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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碧空无云,夏末的天气有些微风吹拂,身上凉爽通透,很是舒服。
一大早的,城东的卜老头收拾妥当,拿了他的相书,还有那杆新做的旗帜,关好门窗,锁好大门,直奔他平日摆摊的老地方---城东北门从左数过去第二个档口而去。
风中,他把那面旗摇得哗啦啦的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他还侧着个头,看着那面旗子,满脸的陶醉。
终于,旁边走过来村头的胖婆娘,孙二家的媳妇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瞅了卜老头好一会,终于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道:“卜老头,你一个劲地瞅,瞅,瞅你那面旗子干嘛啊,难不成这旗子上面镶了金子不成?”
卜老头笑呵呵道:“不是不是,不过这面旗子可比镶了金子还贵重呢。”
“怎么说?”胖婆娘好奇地转着旗子转了一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啊。”
“你铁定猜不到的。”卜老头像个孩子般嘻嘻笑着,指着上面的“卜”字,自豪地说道,“看到了吧,徐家三娘替我绣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胖婆娘很配合地笑着,“那真的是要恭喜卜老头了。”
卜老头口中所说的徐家三娘是个寡妇,生得有几分姿色,嫁了个做小本生意的货郎,也算是夫唱妇随。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丈夫到外地收租,那个时节雨水非常多,有一次竟然下了三天三夜,连桥都给淹没了。但是那个货郎惦记着家里的妻子,想赶回来给妻子过生辰,强行涉水,结果掉到河里淹死了,留下她,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日子过得如何的艰难自不必说。
人常言,寡妇门前是非多。徐家三娘原也是本份之人,但是由于长得好看,村里头有些人便开始不安份起来,常在她的屋前屋后走动着,令她不甚其烦。
说来也巧,不知道是谁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到卜老头那里算上一卦,说卜老头的卦挺灵的。于是她便去了,卜老头很是同情她的遭遇,知道她目前的烦恼,便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她回去之后,依计而行,果然,那些寻事的人便不再来了。
她心中感激卜老头,时不时给他做件衣裳什么的,而卜老头其实也是个鳏夫,前几年妻子病死,一直未续弦。收了她亲手做的衣裳,卜老头也经常去她家帮她挑水,如此一来二往的,二人渐渐有了感情。
村子里一下子风言风语又多了起来。
这回,徐家三娘变得坚强,根本不理会那些流言。她是正当之人,又读过几年书,既然跟定了卜老头,就再不会三心两意。这一点令得卜老头很是感动。卜老头决定了,今天再摆一日摊,算命不收钱,算是多谢街坊邻里这些年来的帮衬。今日过后,他会带着徐家娘子离开京城,到老家通州去,给孩子上族谱,真正安定下来。
卜老头一看天:“哟,这都日上三竿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着去摆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胖婆娘作揖告辞,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他来到自己的档口,摆出桌子凳子,然后,摊开一张纸,拿出笔墨纸砚,写下“家有喜事,算命不要钱”九个大字,张贴到外头去。
这一带的人与他混得很熟,见了字,都过来恭喜他,顺便算算命。如此打发走一波又一波的人之后,已临近中午。
卜老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收摊回家。这个时候,不远处,一伙人大摇大摆的朝着他的算命摊走过来。
“老头,算命!”
那伙人很快就来到跟前,卜老头一看:“哟,各位官爷,你们也是来算命的?”
这些人清一色皂色服饰,是京城巡房营的人。既是官差,他一介平民哪得罪得起?于是卜老头忙迎了过来,陪着笑道:“各位官爷,里面请,里面请。”
卜老头说的是客套话,他的算命摊派子并不大,哪里容得下这十一二个人哪!他的意思只不过是请为首的那个年轻人自己进来罢了。
那个双十年华的年轻人,应该是那伙人的头儿。
这十一个巡房营的人,都穿着着巡房营特有的服饰,唯有这个年轻人,与众不同。
且不说这年轻人身形如何的魁梧,就拿他身上的袍子来说,也是那些身着皂衣的人穿不起的。
一袭深紫色箭袖短装,胸口领口纹浅色大团花,两臂及袖角处是彩金大团花,配白玉腰带。这一身华贵的衣着,显示着他的身份非富极贵。
他家里的确很有钱,至于“贵”嘛,在京城这个贵人遍地,一块砖头抛下去,都能砸中几个贵人的地方来说,他的那个身份实在不够份量提起。
霍武这段时间很是郁闷,本以为来到京城,去找当吏部尚书的姨丈大人,至少能轻轻松松谋个一官半职。不想那个姨丈大人居然如此铁面无私,非但不给他优待,还让他到巡房营去,说年轻人要多多历练,要从底层做起。
“我去!”他在心底咬牙切齿一阵之后,还是去了巡房营,每天巡视大街小巷,如此熬了半年,就在他决定放弃的时候,姨母找到他,说让他办一件差事。说办得好的话,大大的有赏。还神秘地告诉他,这赏赐可是姨丈大人给的。
他顿时兴奋起来,率领一帮弟兄就出来了。扫荡了城北、城南、城西,最后剩下的就是这城东四门了。
第一站,就是卜老头所在的城东北门。
听得卜老头这么一说,这伙人也不客气,齐齐拥进卜老头的卦摊里,把一个小小的卦摊挤了个水泄不通。
卜老头看看周围,自己在中央,周边都是巡房营的人,满脸横肉,手按在腰刀上。卜老头忽然有一种被围捕的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这老头像不像?”霍武问旁边一个弟兄。
那个弟兄的眼神似乎不太好,靠近前来,瞅了卜老头好一会,不确定摇头还是点头。
“头儿,那幅画像属下落在城东西门那里了,要不,属下这就去取过来?”那位兄弟道。
霍武一摆手:“不用。这算命之人最是奸诈,岂会以真面目示人?一定经过乔装改扮,待我先问问他。”
一边说着,他径直在卜老头的对面坐了下来:“老头,替我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