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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喘着粗气。
上一回他这么怕的时候，还是顾除夕半夜骑着自行车来找他的时候。
九十年代民风特别“淳朴”。
各种大案，要案，都发生在那个90年到2000年间。
陈三没有小题大做。
他只是比谁都知道，这些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心和手都有多黑。
他紧紧搂着除夕，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暴发户。
那眼里的杀意，肉眼可见。
暴发户本来还想怼回去的，和陈三四目相对后，他怂了。
虽然浑身疼的厉害，但暴发户还是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一句狠话都不敢说，拔腿就跑了。
陈三却记下了他的脸。
他是小混混么，睚眦必报才是他应该做的。
等等……
陈三僵住了。
【艹！艹！艹！】
【那个混蛋害死老子了！除夕肯定觉得我是暴力狂！】
【这让我怎么解释？我之前才说了我不是暴力的人！】
【艹！】
【除夕刚才还来拦我了！她肯定觉得我脑子有病！那个王八蛋，老子弄死他！】
陈三抓狂了。
他疯了。
他看着抱着自己的除夕，想说一句什么搞笑的话来逗一逗她，但又害怕多说多错。
“除夕……”陈三用几乎称得上是怯生生的声音开口问，“你没吓到吧？”没被我吓到吧？
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三，怕到了极点。
他盯着除夕的嘴巴，又快速的把眼睛给移开。
除夕低低叹了口气：
“现在知道问我有没有吓到了？”
“陈三，我都快被吓死了。”
陈三的表情特别的难看。
他越发用力的抱住除夕。
他们的身后，售货员们在窃窃私语：
“没想到他是个暴力狂……”
“这样的男人喝醉了酒肯定会打老婆吧？这种打老婆的男人，就算给我花五六千买金器，我也不会嫁的……说不准会被打死的……”
“是啊是啊，太吓人了。他刚才打人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特别像我小时候家里养的，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陈三开始颤抖。
除夕会不会也是这样想他的？
【顾除夕，你不许怕我……你不许离开我……】
【如果你一定要跑，那我就……我就打断除夕，不，打断我自己的腿！】
哪怕是想，陈三都不敢想。
他怎么会舍得再去伤害她？
他是人。
不是畜生。
除夕轻轻推了推陈三，她从他的怀里挣脱，抬手去摸他的脸颊，她柔声细语说：
“陈三，谢谢你保护我。”
“什么？！”陈三都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顾除夕你疯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她觉得我在保护她？她没有觉得我暴力？她没有觉得我是疯狗？】
陈三眼睛有点红。
【顾除夕，老子真tm的配不上你。】
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看到一个女人拿起啤酒瓶往男人头上砸，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这个。
所以。
他不配。
【除夕，你的眼里看到的永远都是别人好的一面。】
陈三心里酸涩。
这大概就是除夕愿意卖掉房子帮他的原因吧？
总不可能她真的深爱着他这个狗东西。
关于顾除夕为什么卖掉房子帮助他东山再起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陈三。
上辈子，直到他死，他都没有找到答案。
他那个王八蛋儿子据说知道，因为他手里有他妈的日记。
对，就是日记。
王八蛋顾初一趁他悲伤过度的时候，把除夕的日记拿走了。
这是陈三不满顾初一，对他耿耿于怀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他太想要除夕的日记了。
但顾初一不给。
刘心宝也不给。
他都威胁他们了，如果不把除夕的日记拿出来，他就让顾初一死的难看。
狠话放了一堆不算，他还找人去堵顾初一，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陈三觉得他了解刘心宝，见到宝贝儿子受伤，她一定会妥协的。
可没有。
他们带着他的王八蛋儿子跑了。
从上海跑回了老家。
顾初一那娇滴滴的老婆竟然也没有反对，她辞了工作和他们一起走了。
陈三没有追上去讨要。
哪怕他抓心挠肺的想要。
因为他心里明白，他们一家人做到这个地步，是铁了心不肯把东西给他。
后来，他又为了得到那本日记本努力过。
包括但不限于，找人去偷；找人去抢；买通顾初一老丈人和老丈母，让他们去劝；骗王八蛋儿子摸出来；找王八蛋儿子同学去拿……
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顾家上下，不肯把除夕的日记本给他。
他死前不久，拿着遗嘱去找他王八蛋儿子。
他想用万贯家财换除夕的日记本。
他那个在读大学的王八蛋儿子用特别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
“别执着于那日记本了。我们不给你，是为你好。你看了，会崩溃的。”
陈三当场就把他揍翻了。
他那句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在污蔑他妈！
王八蛋！
不孝子！
畜生！
这王八蛋世界上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对他的除夕抱有一点善意呢！
那天之后，陈三彻底把他那个王八蛋儿子从遗嘱里剔除了。
他不会给不孝子留下一分钱！
凭什么除夕用命换来的儿子不像他还污蔑她？
陈三想不通，他觉得是顾初一和刘心宝没有把人教好。
所以，他把他们也从他的遗嘱里剔除了。
然后，他发现，他竟然没有遗嘱执行人了。
哈哈哈。
他撕掉了遗嘱。
没多久之后，他就死了。
白白便宜了白莲芳和孙威啊！
陈三想到这个就气！
都是王八蛋儿子的错！
要不是他胡说八道，那钱能便宜白莲芳他们？
孙威不就是个水货硕士么！
气死他了！
这辈子要是再生，他陈三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md！
从回忆中回过神，陈三看向除夕：
“顾除夕，你是要我的命啊。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这样说，老子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
下一秒，除夕踮起脚，吻了上去。
她说：
“陈三，你知道吗？男人这个字是由田和力组成的。古人觉得只有在田里下了力气，养活了家里人的，才能被叫做男人。可在我看来，真正的男人，除了要养活家里人，还要能保护家里人。”
“陈三，你是真男人。”
“不要去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