出惊恐而迷离的神色吧?
那么美丽的面容上,露出惊恐而迷离的神色,一定会很迷人吧?
当她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要不要割开她的颈部的血管呢?像她那么美丽的人,颈部精密的血管中喷涌出来的鲜血也一定会特别美吧?
这个过程,只需要十秒。
也就是说,在泰隆的构想中,瞬间突进,将手中的刀放在拉克丝优雅的颈部,然后等她反应过来,脸上流露出惊恐而迷离的神色时,再割开她颈部的血管,让猩红的血喷涌出来,整个过程,只需要十秒,那剩下的时间呢?
这可是一分钟之约啊,这么长的时间,不好好利用,不好好欣赏,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所以在拉克丝数数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泰隆的脑海中已经完全构想好了,当拉克丝数到二十的时候,他就动手,用十秒钟的时间,完成割喉见血的动作,剩下的三十秒,这是慢慢的欣赏着拉克丝美丽绝伦的脸上那恐惧而迷离的神情。
经历了这么美好的过程,她一定会永远记得我吧?记得我这个割开她喉咙,让她看见自己鲜血喷涌出来的人。
想到这里,泰隆全身冰冷的思维和神经融化了一样,全部都火热了起来,就连他也不明白这火热来自哪出。
或许,是在三天前来到战争学院第一眼看到拉克丝时,他的心里就埋下了火热的种子,美丽的容颜,灿烂的金发,完美的身段,最令人难以忘记的,是她身上那种超凡的,女神一样的气质。
即使当时有卡特琳娜,锐雯、希维尔这三个风格迥异,又同样出色显眼的女人存在,依然没有让拉克丝的自身的魅力有半点削减,在他在第一眼看到拉克丝的时候,就已经惊艳沉沦。
拉克丝的绝代风华,不是只照亮自身的她美丽,而是让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能恍然回忆起自己心中的光芒,回忆起自己那久已忘却、不再相信的美丽。她仿佛就像一道光,能照亮人心最黑暗的深处。
一直以来,泰隆都为自己杀戮的艺术而自豪,为自己手中沾的鲜血比体内的还要多而骄傲,在卡特琳娜,塞恩、锐雯和他这四个人中,他虽然不是最强的,却是最令诺克萨斯的人恐惧的,因为他能杀人于无形,能在瞬间就取走你的生命,更因为他从不废话,办事拥有果断有效率,哪怕连你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杀你。
他是横在别人颈上的刀锋之影,更是别人心里恐惧的阴影。
所以,很多人都畏惧他。泰隆本人也非常喜欢这种畏惧,这让他感到很有成就感。
可是,第一眼看到拉克丝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
他配不起她。
他的手中,已经沾满了太多的鲜血,而她而是如一道圣洁的光,能照进人心最黑暗的深处。每当靠近她,看到她,泰隆都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他想靠近她,可是,却知道他们彼此站在两个不同极端的人,虽然会遇见,但就像两条平行线,但永远不会有相交的一天。
泰隆就像是想靠近一团火焰的坚冰,一旦靠的太近,就会融化,就会不在是坚冰。
不是坚冰的泰隆,没有冰冷理智思维的泰隆,就不是刀锋之影泰隆了。
所以,泰隆对拉克丝的心的复杂而矛盾的,他想要靠近她,冷酷的本能又在抗拒靠近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那道阳光的身影冰封在自己心底最黑暗的深处。
他知道两个人必然不可能有过多的交集,所以泰隆会记住她,也想让她记住他。
用泰隆最擅长的方式让她记住——割开她的喉咙,让她的鲜血和恐惧彻底释放出来。
这样的话,她应该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了吧?
没有人会忘记一个割开她喉咙,割断她血管的人吧?
这种方式,真好。
这种方式,真美。
这样,他们就能存在彼此的记忆里了。
这就是泰隆心里的想法。
“十七。”
“十八。”
拉克丝在认真的数着,脸上依然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十九。”
当拉克丝数到十九的时候,泰隆手中的刀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很细微,几乎到了为不可察的程度,这是他动手前兆,在以往刺杀的过程中,他是绝不会露出这种异动的,刺客最讲究的就是一击必杀,哪怕是在细微的异动,都会导致刺杀的失败,甚至饮恨丧命。
可是此时泰隆却露出了异动,因为他对面的是拉克丝。
在这短暂的一秒钟内,泰隆已经想到了下一秒,他的刀锋就已经架在拉克丝脖子上的情景,只要一秒,就能实现,看到她脸上露出迷离的惊恐,这是多么短暂,又多么漫长的过程,然后,看着她的鲜血从她的割开的血管流出来,然后让她永远记住自己,这是多么美妙而又永恒的事情。
在这短暂的一秒内,泰隆并没有发觉,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刀锋微微颤抖了一下的时候,德莱厄斯就皱起了眉头,这细微之处,哪怕是卡特琳娜等人都没有察觉,但是已经是主宰之境的德莱厄斯精神力何其强大,只要他愿意,在场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处,都不可能逃得过他的耳目,更何况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比赛台上的拉克丝和泰隆身上。
看到泰隆的刀锋不像以往那样坚冷狠辣,竟然因为心绪而颤动了,德莱厄斯的眉毛扭结在了一起,泰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泰隆并不知道德莱厄斯心里的疑惑,他的眼,他的眼,他的灵魂,全部都集中在拉克丝身上。
他等待拉克丝说出二零这一秒,漫长如一个世纪,漫长到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当刀锋架在她修长优雅的喉管上,她惊恐的样子是什么样呢?一定会美吧?当她看到自己的鲜血时,她会尖叫出声吗?如果会,那声音一定也很动听吧。
我会永远记住她惊恐的样子,也会记住她尖叫的美妙声音。
当刀锋割开她的皮肤,切断她的血管时,那从冰冷刀锋上传来触感会从泰隆的手指间,传到手腕,到手肘,最后直接震荡到他的内心里,那种层次分明的感觉,泰隆决定一定要好好体会。
拉克丝并不知道泰隆心里的盘算,也不想知道泰隆心里的盘算,她不屑。
就像一只猫永远不会去理会一只老鼠心里想什么,做什么打算。
因为这些打算,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都是毫无意义的。
“二零。”
拉克丝终于数到了这一秒。
在这一瞬间,泰隆全身的细胞都激动了起来,全身的每一分力量,每一块肌肉,都调动了起来,这是施展瞬步,突进到对手面前的前兆,这种能从绝对的静转换为动,瞬间的突进方式,是泰隆作为刺客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地方,他已经施展过了无数次,但从来都没有像这一次这样,那么激动,那么期待。
他知道,在下一秒种,观众席上那所有人看到的,将会是他的刀架在拉克丝的脖子上。在下一秒钟,那人山人海沸腾无比的现场气氛,将会出现短暂的,诡异的寂静——因为这场万众期待的比赛结束的太快了,只,快要来不及他们的想象,快到他们甚至看不清泰隆的动作。
这就是终极刺客的恐怖,这就是刀锋之赢泰隆的恐怖。
泰隆动了,他的身影骤然化作了一股无法捕捉的风影,向拉克丝瞬间冲去,耳边全是因为身体极速突进灌来的风声……可是,在这短暂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他忽然感觉到眼中瞬间暗了一下,就好像眨了一下眼皮一样。
可是泰隆却从不眨眼——这也是他能成为一个优秀刺客的最细微要素之一。
“难道是她在对我眨眼?”在这短暂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泰隆的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不对!
距离,距离好像变远了!
不仅是距离,就连位置,位置都改变了!她怎么在我的上方!
这是怎么回事?!
当看着自己脚下,锋利如刀的瞳孔猛然收缩,再环顾四周,泰隆那冷酷英俊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呆滞!
我站的地方,是——比试台下?
为什么我会站在比试台下?
这时候,这一秒钟,我不是应该站在拉克丝的面前,将冰冷的刀锋横在她的脖子上的吗?
为什么?我会站在台下?!
“一分钟之战,只用了二十秒。”拉克丝摊开了修长的十指对着比赛台下的泰隆说:“二零,你输了。”
“我……我输了?”泰隆一脸呆滞,似乎还完全在惊愕中,没有反应过来。
“你被我击飞出了到了台下,当然输了,这是规则。”拉克丝淡淡道:“先认输,或者掉下比试台的一方,就算输,你不会忘记了这比赛规则吧?”
“我被你击飞到台下?怎么可能!”泰隆一脸不可置信。
拉克丝皱了皱眉,“不可能?难道你不会看吗?看看你的位置,看看周围。“
周围?
泰隆环顾四周,果然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这一秒,四周一片寂静,原本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的现场,静得针落可闻,那种寂静是诡异的,是不可置信的,也是绝对突然的,仿佛一个人在*最高涨的时候,被人在裤裆里塞了一团坚冰。
这种寂静是泰隆原先就预想到的,现在的确发生了,却恰恰相反,人们不是为他轻而易举的胜利而惊愕寂静,人们是在为莫名奇妙的失败而惊愕寂静。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莫名奇妙了。
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看清在那一秒钟,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泰隆就莫名其妙的掉到了比试台下?
那可是刀锋之影泰隆啊,诺克萨斯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刺客,就这样莫名奇妙的输了?
“幻觉,这绝对是幻觉。”
“是不是幻觉你自己不会分辨吗?不要告诉我诺克萨斯最有名的刺客,刀锋之影泰隆居然连现实跟幻觉都分不清。”
泰隆抬头看天,天依然是那么清澈蔚蓝。
泰隆俯身看地,地依然那么坚实厚重。
泰隆环顾四周,周围的人那些神态表情,都那么生动逼真。
不是幻觉!
自己输了,就这么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输了?
泰隆并不是一个不能坦然接受失败的,但却不能坦然的接受失败得这样莫名奇妙,对于一个刺客来说,瞬秒别人是艺术的体现,被别人瞬秒,则是一种耻辱,被魔法师瞬秒,更是一种奇耻大辱!
若换了是往常的日子,泰隆的心里一定会感觉到奇耻大辱,但也会诚信接受失败,继续磨练奋进,报仇雪恨!可是现在,泰隆却没有感到奇耻大辱,而是陷入一种失落的,无助的,彷徨的害怕和悲伤之中。
输……了?她永远不会记得我,我永远也可能在她的记忆里占有一席之地,就算有,也是卑微的失败者。
“我不信!肯定是你使诈!”泰隆忽然前所未有的激动起来,这样的神色和情绪,别说是拉克丝,就连卡特琳娜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无聊。”拉克丝撇了撇嘴,转过身,正要走下比赛台。
“等等,我们再来!”泰隆忽然高高跃起,如俯冲的雄鹰,极速向台上的拉克丝飞去。
拉克丝骤然转身,优雅的挥舞着手中精致小巧魔杖,一道魔法光瞬间出现,将泰隆的身影禁锢在半空中。
神技,光之束缚。
被禁锢在半空,完全动弹不了泰隆,心脏徒然从身体内掉落,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摔成粉碎。
此刻,泰隆再傻,在不相信,也知道了两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居然是传奇!”
站在特设观赏台上的德莱厄斯猛然站了起来,凝视着拉克丝浑身萦绕着一层圣光,仿佛聚纳了世界所有光华的拉克丝,深邃眼睛中精光爆射——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