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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未到,阿飞便已走在竹林小径之中。
他本不想起这么早的,只是因为昨晚从青石台回来时,他嘱咐张白桥起床了一定要叫醒他。没想到那张白桥起得好早,阿飞一个梦还没做完就已经被他喊醒了。
阿飞在林子中边走边嘀咕:“这天还没亮呢,张大哥真是好精神。唉,早知道不让他叫我起床了,那门砸的真是响,我还以为走水了,吓得我直接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他满腹埋怨地又走了几步,隐约望见了徐云的木屋。阿飞仔细瞧了瞧,见屋中并没亮灯,心想那徐云还没起,自己却已经到了,不禁得意起来。
待他走近却现那徐云早已人在院中,背朝着阿飞,蹲在那敲敲打打地不知在忙些什么。阿飞见他披散着长蹲在院中,心想这人也不好好打扮打扮,要是别人无意中来到这里,见了这般情形,八成还以为见了鬼了。
他看徐云在不停忙活着,心中好奇,便快走凑了上去道:“徐大哥,你在干嘛呢?”徐云听声音知道是阿飞来了,也不回头便道:“我在给你做凳子呢。你以后早晚饭都要在这吃,可是这里还少一凳子,所以我在山上寻了这块巨石来想给你做个凳子使。等一会我把它弄得平整些,你就来试试看坐着舒不舒服。”
阿飞答了声“好”便站在一旁看着徐云敲打那块石头。徐云停了一会儿又道:“没想你竟然来得这么早,看来你和一般的公子少爷不同,没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我很是欣慰。你只要一直这样坚持,用不了多久你的武艺就会出类拔萃了。”
阿飞皱着眉不好意思地笑了,挠挠头没有说话。那张白桥把他早早地叫起来,他本来还不太高兴,现在被徐云这么一夸,心里却又欢喜起来。他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等了一会儿,忽地说道:“徐大哥,我想跟你学剑法。”徐云停下手中活计道:“为什么?”阿飞道:“昨日见你舞剑,我觉得好看,所以想学。”徐云笑了笑又接着摆弄起石块来:“武功招数不是用来看,而是用来打斗。你们余家破雷刀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不比我们云庄的剑法差,你把刀法学好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
阿飞撇嘴道:“可是紫金刀太沉了,我不喜欢用它。”徐云道:“你可是杭州余家庄的传人,这家传的刀法你还是要继承的,连家传武学都不精通却想着学外人的功夫,那成何体统?等你把破雷刀学会了,我教你其他的。”
阿飞想到徐云舞剑时那潇洒的样子还是心有不甘,可是又无可奈何:“好吧,那等我学会了刀法,你可要教我用剑啊,你别忘了。对了,这破雷刀法是我们家传的,那你怎么会呢?”徐云道:“我当然不会,这刀法自然是要你自己照着刀谱练了。 不过我曾陪师父去过余家庄,听过余盟主和我师父探讨破雷刀法精要,所以对这刀法大致也有些了解。你若有练得不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我想我应该能够帮你理清楚些——好了,差不多可以了,你来坐一下试试看。”说话间,他已将石块修整妥当,便站起身来。
阿飞试着坐在石块上,觉得并无不适之处,便笑道:“徐大哥,没想你这个石匠还很称职嘛。”徐云伸展下腰板眯着眼睛道:“这算什么,和我的木雕比起来差得远了。”
阿飞听他这样说,想起昨日在屋中曾见到几个木雕,雕的都是些兔子小狗之类的小兽,个个都是可爱异常栩栩如生,看来应当是徐云雕的,便道:“原来你屋里的那些小兽是你自己雕的啊,真是好看。”徐云得意道:“那是当然,你喜欢什么东西,改日我也给你雕一个。”阿飞看着徐云喜悦的神情心道:“夸他武功高,也没见他这么高兴,真是个怪人。”
徐云见天色微微有些放亮,便正色道:“好了,你该练武了,还是练习扎马步,一直扎到小雨送早饭来吧。”
“那早饭过后呢?是不是可以学其他的了?”
“你急什么?用过早饭接着扎马步!”
如此,阿飞新一日的习武开始了。当然他又是扎了一整天的马步,直到日落时张雨婷送晚饭来。
张雨婷进了院子见阿飞还在扎马步,笑着对徐云说道:“师哥,这次我可是等到快日落了才来的,怎么样可以吃饭了吧?”徐云点点头道:“好,确实有些饿了。马上就入夏了,这白日只会越来越长,以后你都这个时候来送饭吧。”
张雨婷点点头道:“好的,娘今日还和我说要让我提醒你这事呢,要不然每次都要等日落才吃饭,你们两个可要饿坏了。”徐云笑笑道:“师娘还是老样子,我们小辈的事情她总是样样周到。”
徐云见阿飞还在一旁练习便道:“阿飞,别练了,快来吃饭吧。”阿飞听见徐云话,赶忙收起马步跑到石桌前。
张雨婷看着跑过来的阿飞笑道:“都看见我来了,还在那里装模做样地摆架子,不知道要吃饭了么?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她便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盆炖鸡来。
阿飞闻着那鸡肉的香味不禁口水直流,大叫道:“小雨姐,你真是太好了,都快比上我嫂子了!”张雨婷笑着道:“哟,给你肉吃,才换你夸我一句啊。这鸡可是我亲手煮的,你那漂亮嫂子也给你做这么香的鸡肉吃么?”
阿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现在眼里只有那盆鸡肉,只要能把那肉吃到嘴里,自然怎样都行。 他心里虽然想着嫂子刘玉袖的厨艺非常好,可是嘴上却在说:“没有没有,我闻着味道就知道小雨姐你的厨艺最棒了!”
张雨婷看着阿飞的样子佯嗔道:“一看你就口不对心,乱讲话。算了,给你吃吧。”
阿飞听了大喜,道声谢后,接过那盆肉就大吃起来,三下五除二将肉吃个精光,连肉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张雨婷和徐云见了阿飞这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相视一笑。
用过晚饭后,三人闲话了一会儿,张雨婷便和阿飞返回云庄。
进了庄子,两人便见到了张白桥候在门口。张雨婷道:“你在那站着做什么啊?”张白桥手一指阿飞道:“我等他。”阿飞奇道:“你等我干嘛?”张白桥上前拉住阿飞的手道:“走,跟我去青石台。”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将阿飞拉走,留下张雨婷一人在原地呆。
张白桥拉着阿飞一直到了青石台才松手。阿飞整了整衣服道:“我说张大哥,你这是干嘛啊。”张白桥道:“咱俩过过招。”
阿飞一听此言惊道:“我不要,你是不是在这山上打不过别人,所以找我过招想出出气啊。我才不干呢,我又不傻。”
张白桥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你对练拆招罢了。现在时辰还早,你从大师兄那里回来难道就要睡觉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和我在这继续练武,怎么样?”
阿飞皱着眉不停地打量着张白桥,心想这人还真是个武痴,难怪徐大哥说他将来不可限量,这样只知练武的人想不出人头地也难啊。他叹口气道:“看在你叫我起床的份上,我陪你练武好了。不过你可别用剑啊,我还不会用兵器,肯定招架不住你。”
张白桥见阿飞答应了,大喜道:“好好好,不用兵器,咱俩白打。”阿飞道:“那你出招吧。”不想张白桥却站在原地摇头道:“你这样怎么练,你看看你,到处都是破绽。”阿飞耸耸肩挺直身子道:“谁说的,我这是故意的,你打过来,我自有招架之法。”
张白桥想他能在大师兄身边练武,必定有过人之处,便抱拳道:“那就得罪了。”然后便一拳击向阿飞胸口。谁想这一拳打出,却是结结实实打在阿飞身上。阿飞“啊呀”地大叫一声,便躺倒在地。
张白桥见阿飞倒在地上,赶忙将阿飞扶起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一拳打得重了。你不是说你有招架之法吗?怎么一打你,你就躺地上了。”阿飞忍着胸口疼痛嚷道:“我当然有法子对付你,只不过……只不过你这一拳打得太快了。”
张白桥听了一脸沮丧:“你在大师兄那里都学了什么啊,竟然连我这一拳都接不住。”阿飞揉着胸口道:“扎马步啊,徐大哥说我基础差,要从根本练起。我这刚练了两天,怎么和你过招啊!”张白桥道:“罢了罢了,师父明日就要闭关,我想着这几日又得靠自己练武,便想找你和我一起对练,没想到你的功夫这么差。唉,大失所望,大失所望啊。”
阿飞听了此言,眼珠一转道:“张大哥,你不就想找个人对练么,你教我拳术不就好了?你把我教会了,我不就能和你拆招了么?”
张白桥听了此言,觉得也有道理,便道:“也对,那我就教你一些拳术基本好了,不过我的功夫也不是很好,你凑合着学吧。”说罢张白桥还真就一招一式地教起阿飞来,直到深夜二人才回屋歇息。
从此,阿飞每日早上都被张白桥叫起后去竹林小径在徐云督促下练基本功,傍晚便和张雨婷结伴回云庄,然后到青石台与张白桥对练直至深夜。就这样日复一日,阿飞不知不觉间已在白云峰上生活了将近两个月。
这一日清早阿飞走在竹林小径之中,想到自己经过这几十日的修行,双腿确实比以前有力许多,不禁心生欢喜。他想起初见徐云时,曾经想卖弄轻功,却重重摔了一跤。徐云说这是因为他根基不牢所以施展轻功时下盘不稳。念及此处,他便高高跃起在空中翻转起来,不想每一次都是稳稳地落在地上。
阿飞见自己落地这么平稳,自然非常得意。可他转念一想,那次是因为徐云突然逼近,自己悴不及防猛然力才会摔倒,便觉得方才的腾跃都是有所准备,平稳落地也是理所当然,因而收起了喜悦之心。
阿飞想来还是需要与人真正地过招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长进。虽然自己每日里都与张白桥对练,但是毕竟只是练武,下手都很有分寸,不会真正伤到对方,所以与实战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他思来想去觉得在这山上也没法找到人和自己实实在在地打一架,便又闷闷不乐起来。
用过早饭,阿飞等张雨婷离开便冲徐云问道:“徐大哥,我觉得我这几日来,功力似乎长进了些,可是又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我可以学刀法了吗?”
徐云见阿飞满脸期待,便问道:“你来山上多久了?”
阿飞想了想道:“还差三天就满两个月了。”
徐云颔道:“不想已经练了这么多天,这样吧,基本功练满两个月后,你就开始习练刀法吧。”阿飞听见自己可以学刀法,不用整日无聊地站桩,抚掌大笑道:“真的?太妙了!”徐云止住阿飞道:“不过就算是习练刀法,你也不能把基本功落下,每日扎马站桩还是不可缺少。好了,开始今日的练习吧。”
阿飞点点头便迈开步子在一旁操练起来,他一想到自己可以学刀法,全身都轻快起来,也就不觉得疲累,很快便到了张雨婷送晚饭的时辰。
阿飞见张雨婷来了,笑着嚷道:“小雨姐,过几****就能学刀法啦!怎么样,哈哈哈哈!”他本以为张雨婷听了他的话会对他冷嘲热讽几句,可没想到张雨婷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是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一摆在桌上。
徐云也觉得张雨婷似有异样,便问道:“小雨,出什么事了?”张雨婷低声道:“师哥,我听二师兄说,附近深山之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只恶虎,已经伤了好多个进山采药的药农了。”阿飞边吃边道:“这一带山清水秀的,怎么会冒出只恶虎来?”
徐云道:“秦师弟是怎么知道的?他见到了?”张雨婷摇摇头道:“不是,他是从那些被咬伤的药农的家人那里听说的,那些人上山来求咱们云庄除掉恶虎——”徐云颔道:“嗯,师父现在闭关,想必那些人是秦师弟接待的。那庄上派人去了没?”张雨婷吞吞吐吐地说道“今日老常派了好多庄丁进山去抓那只恶虎,不过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见到了……”
阿飞见张雨婷说话支支吾吾地,急道:“见到他们抬着那只恶虎回来了?”张雨婷颤声道:“没有……没有老虎,我只见到好几个庄丁是被抬回来的,他们都被那恶虎咬伤了。”徐云惊道:“什么?”张雨婷想起那惨状忍不住抽噎道:“那恶虎好生厉害,庄上派出去那么多人,也没有抓到它,还被它咬死了两个,咬伤了五个。”
阿飞瞪大了双眼道:“那得是多大一只虎啊,这么多人都逮不住它。”他听着张雨婷的话,想起在余家庄时,和爷爷余万霆还有众家丁围猎的情形,心里便痒了起来。
徐云见阿飞两眼光,想起余万霆好像有游猎的习惯,又记起与阿飞初次见面时,他曾说自己会射箭。徐云便猜想这阿飞多半也跟着家人外出打猎过,恐怕此时他心中已起了猎虎之心,便道:“一只大虫咱们的常总管还是能搞定的,我们还是莫要插手为好。阿飞你别动歪心眼,专心练武才是。”
阿飞见徐云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红着脸低头扒起饭来。虽然还是有些心动,不过阿飞还是强压下心中猎虎的**:“徐大哥说得也是,我还是应当专心练武,等我学好武艺,那什么虎啊熊的,还不是手到擒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