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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
火车仍要赶路。
月光清冷,而火车已经进到山林中。
其实已经很夜,而且车厢中的人们大都昏昏欲睡。
只有头顶上的电灯还在摇摇晃晃地,为上厕所的乘客照亮艰难“找屎”的路。
至于民国时候的电灯有多暗……恐怕不用赘述了吧?
只有第七车厢第四扇车窗那里,有一盏明亮的台灯在炫耀着它强大的功率。
罗梓要看书。
抱歉——现代人从来都不在十点之前睡觉,从来不!
而车窗外的黑暗里,山林中遮住的尽是魑魅魍魉……
……
‘又有火车过了!’
‘这列火车怎么样?’
‘看起来不错,人很满,每个人吸一天就值我们活上不短时间了!’
‘是啊是啊!’
‘好足的阳气!’
‘想吃!’
‘想吃!’
‘想吃……’
……
好吵。
罗梓的眉头皱了皱。
这里不是漳洲地界吗,还没到混乱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鬼怪?!
漳洲是和他地盘相差只隔一块小小混乱之地的另一个洲,不过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太贫瘠了。
至于混乱省,是他对那块混乱之地的称呼,差不多和人间的东南部分吧。
但是这也太吵了,罗梓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查探到底为什么漳洲突然变得这么乱,他瞥了一眼窗外,嘴里喊道:“阿余。”
阿余本来睡了的,但是听见罗梓呼喊之后立刻就醒过来了,他连忙整理着外套从座位上起身前来:“少爷?”
罗梓翻了一页,道:“去清理一下外面的东西,吵。”
阿余刚醒来,还有点迷糊,听完罗梓说的话之后花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少爷。”
转身喊醒两三个人,朝着车厢接口区去了。
夜里风大。
阿余拉开车阀,率先出去,最后一个人出来之后顺手拉起了门阀。
这时一朵云飘了过来挡住了月光。
只见黑暗中的他们脱下大衣与外套,卷起袖口,解开了衬衫最上边儿的那两枚纽扣。
顺手扔在栏杆上用铁条夹着。
这时云朵一时吹开一个口子,露出一个临时的小口子,洒下月光来——
正好四个闪耀着血红色眸子的人影跳下了火车……
月色依旧清冷。
山林暗绿。
山腰上的火车轨道上,一列火车呼啸着而过……
…………
“呜——汽——”
火车停靠站点。
任婷婷心情看起来很好,她笑着和罗梓挥手道别,下车四处望了一眼,就猛地扑进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嘴里喊着“爹地”,旁若无人地撒着娇。
而罗梓则依旧和上车时候一样,用一张报纸和一条围巾挡住了脸。
余光看着任家诸人这边,眸子里闪过一丝怀念——
他已经有七年没有再见过九叔了,好想。
任老爷胖了,头白了,皱纹多了。
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也这样了……
等处理完这件事情,顺便过来看一眼师父吧。
罗梓突然这么决定,就单单是想想,他的嘴角就不由得愉悦地勾了起来。
对了,想起来了!
罗梓突然想起,原剧的剧情不就是在任婷婷回家不久之后才开始的吗?任婷婷从省城回来任家镇之后,任家就举行了动土移坟,然后剧情开始的。
这样就更好了。
罗梓心情愉悦起来。
这样就有理由呆在义庄了。
罗梓笑了起来,翻了一页。
这时候阿余从车尾进来,因为刚刚有不少的人下车,而新的乘客还没到时间进来,所以车道内很宽松。
阿余在罗梓的座位边停住了脚步,报告道:“少爷,刚刚列车副长跟属下说,列车因为长时间赶路,得在这个站点停靠一天,他愿意为您转车,并且提供卧铺。”
罗梓听见“卧铺”两个字,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本来他最开始定的也是卧铺票,但是在进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脏。
比坐铺要脏得多得多。
顿时罗梓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你能想象一个洁癖癌患者在见到又油又污的床铺的时候,那瞬间的情形吗?
无法想象。
罗梓没有问要不要加钱啊、要花多少时间的问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清理干净了么?”
阿余连忙回答:“是的少爷,我们清理了八遍。”
之前卧铺的事情,他记了大过,回去之后还得去执刑堂领过,现在可不敢有半点差错了。
罗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三秒后才收起了报纸,站起来道:“走。”
阿余连忙做出手势带路。
悠悠的,阿余听见身后传来罗梓的话:
“要是再有差错,你就直接去西厂吧。”
阿余打了个冷颤!
阿余头低得更低了,动作愈小心翼翼——去西厂的这种话,实际意义是叫他直接受杖刑,然后他的官阶就会一撸到底,最后只能做洒水小事去。
阿余在前面开道,小心地将所有被挤过来的人挡回去,罗梓下了火车,今天第一次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他朝四周淡淡地望了一眼,接过身后侍者递上来的宽沿帽戴在头上,微微低头遮住了别人视线能及的围巾露出来的上半张脸。
罗梓没有现,被阿余他们挡住的那些人群中,有一个人也带着帽子,穿着白色的大褂,胸口吊着一枚怀表坠在大褂里。
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惨白但是清俊的面庞。
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四五岁的模样,指甲很长,但是没有胡子,眼睛黑白分明,但是仔细看去的话,会现其实那对眼瞳居然连一点焦距都没有。
可是这个人却像是正常人一样能够躲避行人与障碍物。
“啊——又回来啦。”
那个男人用一种感慨的表情朝着四周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气,沉迷地低声道:“好浓重的人气。”
罗梓等人并没有注意这个人,而是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这时候一个老人从他身边过,见他“真情”的感慨,不由得停顿住脚步,脸上浮现出与他表情相似的表情,道:“年轻人啊,你也是归家的异客吗?”
那男人也许没有想过会有人跟他说话,愣了会儿,才笑道:“是啊,我很久没回来了。”
“上次我来这里,还是七年前。”
“七年啊,那还不算久诶,爷爷我可是有三十年没回家啦!”老人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道,“年轻人,回家就好!”
男人笑道:“是啊,上次回来我住一个道观。”
“留仙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