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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再来一壶酒!”
“好,这就来!”
夜晚的春牛酒楼,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店里的小二早已经忙不过来,为了帮忙,春娘也不得不亲自给客人添酒上菜。
“贾爷,你的酒。”春娘媚声媚气地说着,将一壶酒置于桌上,桌旁则坐着一个富商模样肥头大耳的男人。男人盯着春娘的手嘿嘿笑了两声,忍不住伸手摸上几摸:“春娘,你的手可真滑啊,怎么样,坐下陪我喝上两杯?”
“哟,贾爷,你看这大堂里这么多客人,我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坐下陪你喝酒啊,下次吧下次。来来来,我给贾爷斟杯酒就当赔个不是了。”春娘推开贾爷的手,笑着给他斟起酒来。
贾爷见春娘拒绝,悻悻然道:“哼哼,春娘,昨日你也说忙要等下次再喝。可这春牛酒楼每日都生意兴隆,你欠我的这两杯酒几时能喝上啊?要不你给我开间客房,等你闲下来就到房里陪我喝酒如何?”说着他又伸出手来想要去摸春娘的身子。
春娘微一侧身,灵巧地闪过了贾爷伸过来的手,依旧笑着道:“贾爷又说笑了,这走南闯北的哪个不知道我春牛楼不设客房啊?你想在这住,也没地儿啊。”贾爷眨眨眼淫笑道:“嘿嘿,你是春牛楼的老板娘,这能不能开客房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我这几日夜夜到此,你难道不懂我的心意吗?”
春娘微一蹙眉,旋即又微笑道:“贾爷的心意,我怎么不懂?你天天来这,不就是想让我多做些生意吗,春娘心领啦!”
正说着,春娘听见一位客人招呼上菜便道:“好啦贾爷,你慢慢用,缺什么酒菜再和我说哈,我去招呼客人了。”说罢冲贾爷一笑,便快步离他而去。
贾爷见那桌的客人是个英俊后生,内心颇为不满,破口大骂道:“******,瞎了眼的,没见到老子在和春娘说话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说话声音本就大些,这么一吼,整个一楼大堂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那二楼客人的吵闹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那英俊后生见贾爷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疑惑道:“阁下可是在和我说话?”贾爷站起身来,大踏步向那后生走去,厉声道:“对,老子说的就是你,怎么着?”他被春娘婉拒内心本就烦闷,借着酒意,一抬手将后生面前的桌子拍碎,原本在桌上的盘子碟子也摔将下来碎了一地。
春娘见毁了这么多器物,心疼得直跺脚道:“贾爷,你黄汤灌多了撒泼吗?砸坏了东西你可得赔我钱!”那后生见贾爷毁了自己的晚饭,也是心中有气,腾地站起身来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贾爷见那后生提着一把宝剑,笑道:“哟,还是个练武的。实话告诉你,老子就是来找茬儿的!”说罢便突然伸出手来去夺后生那把宝剑。那后生反应倒也快,一个侧身避开贾爷的手,然后反手就给了贾爷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打得是又脆又响,大堂里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贾爷挨了这一耳光,酒便醒了一半,本以为这后生只是个绣花枕头不足为虑,不想一上来就吃了个瘪,心中更是有气。他见一旁的春娘也在掩口偷笑,便对后生怒道:“这里地方太小,咱们出去打!”那后生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门口道:“请。”两人便一同蹿出了酒楼。
紧挨着后生所坐之处的一张桌旁坐着一名阔面长须的大汉和一名青年人,一直盯着贾爷和那后生的言行。那阔面大汉见他二人相约在楼外比武,便对青年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观战。
阔面大汉见青年点了点头便起身径自走出酒楼。那青年站起身正欲跟着离开,却被春娘一把抓住了衣袖:“早看出来你们几个是一伙的,演场戏给老娘看,就想吃白食么?这砸坏的桌子盘子你都得给我赔喽!”
那青年见春娘拽着自己,心里一急,从怀里取出一个银锭扔在了桌上。春娘见了银子便松开了手,媚笑道:“哟,原来是个财主,下次再来啊。”那青年也不答话,快步赶了出去。
春娘看着那青年飞身而出的背影,觉得颇为熟悉,但是青年那张平庸无奇的脸又让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过这个人。她把玩着银锭思索了一阵子,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便嘻嘻一笑将银锭往怀里一揣,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春牛酒楼外,贾爷已经和那持剑后生交起了手。只斗了二十来合,贾爷就觉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招架之力便嚷道:“且住,且住,我认输了!”后生见他认输,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倒是攻得更紧了。
贾爷心生怯意,便不欲再和这后生打斗,见后生一拳向自己胸口打来,就硬生生挨了这一拳,顺势向后滚倒。他在地上滚了几滚,待离那后生远了些,便忽地跃起转身逃跑。
一旁观战的阔面长须大汉见贾爷逃走,不禁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不好!”那后生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将宝剑拔出剑鞘,一甩手掷了出去。
只见白光一闪,贾爷“啊”地惨叫一声,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阔面大汉见状赶忙冲了上去,见那掷出的剑已将贾爷的左腿刺穿,便用力将宝剑拔出。
贾爷吃痛张口大叫道:“他奶奶的,你想干嘛?”那阔面大汉也不答话直接坐在了贾爷身上,麻利地用粗麻绳把他的双手双脚都捆住,又往他嘴里塞了团破布,然后右手一提将贾爷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贾爷被阔面大汉提了起来悬在半空,心中甚为恐惧,瞪大双眼看着前方,不知接下来要生何事。只见前方街角拐出来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春牛酒楼前,而赶车的正是方才那个和阔面大汉坐在一桌的青年。
阔面大汉提着贾爷快步上了马车,而那英俊后生收回宝剑后也跟着钻进了马车。只听那阔面大汉说了句:“走吧。”青年便一扬马鞭赶着马车向西而去。
等到马车出了泥牛镇走上大路,阔面大汉才将贾爷嘴中的破布取出。贾爷扬起头来嚷道:“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敢绑老子,你们活得不耐烦了!”那阔面大汉微微一笑道:“贾复本,你很猖狂啊。”
贾复本见阔面大汉叫出自己的本名,心中一沉,旋即又说道:“谁是贾复本?阁下认错人了吧。你们绑我可是要钱?钱我有得是,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给。”阔面大汉道:“你不是贾复本还有谁是贾复本?我和钉子兄弟从光州到杭州追了你一路,还能认错喽?”
贾复本见阔面大汉根本不和自己提钱的事,便又转向那英俊后生道:“钉子兄弟,你和你大哥说说,让他放我一马,我一定重重谢你们,我会把我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给你们。”那阔面大汉“啪”地一耳光打在贾复本脸上,厉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位乃是云庄的秦尊秦二公子,我钉子兄弟乃是外面赶车那个。”
秦尊道:“鲁前辈,你打他作甚,咱们又没向他自报家门,他认错了人也是难免的。”贾复本谄笑道:“原来……原来这位是秦公子,方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向云庄下任庄主讨教武艺,真是失敬失敬。”他心想白云峰云庄毕竟是江湖名门正派,不会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既然秦尊在此,那么自己的性命必然无忧,便略微宽心了些。
“云庄下任庄主”之类的言论秦尊曾听宁不平提过,但当面从外人嘴里听到类似的话语倒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心中颇为受用便微笑道:“你莫要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求鲁前辈放了你。呵呵,什么‘云庄下任庄主’,真是信口开河。”
“我可没胡说,秦公子乃是张庄主门下名头最响的弟子,提起云庄秦尊,江湖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下任庄主不是你还能是谁呢?”贾复本见秦尊不大相信便又说道,“江湖上很多人都是这般认为的,不信……不信你可问问这位……这位鲁英雄。”
秦尊扭头看向姓鲁的汉子,见他也微微点了点头便知贾复本所言非虚,不禁喜上眉梢但立刻又正色道:“我师父正当壮年,现在就讨论下任庄主之事未免为时过早了些——”
秦尊话未说完,却见那贾复本颤声道:“你……你是……铁罗刹!”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姓鲁汉子怀里露出的一对铁鞭。那姓鲁的汉子哈哈大笑道:“既然你已认出了我是谁,想必你也知道我要把你带到哪里去了吧。”
“罗……罗刹山庄!”贾复本高声吼着,只觉得全身冷汗直冒,手脚也微微地抖动起来。
罗刹山庄地处陕西路耀州,乃是一个令江湖上的恶徒都闻风丧胆的去处,因为在这庄中之人专做那捉拿拘禁江湖恶徒之事。虽说捕匪缉盗本是官府职责所在,但某些武功高强的悍匪狂徒却因为官差奈何不了他而得以逍遥法外祸害武林。罗刹山庄为了维护江湖道义,便专门抓捕这类身怀高武艺的恶徒。而凡是被捉到罗刹山庄的人都被投入庄子里设置的罗刹苦牢之中受尽折磨,弄得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似坠入阿鼻地狱一般。
那个姓鲁的汉子名叫鲁山岩,江湖绰号“铁罗刹”,乃是罗刹山庄四大高手之一。鲁山岩平日里惯用一对铁鞭,在江湖上颇有威名,贾复本也是在见到他藏在怀里的那一对铁鞭后才认出了他。
贾复本得知自己将要被送进罗刹苦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闭着双眼,过了半晌才道:“鲁山岩,我只是个做买卖的普通人,你为何要抓我?”鲁山岩道:“普通人?普通人怎会知道我铁罗刹的名号?贾复本,我看你是不见亲棺不落泪啊。那好,我就给你讲讲你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
“咸平四年五月,你在洪州绑架了当地张姓大户年仅五岁的千金,索要黄金五十两。赎金到手后,你竟将张家小千金残忍杀害,将人头置于张家院中,此为第一件恶事也。”
“同年七月,还是在洪州,你杀害捕拿你的五名衙役后,火烧张姓大户宅邸以致十余人伤亡,此为第二件恶事也。”
“咸平五年正月,你绑架光州石员外,向他家人索要黄金五百两。石家人未能如期凑够赎金,你便将石员外杀害分尸弃于闹市,并于当晚带人登门残杀石府上上下下三十七口,劫走金银财宝无数,此为第三件恶事也。”
“六月,你又在黄州虐杀王姓米商一家七口,原因不详,不过想也知道,你是为财杀人,此为第四件恶事也。”
“你干的这四件恶事件件当诛,我可有冤枉你么!”鲁山岩怒视贾复本大喝道。
贾复本冷笑道:“不愧是罗刹山庄,竟把贾某人所做之事调查得一清二楚,贾某佩服佩服。”
鲁山岩右手捻须道:“贾复本我问你,你这次千里迢迢地从光州来到杭州,又在泥牛镇盘桓数日,是在打那春牛酒楼的主意吧。”
贾复本叹气道:“反正我已经被你抓了,我也就不瞒你,我的确是想抢了这春牛酒楼。你想啊这春牛楼生意那么好,银子自然少不了,但是管事的却只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这样好啃的肥肉,我见了能不动心吗?”
“既然你已打定主意,为何不早些动手?”鲁山岩问道。
“嘿嘿,谁让那臭娘们长得太艳了,老子见了就有些心软便想和她做次露水夫妻,等到快活够了再作打算。唉,要不说红颜祸水呢,因为那娘们,不但事没办成,还被你们捉住了。”贾复本说着想起了春娘妖艳的模样,不禁舔了舔他那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丝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