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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无聊的张学成来到韩冬的房间,他知道韩冬经常把人带到这里作画,他的老婆李蓓也是这里的常客。有人说他经常为女人画*画,在东庄这还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他要确定自己的老婆在这里的画都是穿着衣服的。他打开门却寸步难行。房间里两个人正在热吻,这让张学成看得面红耳赤。再仔细一看,那个男人正是韩冬,那个女人却是洛根生的老婆许静静。
他急忙退出来,回到他自己的书房。他坐在椅子上,取出一根烟点燃,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想了一遍。这事情太难以理解了,许静静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个娴静温柔的女人,而韩冬虽然绯闻不断,但最近大家都在传言他和洛根生的女儿洛宁谈对象。虽然他们的关系上算不上*,毕竟许静静不是洛宁的亲生母亲,洛宁的母亲早去世多年了。可是再怎么说也不合适啊。结婚的女人和别人偷情在东庄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就是死后也没办法进祖坟,所以东庄的女人基本上都很老实,轻易不会做出偷汉子的行为。可是许静静,许静静,这算怎么回事?他该不该对洛根生说这件事呢?
他正想的出神,这时书房窗户的一声敲击唤醒了他。他起身过去,看见许静静站在外面。他打开门,许静静也不等他邀请就径直走进来坐到沙发椅上。
“你都看见了~~~”
张学成点点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许静静平静地说:“我们两厢情愿。我知道这不合适,我是一位结过婚的女人。很多次我也问过自己是不是个坏女人,可是,可是~~~”她不说了,胆怯地看着张学成说:“你会告诉他吗?”
张学成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知道。我忍受不了他,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你们不知道我是怎么生活的。从一开始我们的生活就不幸,我想没有哪个女人和他在一起会幸福,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他死了我就解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那是一个手足无措慌乱的女人。张学成了解洛根生,他脾气暴躁,还有暴力倾向,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多次遭受他的毒打。可是在东庄,男人打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认为他违法。
“如果你感觉自己和他没办法生活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呢?你知道跟生的脾气,一旦被他发现的话他会杀了你们两个的。”张学成斟酌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两句。他和洛根生是伙计,但是他又是一村之长。他可不想在自己执政的时候村里出现什么意外。
她难过地摇摇头说:“要是能离我早离了。”
张学成义正词严地说:“如果那样的话我想你们还是分手吧,趁事情还没有发现之前赶紧断了。”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才严肃地说:“我们会考虑考虑的。”
晚饭的时候,张学成再次在书房里接待了贸然来访的韩冬。这一次的谈话已经没有中午的客套,是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开始的,张学成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而韩冬也欣然接受了,他准备离开东庄和许静静分手。
他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韩冬会安静地离开,他会和许静静分手,而东庄会恢复之前的平静。而就在韩冬告诉他要走的第二天洛根生就被杀了,所以他很难相信这件事不是韩冬做的。
今天上午。他去警局见了韩冬。韩冬看上去很苍白,紧绷着脸,但却相当镇静。按照警方的笔录他是这样说的。他大约在六点四十五分到了村长家,发现洛根生在那里,于是他们大吵一架,然后砍死了他,然后就走开了。可是警方也对他说的这些话表现出质疑。首先,他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说不清自己砍了洛根生什么部位。他一会儿说心脏,一会儿说背部,最后说脑袋,实在被警察逼问得紧了,他干脆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毫无疑问他对洛根生被杀的情况一无所知。然后,张学成收到了许静静的短信,她要求自己一定要去她家一趟,她有事对他说。当村长把这个短信拿给韩冬看的时候,他看出来韩冬原先勉强维持的镇定一下子土崩瓦解了,那是一张极度痛苦和绝望的面孔。那一瞬间,张学成突然明白了韩冬应该不是凶手,他是在保护某个人,某个他心爱的女人。
从警局里出来,张学成直接去了跟生的家。再次见到许静静的时候,她面色苍白,但眼睛却很明亮。她的脸上有一种阴郁而坚定的神情,那种神情悍然不可动。见到村长,她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我叫您来就是要告诉您,是我杀了我老公。你知道我恨他好长一段时间了,所以我拿刀杀了他。”随后,她如释重负一般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警察应该逮捕的是我,我会尽快跟他们走的。”
洛根生被杀了,可是韩冬和许静静都争着说自己是凶手,这种事情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呢?张学成抿泯干燥的嘴唇说:“可是大家都知道韩冬已经自首了。”
许静静苦笑地说:“我知道。可是这样做很傻,他爱我,但是不是他做的。”
“那么你认为因为他知道是你做的,所以才替你顶缸呢?”
许静静无力地点点头:“好了,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等恢复一下后我就会去自首的。”
从许静静家出来没多久,她就真的去自首了。
“那么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院子里的苹果树下面,妘鹤坐在一张马扎上用那种特有的和气语调问他。她的亲近态度总是能忽悠别人多说话,这个时候,张学成就由原来的不欢迎变成了欣快的投入,他也想快点了结这个案子。
李蓓从屋里端出来一壶茶,给大家斟上茶。随后也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听老公侃侃而谈。他先是用茶水润润干燥的嘴皮然后才说:“我问过洛宁了,她说吃过午饭后,许静静去卧室睡觉,而她的父亲躲在书房清理账目。五点半的时候,他们一起从家里出去,后来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后来见到马霞,她是我们的邻居。她说她在六点十五分的时候还和许静静在院子里聊天,几分钟过后,她注意到韩冬和许静静还有韩波一起离开了。许静静往她家的方向走了,而韩冬和孙波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涵冰掐算了时间。心想这不对啊,首先时间太短,其次他们身边还有目击者。这种情况下还能杀人也太离谱了。
妘鹤没有轻易发表意见,她淡淡地说:“我们去见一下马霞,她是个相当重要的证人。”
马霞是个五十岁的女人,他的老公在外地打工,女儿在外地上学。家里只有她自己。只看她一眼也知道她是个精明的女人,她有一张犀利的眼睛能看到一切不被人注意的细节,她那张嘴巴简直就是个扩音筒,只要村里有什么新闻绝对是经过她的嘴传播出去的。洛根生的谋杀把她从幕后一下子拉到了前台,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起谋杀案中的重要性。
张学成领着妘鹤、涵冰过去的时候介绍说她们是从省里派来的专家,协助警方侦破案情的。她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脸上泛着光说:“我真不知道他会被杀死,虽然很多人都想过洛老家伙死了倒好,可是想想吧。他竟然真的死了,这事情是不是太神奇了。”
妘鹤不得不适时地制止了她:“您在什么时候见到许静静的?”
“什么时候?大概是六点十多分的时候吧。六点我从屋里出来想摘两根黄瓜调凉菜吃。刚站到院子里就看见许静静从小路那边走来了,她停下来和我说话,黄瓜长得很好,水灵灵的。我说就是还有点嫩。得过两天才能熟透呢。我们说了两句话,她说她要去村长家看看老公完事了没有。她要和他一起回家。我的黄瓜还没有摘完呢,就看见许静静、韩冬和孙波并肩走出来。许静静说她在村长家没有找到她老公,或者他先回家了。然后,许静静朝自家的方向走了,韩冬和孙波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那时,许静静的心情怎样?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马霞摇摇头说:“她看起来没什么,心情挺好的。倒是韩冬摆着一张苦瓜脸,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关键的问题就要来了,这个时候是要看这个重要目击者的观察力,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妘鹤注意到她的眼睛骨碌碌一直在她们身上打量,似乎能把她们一眼看穿似的。于是,妘鹤先问:“您当时注意到许静静的衣着装扮了吗?她手里有没有手提包什么的?”
马霞呵呵一笑,立即明白妘鹤想说什么。她笑着说:“许静静当时穿着一条黑色带白花的裙子,手里没有拿着包。”她自得地看着妘鹤说:“我知道你是想知道当时许静静是不是拿着那把该死的刀,可是我敢保证她绝对没有拿任何凶器,如果真有的话不会逃过我的眼睛。”
为了考验她是不是真的具备这样的观察力,妘鹤转过身问她:“那么我呢?您能不能闭上眼睛形容一下我的穿戴。”
马霞欣快地同意了,她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想妘鹤的穿着,然后快速地说:“你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浅蓝色裤子,脚下是一双带着蝴蝶结的高跟鞋,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小包,食指上戴了一只宝石蓝戒指。”
听她这么一说,涵冰由着她的话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妘鹤,最后竖起大拇指说:“绝了,一点不差。”
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马霞的口述绝对真实可信,也就是说,当时许静静在六点二十分左右进入村长家,手里没有拿着可供杀人的刀具,几分钟后,她和韩冬、孙波一起出来各奔东西。此后,洛根生被发现死在村长的书房。
往回走的时候。妘鹤一直在想,法医判断洛根生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六点半左右,而许静静是在六点十五分左右进入村长家,但是有一点疑问,她说是找自己丈夫去了,但妘鹤怀疑这是她的借口,她很可能是和韩冬见面去了,也就是说他们要找的是在六点十分到六点半之间出现在村长家的人。最后那张纸条很有意思,很少有人会在写留言的时候专门备注时间,他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个时间呢?六点二十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为什么要强调六点二十分呢?突然妘鹤灵机一动,或者‘六点二十分’这个时间根本就不是死者写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步路,涵冰却热得头上直冒汗。进入三伏天。热还好说,关键是湿气很重,穿在身上的衣服全都黏糊糊的像层裹在身上的臭抹布。涵冰最受不了这个,恨不得把所有的衣服全部脱掉*才舒服一些,再不行就躲在游泳池里不出来才好。可是现在这两个条件都没办法实现。只好将就着喝啤酒了。前脚刚进家,涵冰第一件事就是在冰箱里翻出来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瓶塞,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子下去,然后她长喘一下向下摩挲着胸口说:“总算好一些了,”她一手拎着瓶子准备一会儿再喝。转身问李蓓说:“屋里有空调吧,这天气不开空调没法待。”
村里的人不怎么怕热,所以看到涵冰汗流雨下的样子李蓓有些意外。急忙说:“有,有,晚上很凉,我们基本上都不开。”
涵冰又灌了一大口啤酒说:“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不是一码事。折腾了大半天,我们要回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做好晚饭我们过来吃。对啊,多来点肉,你们的山鸡是散养的吧,来个炒鸡,多放辣椒。野兔就算了,不好吃,有现成的牛肉给我们来半斤。”
安排好这些,涵冰从冰箱里又抱出来两瓶啤酒往后院走。妘鹤也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再说。无论如何,今天先就这样好了,正式的调查工作从明天再开始。
妘鹤打开门,房间收拾得还算整齐,两张单人床,白色的床单,前面是一台老式电视机,但通常只能收一两个台,并且还到处飘雪花的那种。房间里有一个卫生间,能简单地冲澡,两边有窗,通风很好,说真的,进来这种房间确实不用开空调。不过涵冰向来体热,受不得一点热,她要开就开吧,大不了妘鹤盖被子呗。
涵冰进来先把啤酒放到桌上,坐到床边隔着窗户就能看到韩冬房间的门窗。今天听的最多的词就是韩冬了,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不过画家应该长得都不错,等他出来见上一面喝杯小酒聊聊人生也很得瑟。她这样想着对妘鹤说:“我们去见见韩冬呗,我对这个男人很有兴趣呢。”
妘鹤正把自己随身带来的床单往上面铺,无论如何还是自己的东西干净,这一点,妘鹤一向很忌讳。她把床单铺的整整齐齐的,然后才躺下来看着天花板说:“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无辜的呢?或者他真的就是凶手呢?”
涵冰像以往一样带着那种鄙夷的神色切了一下说:“这不明白着吗?你听我给你分析。”
得瑟,她还给自己讲起分析来了,好,妘鹤倒要听听她那脑袋是怎么分析的。
涵冰先是喝啤酒润润嗓子,然后才煞有其事地说:“你看指控韩冬的所有证据都可以说是偶然的,大家的猜测加上他的自首,似乎他就是凶手一样。但他只是碰巧去了书房。你想啊,如果他正好在那个时间没有出现在书房的话,那么谁会想到要把他和谋杀联系在一起呢。”
涵冰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妘鹤一直纠结那张纸条,为什么死者要写下六点二十分,有点画蛇添足的意思。
“现场不是还有一只停下的闹钟吗?闹钟停在六点二十分这个点上。要我说,凶手一定知道许静静在那个时间要进入书房,所以他故意制造了现场,他想陷害许静静。”涵冰信口开河地地说。但是涵冰的信口开河却让妘鹤豁然开朗,那张纸条确实有问题,她必须见见那张纸条,听听笔迹专家的意见,还有犯罪现场,韩冬的画室,她必须想办法去勘察一番。可是自从凶案发生后,现场和韩冬的画室都被封锁起来了,除了警方谁也进不去。
看妘鹤眉头紧锁,涵冰问她:“你在愁什么呢?”
妘鹤郁郁地说:“得去现场看看啊。”
“嗬,我以为多大的事呢。”涵冰一拍大腿说:“要窗户干嘛的?龙潭虎穴我们还进去过,破窗户我们怕它干啥?等我吃饱饭我们再下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月黑杀人夜,等月黑了我们再动手。”
妘鹤笑了,这丫头,说得那么夸张,以为我们真要去杀人劫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