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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十九……会被怎么?
他现在这样子,又怎么了?
陆漾缓缓回身,盯住红衣曳地的天妖凤凰。
这位在幻境里时虽是囚徒之身,可仍旧在举手投足间流露着贵气和典雅之气,言谈自若,温柔轻快如春风,且将一腔心思用得登峰造极,只会让人对他产生尊敬和好感,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别人渐渐对他生出忌惮与反感这类的负面情绪出来。
方才,容砂那话既能当做警示和劝诫来听,却也能当做威胁与恐吓来听。陆漾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如此不讲究技巧的粗暴宣告从堂堂天妖凤凰口中说出来,让他立刻就产生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乃至提防心。
在刚听到“真界危矣”时,他能自我解释说容砂绝非信口开河、拿言语做武器的诡诈之人,便是他拿自己的身份经历说事儿,陆漾依旧能自我辩驳,说这是容砂用来取信自己的必要言论,无非就是想借此来说明他理论的可靠性云云……但扯上宁十九,却是为的什么?
很简单,容砂就没掩饰过他的意图——无非就是要逼着陆漾和龙月宣战,先是以整个真界相托,继而以陆漾自身相迫,最后便以宁十九相挟。
前面两句陆漾可以装作没听见,而实际上他也是真的不在乎;可事关宁十九,他绝不可能继续充耳不闻,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嘛——虽然这相信的过程携带着满满当当的不甘和愤怒。
凤凰在天壑里窝了九千年,谈话的技巧么,真个儿是一泻千里……
当然,自己的态度似乎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寻找凤凰的途中,他当过一段时间的义军领袖,而在干掉壑鬼的皇帝之后,他甚至还取而代之,扮演了几天威武霸气的无上皇者,由此而养成了极度厌恶玩语言技巧之人的习惯——他被那些巧舌如簧的奸臣贼子们坑了不止一次。
凤凰公子当然和那些有魂生物们不一样,但恨屋及乌,陆漾一听那些戳人心坎的话就犯头疼,与容砂交谈议事时便比一年前来要多了许多偏见。
得改。
陆漾一边进行马马虎虎的自我反省,一边往容砂身边迈了一步,嘴角抿了抿,自然而然就把脸上神情调整到了一个专注与散漫之间的临界线上:
“公子此话何解?”
“哈,说来未免太长……”
“不急,公子慢慢说、细细说。”陆漾拉着宁十九回身坐下,虽然又要折几年阳寿来换取停驻天壑的力量,但他觉得还在接受范围内,“我虽不想变回那个通天厉害之人,不过他的故事么,我听公子说得有趣,倒是想来听一听。”
“怕不是想听你自己的事儿吧?”容砂叹口气,为成功留住陆漾而心下稍安,“你是想听小十九的事,甚至有可能是想听龙月的故事,但并不是为自己而选择留下来的,否则刚才你就不会走了……对不对?”
陆漾一撇嘴:“公子瞧得挺准,我确是为外子在此聆言,还请公子多多赐教了。别的暂且不论,只希望公子在事关外子的事上莫要随意隐瞒或者夸大其词来诓我……没错,你便是增删添改,我现在也无从辨别,但等我能辨别时,咱们双方脸上须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凤凰点头,接着为他选用的称呼喷笑:“外子?你居然这么称呼小十九!怎么,你这是自比为妻妾了?”
陆漾淡然地回答他:“在下自为贤内助。”
“原来你可没这么能忍啊,自承是女人什么的……”凤凰有些吃惊地看看他,又看看宁十九,“小十九,这回你可是大大的成功了!力压阿漾这个——”
他悠悠地住口不言,但陆漾和宁十九都有所察觉,陆漾全然无谓,宁十九却追问道:“他这个什么?”
“这事儿他说了不感兴趣,”容砂对宁十九一笑,“他说他只想听关于你的事儿。”
宁十九毫不犹豫地道:“我感兴趣,我想听关于他的事儿。”
“但能击败龙月,拯救真界,护亿万生灵存活的不是你,是他。”容砂继续微笑,“我只对他负责。”
宁十九的回答依旧迅速:“若龙月真的图谋真界,意欲对老魔不利,那么他将由我来斩杀。真界若有一个救世主,那就只能是我。”
容砂怔了怔:“好胆气!但那可是龙月,魔主龙月……”
宁十九固执道:“我俩之中,我主外。”
“主外……”容砂哭笑不得,“主外的意思难道就是力扛所有在外的打架吗?”
“不。”宁十九难得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虽然既短暂又微小,但明显让凤凰吃惊不已,“主外的意思是,我会保护主内者,清扫掉所有外来敌寇——无论那来犯是谁。”
凤凰点点头,发出长长的叹息声:“我就知道阿漾不会随便接受这般儿戏的称呼,他果然是在里面占了大便宜……顺便问一句,阿漾,你这贤内助又是干什么的?”
陆漾还没说话,宁十九已抢先道:“暖床。”
“……”
“……”
陆漾咬牙切齿,凤凰笑意深沉,宁十九一脸无辜且正气凛然的表情。
三人维持着沉默,将这诡异的氛围渲染得更加惊悚。容砂托着腮坐在二人对面,也不出言打岔,只想看看陆漾——这一回的陆漾——究竟会给出什么反应,究竟会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凤凰遥遥想起当年,他初识的那位陆漾早已不复存在,但他的所作所为,容砂记得还算清楚。记得对方护自己的十九劫长剑如手足,但当长剑不能如臂指使的时候,他会一如既往地淡然笑着,漠然将之折断,平静得仿佛只是将水从杯中倾到于地上一般——程度到此而已,折断长剑对他来说,绝不会比倒水这种琐事更严重一分了。
而那位重来之后,对自家的爱剑倒珍惜了许多,至少天下群起而夺之,他都护着藏着,甚至为那些俗人策划的一场场进攻而心忧烦乱,及至暴虐欲狂,那姿态,终是有了几分入世的模样。
关于陆漾一次次的行走世间计划,凤凰有时候旁观着,有时候小小地参与着,十分故事里他知道的估计能有六七分。而在他的视野中,陆漾一点点产生改变,而每次改变的最显著表现几乎都照应在十九劫神剑之上,等到十九劫也跟着慢慢变化,最终化为人形,陆漾已和最开始有了天翻地覆的不同……
陆漾入世,学习人间七情,最先学会喜怒,而后便是哀惧恶欲,七情而得之其六。唯有爱之一情,容砂从未见他有过,但最后他俩分别的时候,他却在陆漾身上看到了那一情微弱而飘渺的萌芽。
现在九千年过去了,不知这位老朋友,有没有在自身修炼上完成新的突破?
就在凤凰饶有趣味的注视之中,陆漾先是狠狠捅了捅宁十九的腰,接着凑在宁十九耳边飞快地说了些什么,惹得后者耳尖爆红,嘴角泛笑,面上却一丝不苟,只沉着地点了点头:
“是,我知道……行……没错……嗯,是这样……我没有……嗯嗯,对,这事儿我晓得……哦、哦,我错了。”
宁十九又严肃地点了点头,把那张凶恶的面相柔化了些许,对凤凰道:“内子包揽战斗之外的全部事物,劳苦功高,暖床什么的——”
陆漾又狠狠戳了他一下。
“——全是无稽之谈。”宁十九硬接了这一记,面色不动,“全是无稽之谈,凤凰兄听明白了?”
容砂听宁十九这有些奇特的称呼,还有这欲盖弥彰的发言,想要发笑,却觉得不大合适,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气,长长一叹:
“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和龙月打架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呗?阿漾把话语权交给你了,你想听什么我也要老老实实告诉你,是这样吧?”
虽然不知道凤凰是怎么得到那个“也就是说”的,但他的话宁十九爱听,而且陆漾并没有明确反对,所以他就点头道:“正是。”
“顺便一问,暖床这事儿也包含在那‘战斗之外的全部事物’里么?”
宁十九很讶异地看着他:“当然。”
“就为了暖床这样的事情,你就出去为你家内子打生打死,值得么?”
“总觉得你话中有一股瞧不起人的味道。”宁十九有些生气了,“就是老魔他不给我暖床,我也愿意为他打死打死,值得得很,你管得着吗?”
凤凰睁大眼睛:“为什么?”
“……”宁十九很是不爽,想要把他和陆漾的因缘一句一句数给容砂听,但觉得话题跑得太偏了,估计陆漾的身子要受不住,便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因为爱情。”
“……”
凤凰咬着后槽牙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宁十九对他的笑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斜眼看着陆漾,瞧见陆老魔无声念了一句“欺负老实人”,不以为忤,竟也对他扬起一个笑脸,于是他就更加迷惑了。
不过这时候不是纠结这种小问题的好时机,宁十九想起自己在意的问题,暗暗咽了一口唾沫,问凤凰道:“我问你,老魔到底是什么?”
容砂慢慢收了笑容,道:“这问题不太好回答啊,你该先问,你自己到底是什么。”
宁十九一愣:“我是——我是天劫。”
“成为天劫之前呢?”
“上一世?”宁十九皱眉道,“不,我是天道正气所化,没有上一世——莫要不信,我去过往生河,在河边照着三生三世镜,里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这足以证明我的过去。”
“那当然不足以证明。”凤凰轻快地说道,“在这世间,照三生镜瞧不见过去的可不止你一个,你旁边的这位也是一样。但他在成为现在这模样之前,却曾有过另外的样子,你应该知道吧?你们生而死,死而生,历经无数次生死,却没有经过任何轮回——不像我,你们没有三生三世这样的说法。”
宁十九把这话消化了半晌,仍不得其解,只能继续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漾插话道:“估计着意思就是,我们跳过了转生循环的真界死生之道,**界外,虽生生死死,但不入轮回,只作一世算。”
容砂公子露出愕然的表情:“你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