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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睁开眼,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一旁还有个张雨婷趴在桌上睡着。≧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回想着之前生的事情,只觉得嗓子像火烧一般,便想下床取点水喝。奈何他四肢无力,无论怎样也起不来身,只好低声叹了口气。
“师哥,你醒啦!”徐云这声叹气虽轻,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张雨婷还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徐云道:“嗯,小雨,我口渴得很,能给我些水喝吗?”
“好!”说着张雨婷就已将热水端来,又喂给徐云喝下,“师哥,你这次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徐云见张雨婷满脸倦容,心中不忍道:“这几天苦了你了。”张雨婷红着脸柔声道:“我没什么,爹爹才累呢,他给你运功治伤两天两夜都没合眼,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过来。啊,对了,我得去告诉爹和娘一声,说你醒了,省得他们担心。”说着她便转身跑出了屋子。
青石台一战,徐云只知自己斗到吐血昏厥,而之后生了什么事,便不清楚了。不过他从张雨婷的话中得知师父张方洲已回云庄,便也猜了个大概。他躺在床上试着提了几口真气,觉得略有迟滞,知道自己内伤未愈,不禁烦闷起来。
“云儿,你现下感觉如何?”张方洲得知徐云苏醒,大踏步走进屋内。
“师父,我没事了。”徐云轻声道。
张方洲坐在床沿为徐云诊脉,确认他已经是性命无忧才说道:“什么叫没事了?你可知你都做了什么!‘百花之气’致人走火入魔的情状你也是亲眼所见,怎么还敢在身受内伤之时强运内息?”
徐云见张方洲语气严厉,咽了一口口水道:“师父,我这不挺过来了么?你莫要生气了。”
张方洲叹口气道:“我生什么气,我是担心你啊。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现在已经去地府报到了。”徐云笑道:“还好师父你神功盖世,徒弟我这才捡了条小命回来。下次若再生这种事,还要劳烦师父救我了。”
“什么,还敢有下次?要是下次再来这么一出,我把你救活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内功废了,省得你让我操心。”张方洲语气虽严厉,嘴角还是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你还救我做什么,这百花真气一散,我不还是得死么?唉,好个不聪慧的师父,咳咳咳。”徐云说得兴起,牵动内息,不禁掩口咳嗽起来。
张方洲哈哈大笑道:“你伤还没好利索,倒有的是精神和师父斗嘴。好啦,我已经让你师娘去给你熬粥了,你一定要多吃些。等你养好了伤,咱俩过过招。十年没和你交手了,很是怀念啊。”徐云道:“师父,能不喝粥么,我想吃师娘做的烤饼。”张方洲摇摇头道:“那怎么行,你现在身子刚有起色,喝点粥最是好。想吃烤饼,过几天再让你师娘做。你老实躺着,我就先出去了。”说罢张方洲便笑着走出了房门。
张方洲离开徐云养伤的屋子,便想去青石台练练拳脚。这几日来他一直担忧着徐云的伤势,又恼怒天王帮打死了方进,心中颇为烦闷。如今徐云已经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他便想去打几套拳法舒活舒活筋骨,散去这郁结在心中的愁闷之气。
没走几步,张方洲就见到秦尊与宁不平结伴而来。那二人见到张方洲便赶忙站定施礼道:“师父,我等已从山下回来了。”张方洲停下脚步道:“好,辛苦了,二位老人家可有什么话说吗?”
秦尊道:“七师弟的父母只希望咱们能给七师弟报仇,旁的话倒是没说。”原来秦尊和宁不平奉张方洲之命,将方进的尸身送到了方进父母家中,并赠了些金银财帛聊表心意。他二人这几日在山下帮助方进父母操办葬礼,待得诸事皆了才回到云庄找师父张方洲复命。
张方洲颔道:“这几****给你们大师兄疗伤,阿进的事多亏有你们帮衬着。”二人齐声道:“师父说哪里话,七师弟是自家人,我们本就该多出力的。”张方洲点了点头就继续向青石台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道:“对了,尊儿,你今晚到青石台来,有要事。”言罢便飘然离开了二人。
宁不平嘻笑着对秦尊道:“尊兄,看来我之前说的话要应验了。”秦尊奇道:“什么话?”宁不平道:“做女婿啊。师父今晚估计是要传你落花掌了,保不齐也可能是和你商量小师妹的婚事呢。”
秦尊听了此言,心中一喜,但表面还是故作镇定道:“你又开始胡扯了,赶紧回屋歇息吧你。”宁不平见了秦尊的样子,嘿嘿一笑:“尊兄,你这次挺身斗白虎,师父心里定是很赞赏你的。我看啊今晚肯定有好事,嘿嘿嘿。”
秦尊一听见宁不平提起那日青石台大战一事,立刻皱起了眉头,心中由喜转恨。他虽然不顾安危与白虎激战,但毕竟还是以落败收场,倒是那个后来的徐云连胜两局抢尽了风头。秦尊鼻子一哼对宁不平道:“也许吧。”说罢便自顾自地离开回房去了。
宁不平见秦尊的态度突然转变,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见秦尊径自走开,便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阵才打了个呵欠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暗想:“你上山拜师并不比我早多少,可师父他从没在深夜里单独授过我武艺。唉,尊兄啊尊兄,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几日秦尊和宁不平二人帮忙张罗着方进的丧事,自然甚是疲惫。那宁不平回房了当然是倒头便睡,可那秦尊回到自己屋内,却躺在床上生起闷气来。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几日前徐云与天王帮交手的画面:“如此高的武艺,我何时才能练成呢?”秦尊不禁问起了自己。他琢磨着自己的武功恐怕还不及徐云武艺的一半,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越得心烦胸闷起来。
蓦地,秦尊想起白虎身中落花掌时,天王帮众人面上的惊恐之色:“是了,他会落花掌。这落花掌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江湖上的豪侠都称它‘落花神掌’,提起来都是毕恭毕敬的,可见这掌法非同小可。这套掌法徐云会使,我不会,我与他的功力自然要差上许多了。不过我上山学艺已将近十年,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小有成就,师父为何一直不传我落花掌法呢?不传我也就罢了,师父为何又瞒着我将掌法传给龙一文呢?”想到比自己后入师门的龙一文也习得落花掌法,秦尊心中便妒意难平,总觉得师父存私,有意轻视自己,不把云庄的至尊武功倾囊相授。
“不过不平师弟之前说得也不无道理,三师弟拜师时就已身怀绝艺,可能师父看他武功修为已经足够,就将落花掌先传给了他。这掌法毕竟是独门绝艺,岂能随意传人?我当时没什么武功底子,怎么能学这般高深的掌法呢?如今师父多次差我在江湖上走动替他出面做事,想必已经认可了我的武艺,兴许今晚他老人家就是想传我落花掌也说不定。”秦尊回想起两个多月前和宁不平聊天时宁不平所说的话来,又觉得今晚极有可能习得落花掌法,便略微放宽了心。
秦尊想起那日宁不平还说过“搞不好师父这次闭关再出关后,不单要教你落花掌,还要把女儿也给你”之类的话来,不禁心头一暖:“这次我为了救她不假思索地出手和那白虎相斗,也不知她明不明白我的心意。”
一想起张雨婷那俏皮模样,秦尊便笑了起来,总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将她娶为妻室,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如果师父张方洲让他只能在落花掌和张雨婷之间二者选其一,他定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师妹张雨婷。
“这几****都在方家操劳七师弟的丧事,不曾见过小师妹一面,也不知她在做些什么。啊,徐云受了伤,她一定又是去照顾他去了。”想到这些日子里张雨婷一直都在徐云身边,秦尊又闷闷不乐起来,只盼徐云能够早日康复离开云庄回他那竹林小径去。
本来张方洲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晚上要传授秦尊武功,不论传授的是何种武功,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但是被宁不平三句两句那么一说,秦尊反倒心乱如麻,怎样也开心不起来。他回到屋里一会儿念着落花掌,一会儿又念着张雨婷,倒是片刻也不曾歇息连晚饭也没吃,等到夜幕降临,便直接提着长剑出了房间向青石台而去。
秦尊思来想去,已觉得今晚是要学那落花掌无疑,不过师父张方洲在传授武功之前喜欢考较弟子武艺,所以还是要带着长剑出门。他长于剑术,不善拳脚,若是赤手空拳和师父过招,怕是会惹得师父不悦。
此时酉时已过,但云庄的庄门依然大开着——不到子时,庄门是不会关的,毕竟下方山门有人把守,庄门关的晚些也不碍事。如此一来庄中那几个喜好练武之人想在夜里到青石台上施展拳脚也能方便些。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多,也就是阿飞和张白桥每晚都在青石台上练武。然而自从阿飞住进竹林小径后,张白桥都在那里和阿飞过招,这月色下的青石台就显得更为冷清,连半个人影也无。
今夜的青石台也与往日无异,只不过多了一个人罢了——那张方洲正背身持剑立于青石台上赏月——依旧是冷冷清清。
秦尊远远地望见了师父,便赶忙快步跑了过去。张方洲知道是秦尊来了,也不转过身来,只是望着那空中弯月道:“尊儿,你来晚了。”
秦尊见张方洲的语气似有不满,不敢多言,只是叫了声“师父”便立在一旁,暗思已过。那张方洲又看了一会天空才叹口气转向秦尊道:“偌大一个青石台,怎地也不见有人在这练武?”
秦尊这才知道原来师父责怪的不是自己迟到,而是责怪庄中诸弟子习武不勤,便说道:“回师父的话,诸位师弟还有庄中其余弟子白日里若是得闲都会在这青石台上练武,不曾懈怠。现下业已入夜,大家都累了一整日,想必都回屋歇息了。”
张方洲道:“难道就没个人夜里来这青石台么?想当年云儿可是在这里夜以继日地练武,一刻也不曾偷懒,你们和他比差得太多。”秦尊听见张方洲赞扬徐云,心中老大不乐意,便道:“这夜里也是有人在练武的。”
张方洲奇道:“喔,却是何人?”
秦尊脱口而出道:“是八师弟和余家庄的小少爷阿飞。”言罢,他才想起那阿飞到云庄来是要和他抢师妹的。现在他虽是在述说实情,但也是在师父面前夸赞了阿飞,那阿飞在师父心中的地位自然是要重了几分,这可是对自己大为不利。但他想闭口不言时,却又觉得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就索性一口气说完的好:“他二人……他二人用过晚饭后常在这里拆招直到深夜。师父您没见到他俩是因为那余家小少爷最近住到了竹林小径那里,八师弟就到那里找他练武去了。”
张方洲点点头微笑道:“嗯,白桥果然没让我失望。”秦尊见师父竟然只字不提阿飞,不免暗自松了口气。
张方洲接着说道:“尊儿,我听老常说你用白圭剑和那天王帮的白虎斗了个旗鼓相当,不错,很好。”秦尊见师父夸奖自己,忙道:“弟子惭愧,最终还是败给了他。”张方洲道:“嗯,好,不骄不躁,你确实是诸弟子中最适合使白圭剑的人。我听说那白虎只是踢了一脚就把阿昆制服,可见他武功确实在你之上,你败给他,不丢人。”
秦尊见师父一直在说个不停,心中暗道:“看来我这把剑是白带来了,师父大概是已经了解了我现下的武功修为,不需要在授功之前考较武艺了。”
只听那张方洲又道:“尊儿,你上山快有十年了吧?这十年来你都学了哪些武功招数啊?”秦尊一听此言,知道是师父要将那绝技落花掌传给自己才这般问话,心中大喜,赶忙答道:“回师父的话,弟子上山已有九年零五个月了,最初入门时习学的是荡云剑法。因为弟子没什么武功根基,师父又授了我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和内功心法。最近两年,师父又传授我白圭剑法和草木拳法两样功夫。”
张方洲专心听完秦尊回答,才喃喃自语道:“嗯,都十年了,日子过得真快。”说着,他忽地拔出手中长剑,施展起剑法来,嘴里还吟诗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那“事”字刚被说出口,只见银光一闪,他手中长剑早已离手,好似被硬弓射出一般钉在远处的山石之上,剑身不住地抖动,出嗡嗡的声响。
秦尊见师父这一套剑法招招攻势凌厉,尤其最后那一招掷剑更是有气冲斗牛之感,心中止不住地赞叹。
张方洲道:“这一套剑法唤作‘平霜剑’,乃是我生平得意之作,虽然招式变化不多,但是胜在气势凌人这一点上。今晚我就把这套剑法传给你,你学的白圭剑还有草木拳法都是重守轻攻的功夫,需得领悟这套平霜剑法才能制得住那些上山挑衅的江湖高手。否则日后强人来袭,而我又不在庄中时,咱们云庄就危险了。”
秦尊听到“今晚我就把这套剑法传给你”这句话,便低下了头,只觉得无比失望,提不起兴致来——师父既没有提绝技落花掌,也没有说师妹张雨婷,他憧憬了半日的事竟然一个也没有生。听罢师父张方洲之言秦尊便在心中暗道:“原来让我学这平霜剑是为了防着天王帮再来闹事,那天王帮的人个个武艺高强,光靠这剑法怎么能打退他们?要能在你闭关时护得山庄周全,还不得靠落花掌?即便这样你也不愿授我落花掌绝艺,看来的确心中存私,待我与那徐云、龙一文不同。”他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长剑,心中又道:“幸亏带了这把剑来,我终究还是要学剑法。”
秦尊觉得自己为云庄付出如此多的心血,竟然都换不来师父张方洲的信任,心中甚为难过,又想起方才在房中做的那些白日梦,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忿忿不平。
张方洲哪里知道秦尊心里所想之事,见秦尊默不作声便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就传你剑招要领,务必要牢记于心。”
那秦尊虽然心中有气,但依然表面平静地答道:“弟子谨遵师命。”他见张方洲去取那插在山石上的长剑,心念一动暗思道:“这套剑法也不算差,我就先把它练熟好了。若是日后我只身退了来犯之敌,就直接求你教我落花掌。那时候我身居大功,只盼你能念着我的好,将那落花神掌传给我,也不枉我在你身边任劳任怨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