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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兰躺在床榻上,只觉得自己如死了般全身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从没想过以苏玲绯的性子会做出如此刚烈的举动,一想到苏玲绯跳下子母河生死不明,心头就疼如刀绞,而这一切的正是自己一手逼迫的,心里的疼让林芝兰眼角的泪流个不停。麺魗芈晓
“娘--”苏玲玉跪在林芝兰床头,双眼红肿,伸手为林芝兰擦掉眼角的泪水:“妹妹不会有事的,你要怪就怪我,这不是你的错!”
苏玲玉也不曾想过苏玲绯会突然跳河自尽,以苏玲绯跋扈自私的性格,以为她一定会去找汾阳王告状,自己和娘都未去拦着,一方面是当时不能离开,一方面也是确信汾阳王便是知道了全部的始末,也必然会先想办法压下这件事。
然而,直到这一刻,苏玲玉也不曾后悔过当时舍弃苏玲绯,将事情栽赃在自己亲妹妹身上,而解脱自己的抉择。
“我没想到……你妹妹会走这一步!”林芝兰抽着气颤抖着说道:“原想着她就算毁了名声,安排她离开京城,便是嫁个地方大员之子,等你日后飞黄腾达了,自然少不了将她接回来,少不了她一家子跟着富贵,却没想到……”
“我将来若做了……”苏玲玉优雅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端丽的脸上带着责怪:“我又怎么会亏待她呢!她怎么就不能再忍些日子,也替娘想想,怎能让娘经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林芝兰忍不住再次侧头啼哭出声,没哭两声,喉咙里跟着吐出一股粘血来。
“娘--”苏玲玉吃惊的抓住林芝兰手里的帕子,转头爬起来就往外冲,拍打着被锁住的房门:“开门,开门,快找大夫来,我娘吐血了……,爹--,爹--”
“别……别叫了!”林芝兰无力的摇了摇头,只是禁足,汾阳王已经算是顾全自己和苏玲玉的面子了,林芝兰费力的举起手臂,按压住胸口,只觉得胸口要涨开一般,半天终于抖过这一口气,张嘴欲喘却喷出了一股鲜血。
那鲜血直接自嘴里窜出来,飞溅在床榻周围,像是噗散的飞沫缓缓飘落。
“娘--”苏玲玉转身,正看到这一幕,飞快的跑过来,接住林芝兰垂落的头,失神般盯着林芝兰嘴角的血沫:“娘……,你别吓我……,娘……”
林芝兰张了张嘴,声音出唇而散:“你……有鸾凤之……命,一定……要……做……正妃……”头一垂,便再没了呼吸。
“娘--,娘--”苏玲玉将林芝兰抱在怀里,失声哭喊,眼前突然出现了苏紫衣的身影,一股强大的恨意让苏玲玉的眼底带着溅血般的赤红:“苏--紫--衣,你今天陷害我的,我一定会加倍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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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几度潜水,莫兰脸和手臂都被泡出了白色的褶皱,整个人如水鬼一般,头发和衣服都帖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异样的水皱,人是被童茵自河水里拖出来的,童茵总想,如果自己今天不回来,莫兰一定会就这样在水里泡死!
莫兰爬在地上,整个脸埋在路旁的草丛里,无声无息的如同死了般。
“郡主没死!被人劫持了,那人武功高强,我没跟的上!”童茵站在莫兰身前,低声说道,自己拿不定主意现在该找谁帮忙。
莫兰缓缓的抬起头,苍白的满是褶皱的小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一道一道顺着面颊滑落:“你说什么?”
“没死!至少现在没死!”童茵开口肯定的道,随即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那人轻功太胜,我没跟的上!”童茵说完,愧疚的底下头,嘴角隐隐有着一丝血迹,看着便是拼了所有的内力追赶而伤了自己。
莫兰快速的爬了起来,突然衍生的希望,让莫兰语调有些急切:“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你再想想!”
“我当时看见六皇子也在翠月阁上!”童茵开口道。
“你去通知铃儿回汾阳王府,想办法接近世子,让世子压下郡主失踪的事!”莫兰看着童茵,不是自己不信她,而是牵扯到她的旧主,为了郡主的安危,丁点险都不能冒。
“你呢?”童茵问道。
“我去找人帮忙!”莫兰快速的离开,借用陆老太君以前的人脉,假扮宫女入了皇宫,目标却只有一个,六皇子寝宫。
莫兰被当做刺客拖入揽月阁时,几乎是个血人,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发髻垂散着,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嘉德。
“谁派你来的?”嘉德铁青着脸问道,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杀气,平时如个闷葫芦一般,但凡是在他的坚守之地,没有他的允许,一只苍蝇也别想入内,视线划过莫兰的眼睛时,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一个武功不算很高,身受重伤的女子,竟然能闯过自己的第三道防御,而且全然是一种不要命的冲杀,算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说吧,我会给你个痛快!”
“我进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只要让我……见郡主一面……死而无憾……”莫兰虚弱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刚进入六皇子宫内便被发现了,如今救不了郡主,只希望能知道她还活着。
“郡主?!”嘉德拧起眉头,突然觉得这丫头的眼睛很熟悉,上前一步捏起莫兰的下巴,将莫兰散乱的发髻撩开,抬起袖子在那张沾满鲜血的脸上用力的擦了擦,仔细的分辨着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你?!”这个丫头不认得自己,可自己是认得她的,那日五公子挟持郡主时,自己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
“你是说郡主失踪了?”嘉德冰冷的语调中因诧异多了份激动,在对上莫兰眼里的吃惊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即快速的转身:“来人--,通知爷茹婉郡主失踪了!”
莫兰无力的看着嘉德,此刻已经知道自己此举算是找错了人,劫持郡主的不是六皇子,那会是谁?
嘉德转头看向莫兰,眼里有些气急败坏,爷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女人,竟然被搞丢了?!
“带她去疗伤,爷一会儿回来会找她问话!所以--,让她活着!”嘉德看着身后的聂轻舞快速的说道。
“是!”聂轻舞应声,阴冷的目光在莫兰身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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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衣被夹在那人的怀里,穿过几个胡同后,被塞进了一辆很大、很宽敞却极为普通的灰布围帘的马车里。
从被塞进马车里、到被解开穴道,苏紫衣就一言不发的看着坐在一侧的李安然,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这个程咬金竟然是李安然,而李安然背后的人,完全可以用一个旨意便能命令自己做任何事,却用这种方法,利用这种空档将自己劫走,很显然,自己此行,很可能就会死的不明不白!
马车外传来值守护卫的检查声,马车却并未停,所行之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参拜声,这更确定了苏紫衣的猜测,一路上行来,马车在宫内竟然畅通无阻,直到进了一个寂静的院落,苏紫衣被带下马车才发现,自己坐着的竟然是皇上御用的马车,马车上的围帘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绣有金龙图腾的明黄色,坐在马车前的竟然是宏緖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孙坚。
“孙公公别来无恙!”苏紫衣冲孙坚施了个礼,总觉得这个孙坚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在和苏紫衣无意中的视线交错时,总会划过一丝刻意隐藏的关心,很淡但确实存在。
“郡主多礼了!”孙坚还了个礼,随即躬身向前:“郡主请随我来!”
苏紫衣转身仰头看去,面前的宫殿正中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承乾宫’,难怪这里如此寂静,这里相当于是宏緖皇帝的寝宫。
承乾宫位于镜月湖前,因镜月湖的划割,将承乾宫与后宫众嫔妃的宫殿分割开了,使得承乾宫虽属于后宫,却又像是在后宫中独立存在的宫殿。
这是苏紫衣第二次进入承乾宫,相较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孙坚将她直接引至后殿,后殿内可以说是宏緖皇帝的寝宫,屋内弥漫着龙诞香清幽的香味,一张偌大的龙床几乎占了半个寝宫,床上的帷幔是浅黄色的纱幔,地上的金砖光滑如镜,而让苏紫衣觉得奇怪的是,整个后殿没有一个人,便是宫女也没有一个。
孙坚引着苏紫衣走向龙床,转头看着苏紫衣道:“请郡主躺上去!”
“躺上去?!”苏紫衣诧异的看着孙坚,即便是皇帝召寝,也有专门的寝宫,任何人没有皇帝的允许是不能躺在龙床上的,这是杀头的死罪:“公公这是何故?”
孙坚也不做解释,侧头看了李安然一眼,李安然拦腰将苏紫衣扣住,一起倒向了龙床,孙坚在龙床旁按住一样东西,随即也跟着跃上了龙床。
龙床随即快速的下沉,苏紫衣仰头,看着头顶另一张一摸一样的龙床缓缓自墙壁移出,将头顶的光亮全数遮挡,有一瞬间眼前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孙坚拍了三下手掌,墙壁上的夜明珠随即依次探了出来,散发着柔和的光亮。苏紫衣快速的起身,眼前是一条幽暗的长廊,青石铺就的墙壁,墙壁上因为潮湿泛着湿气。
李安然躬身退到一侧,孙坚在前头引路:“郡主请随老奴来!”说完快速的先行了一步,脚步声在这条长廊上回响,步伐明显有些急促。
也许是这里低沉的走廊太过压抑,也许是孙坚有些心慌的步伐,让苏紫衣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心头有种莫名的心慌,这让苏紫衣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是害怕而是心慌呢?
拐过回廊,一个偌大的寝室出现在苏紫衣面前,整个石壁顶部满满的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线遍布每一个角落,青石墙壁被粉色的帷幔遮挡的严严实实,使得整个地下寝宫看起来更像是少女的闺房,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可数得着的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稀有珍品,迎面便是一个粉色的大床,床是圆形的,粉色轻纱帷幔层层叠叠的将大床罩在其中,只在正前方用金钩将帷幔撩起。
宏緖皇帝就站在大床的正前方,垂头看着什么,光线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那一身明黄显得刺眼。
床前地上,跪着大约六七个老者,身上穿的都是宫里的太医服,只是各个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气氛显得压抑且沉重。
苏紫衣缓缓的走了过去,视线在扫过跪着地上的老者时,诧异的看着其中一个一脸白净的男子,这男子应该是已经被淑妃杖毙的徐御医。
“叩见皇上!”没有三呼万岁,是因为苏紫衣直觉此刻的宏緖皇帝不会有耐心去听。
宏緖皇帝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苏紫衣,眼里有血丝涌动,脸上的表情像是刚下了战场,带着嗜血后的疲惫:“你看看她,她吃了你的解药,毒反而发作的更快!”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似乎有些抽力。
苏紫衣缓缓的站起身子,顺着宏緖皇帝眼神的示意,迈步走向前,看向那躺在大床上的女子--
偌大的床将女子纤弱的身子显得更为娇小,女子身下是一整块千年温玉,在这潮湿的地下寝宫散发着最适宜人体的温度,女子身上盖着薄綾,容颜被挡在帷幔的昏暗下。
苏紫衣下意识的按住自己脸上的面纱,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压抑,在宏緖皇帝后退一步让开位置后,苏紫衣迈步走向前,心口莫名的疼了一下,呼吸跟着一紧,伸手缓缓的抬起帷幔,让夜明珠的光亮射到女子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苏紫衣以为自己见到了蓝月心,眉如远黛,睫如蝶翼、精巧的鼻子,嘴唇虽没有血色却不影响它上扬的弧度,五官精致而完美,只是整体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美感,只因这女子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裹在骨架上,如果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可以说与一具干尸无异。
苏紫衣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似乎在撇开蓝月心后便立刻明了这女子的身份,那个本该在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葬身的女子,自己的娘--蓝月仪!
一种麻疼感自脚底快速的窜入脑门,苏紫衣第一次知道,重生不仅给自己带来了生命的存续,更多的是情感的融合。
这个本该与自己的灵魂完全陌生的女人,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让苏紫衣眼眶泛酸,眼里蓄满水雾,心头似突然裂开了一个洞,又在看到她浅浅的呼吸时缓缓的被充满,一个突如其来的‘娘’字辗转在齿间,吐不出来,却也咽不下去,随着嘴唇颤抖在双唇间。
目光触及蓝月仪那苍白的发青的脸色,苏紫衣深吸一口气,快速的眨去眼里的氤氲,脸上的神色因压抑的眉头而多了份冰冷的肃穆,转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伸手拉开蓝月仪身上的薄绫,将蓝月仪身上的中衣撩开。
苏紫衣一眼便看见那条红色的如蚯蚓一般的血线,蜿蜒在蓝月仪那条和三岁孩童般纤细的胳膊上,血线已经延伸过肩头,直逼近心脏约两寸的位置,血线的前端被几根银针遏止着,才不至于冲入心脏,可如此一来,血脉长时间被银针制住,其结果依旧是死亡。
苏紫衣将手放在蓝月仪全是骨头的手臂上,青筋在干扁的手臂上突起,便是如此,那脉搏也微弱的极不可察,蓝月仪的虚弱是苏紫衣根本不敢想象的,可以说是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苏紫衣可以想象,为了保住蓝月仪的命,用了多少珍惜的药材吊着这一口气。
“可有什么法子?”宏緖皇帝低声问道,这一刻不再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锁着害怕和无助,更像是个小心翼翼的孩子。
“办法只有一个!”苏紫衣声音很冰冷,带着职业性的麻木:“但是诟病颇多,很可能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她是你娘!”宏緖皇帝怒喝,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轻而易举的断定蓝月仪的生死,谁也不行!
“我是个大夫!”苏紫衣更大声的冲宏緖皇帝吼道,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抛开心底那份在左右自己判断的情绪:“只有抛开所有的情绪,我才能做出对病人最有利的判断,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第一个药方!”
宏緖皇帝有些诧异的看着苏紫衣,不是因为苏紫衣以下犯上的怒吼,而是因为苏紫衣眼里的冷静和锐利,以及她强压在眼底的忧虑。
宏緖皇帝喃喃的开口:“全天下最想让她留下的,就该是你和我!”一声‘该’带着说不清的无奈,一声‘我’道出了帝王此刻的卑微。
苏紫衣低头看向蓝月仪,是!自己迫切想让她留下来,自己有太多的话想问她,太多的事情想听她的解释,所以迫切想让她活着。
“李安然和她的体质不同,即便是同一种毒药,同一种解药,因为个人的抵抗力不同,其结果也必不一样,她的身体太过荏弱,那颗解药对她来说也是毒药,如今唯一的解毒办法,便是将李安然体内解毒后形成的血精给她服用,但是提炼血精的方法,我不知道!”苏紫衣转过身看着宏緖皇帝说道,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蓝月仪身上,心头那份疼痛让她感觉自己太脆弱,这让她很不能接受。
宏緖皇帝眯了眯眼,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老者:“聂老,你怎么看?各位觉得如何?”
“聂老?”苏紫衣顺着宏緖皇帝的视线看去,一群老者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看着仙风道骨的老者,苏紫衣眸子带着一份打量:“这位是--?”
孙坚在身侧低声道:“聂氏老当家,聂风评!”
苏紫衣心中一叹,竟然是京城最大的医药世家聂家已经去世的大家长聂风评,聂轻舞和聂轻尘的早已殡土的祖父,此刻正活生生的叩头应话。
“回皇上,郡主说的是个法子,自古便有得过天花的人活下来便再也不会得了,其意便是得过这病的人,体内自会有对抗此病之能,可是--,便是如此,提炼李护卫体内的血精,老朽闻所未闻!”聂风评下颚花白的山羊胡随着说话上下起伏,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医者风采。
苏紫衣瞥了他一眼,如果别人这么说,自己自然相信,毕竟这个想法,在整个大夏朝甚至整个天下间都不曾被提出过,可这个聂风评说来,苏紫衣只觉得可笑。自己之所以冒出这个想法,全然是因为聂轻舞,自己曾将聂家所有的奇效药都花高价买来研究过,那药里面都有聂轻舞的天赋作用在里面,可不同的药有不同的疗效需要,所以这些奇药加在里面的秘方并不是聂轻舞的血,而是被不同方法提炼出的血精。
苏紫衣后退一步,转身冲宏緖皇帝跪了下去:“皇上,紫衣恳请皇上应允,如果这次能救的了她的性命,恳请皇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宏緖皇帝诧异的看着苏紫衣一眼,转头看向身后那一群跪在地上的老者,那一张张充满期待却又惧怕的脸,让宏緖皇帝拧起了眉头,眼神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束下却显得格外的阴冷,沉默片刻却突然开口道:“好!朕答应!”
一群老者不敢置信的看向宏緖皇帝,在宏緖皇帝一脸的威严中垂下了头,便是将死之人也会留有遗憾,垂目之人也有求生的*,何况这些个身体尚且硬朗的老者。
“下去吧!”宏緖皇帝冷然的开口道:“救活娘娘,朕安排你们离开大夏,你们能活多久便活多久!”
苏紫衣拧起眉头,‘娘娘’?宏緖皇帝何以会用这个称呼?
跪在地上的老者们,全都起身离去,宏緖皇帝缓步走到床榻前,伸手,用指肚轻轻的碰触着蓝月仪那张干枯无光的脸,似怕惊醒了她,又怕碰碎了她,十指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出口的声音却带着冰冷的杀意:“你说他们从不曾尽力?!”
苏紫衣拧着眉头,声音淡然:“从他们进来,就意味着不能活着出去,治好她,就意味着即刻死去!何况--谁不想活?!”
“可他们早就是该死的人,是朕救下了他们!”宏緖皇帝全身都迸发着狂暴的怒火,起身迈步离开床榻,出口的语调都带着一份狠绝的颤抖。
苏紫衣一言不发的看了宏緖皇帝一眼,躬身施礼,转而带着李安然跟着孙坚走了出去。
宏緖皇帝为了保住蓝月仪还活着的秘密,连治病的太医用的都是‘死人’,所以很显然,即便宏緖皇帝口头上答应给他们自由,也绝不会让他们活着出这个地宫的,苏紫衣心里明白,即便自己是蓝月仪的女儿,能不能活着出去也是未知数。对于宏緖皇帝而言,没有谁的命可以比蓝月仪的安危重要,宏緖皇帝是否会杀自己灭口,苏紫衣并没有把握,可却无法不去尽全力救治蓝月仪。
在这地下寝宫里,没有黑天白日,苏紫衣数不清是第几次将从李安然身上抽出的血,送到太医们熬药的石室内,然而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失败。
苏紫衣端着瓷瓶,再次踏进满是药味的石室,面纱上的星眸里透着一份冷意,绕过来接瓷瓶的徐太医,直接迈步走到蹲在地上熬药的聂风评面前,将手中的瓷瓶送到聂风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聂老,这次的提精,由你来!”
“老夫哪里会?!这么多大人都……”
“本郡不想听推脱之词!”苏紫衣冷然断喝:“救不活她我们都得死!聂老你就不想搏一搏吗?你聂氏就没有你放心不下的人和事吗?”
“我已经是死人了!”聂风评依旧蹲在地上,下颚的胡须跟着微微颤抖,双眼只盯着药罐里翻滚的汤药。
“可我们现在有活下去的机会……”
聂风评仰头冷冷的一笑:“皇上不会允许我们几个带着娘娘还活着的消息走出这地宫的!”
“可医治好她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苏紫衣怒声一喝,凝眉看着蹲在一旁自顾熬药的老者:“她现在死,我们必死无疑!她活着,就离不开诸位的医治!”
聂风评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老夫不会提血精,郡主怕是要失望了!”
“是吗?”苏紫衣冷冷一笑:“你聂氏家族世代为医,唯有这一代制作出的药丸富有奇效,不是因为你聂家又研制出奇方,而是因为聂轻舞,她天赋异秉,能百毒不侵,自小以药物为餐,其血和唾液能有治病之奇效,所以你才将聂轻舞定为下一代掌家人,只为让她终身不嫁,为你聂家扬名,而可笑的是,聂轻舞除了身上的特性,医术却连普通的山村大夫都不如!”
聂风评错愕的看着苏紫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一不小心撞翻了正在熬制的药壶,滚烫的汤药尽数泼洒在地,有些溅在了聂风评的裤腿上,他去全然感觉不到疼,只粗喘的看着苏紫衣:“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紫衣冷哼一声却并不解释:“聂氏的药仍在做,这说明会提血精之人并不止你一人,你想让本郡将她带进来吗?本郡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本郡若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本郡就会奏禀皇上,到你聂氏家族请人!”苏紫衣说完,将手里的瓷瓶塞到了聂风评怀里。
聂风评接过苏紫衣手里的瓷瓶,失神了许久,随即缓缓抬头问道:“郡主该不是已经告诉皇上了吧?”
“放心!”苏紫衣对上聂风评眼里的绝望,淡然的开口道:“本郡发誓,刚才这番话,本郡只在这屋里说过。”
聂风评身子一僵,抬头对上苏紫衣眼里的坚韧和决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声音一下子多了份沉重:“郡主放心,一个时辰后,老夫定然将提好的血精奉上!”说完握住手中的瓷瓶,转身甩袖便走。
“聂老!”苏紫衣突然在聂风评身后开口道:“祸不殃及子孙!聂老行事时三思!”
聂风评嘴角勾了勾,嘴角多了份阴狠。
对于这么多太医研究了许久都不能做到的,如今听闻聂风评能提出血精,全都围了上来,就连苏紫衣都忍不住留下了,看着聂风评的一举一动。
十几个药罐同时沸腾,聂风评却并不让人帮忙,只让所有的人都坐在一旁,独自一人在十几个药罐中穿梭,不时的往药罐里添加着药材,那些个制药的方法,都是苏紫衣也倍感诧异的。
十几个药罐的药味同时弥漫在石室里,一时间石室内药味刺鼻,然对这些个日夜摆弄药物的人来说,却不甚在意。
苏紫衣的视线始终盯在其中一罐药上,直到聂风评将两个血块浸入药罐里,片刻后拿出,递到自己面前。
苏紫衣笑看着聂风评手里的血块,却并不着急去拿,只起身去端起一旁的茶壶,续上了一杯茶水:“不急,聂老将这个两个血块一起合入配好的汤药中吧!本郡喝杯茶再去送药!”
聂风评神色一紧,随即将血块放入了之前配好的汤药中,血块入药后,屋里突然多了股刺鼻的铁锈味,隐隐还带着一股腥味。
徐太医拧起眉头,单手扶额道:“我怎么闻着这个味道觉得有些头晕!”
“头晕?”苏紫衣挑了挑眉,将手里的茶壶端着走了过去:“不如喝杯茶吧!”
苏紫衣对喝罢茶后的徐太医道:“将药端给皇上!”说完转头看向聂风评,将手里的茶壶一并递给徐太医,继续说道:“让皇上先喝一杯这茶水,这里面有聂氏当家人的血,能解聂氏之毒!”
聂风评诧异的看向苏紫衣,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这一碗药,足以毒死所有闻过这药的人,包括自己,然而唯一的解药,便是聂轻舞的血。
“等一下!”聂风评喊住徐太医,自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抓起一些药粉撒入汤药中,随即整个人颓废的跌坐在一侧,抬手挥了挥:“好了!”
徐太医在苏紫衣的示意下,放下茶壶,端着药离开了。
只片刻功夫,一石室内的人开始陆续栽倒,口吐泡沫,眼球开始翻白,苏紫衣端起茶壶,逐一给太医们喂下去,唯聂风评,推开茶杯,摇头栽倒在地。
聂风评倒在地上,口中的泡沫滴答在青石上:“老夫……诅咒你……你们……,谁也离……不开这……石室……”
苏紫衣一把扶起聂风评,强行将茶水往聂风评嘴里灌,却被聂风评尽数给吐了出来,眼看着聂风评眼球开始泛白,口中吐着白沫,却仍大口大口的吸气,执意求死,苏紫衣狠狠的在他胸口击了一圈,在他吃疼张嘴之际,将茶水直接倒进了他嘴里。
在周围太医们症状减轻后,相扶起身之际,聂风评依旧趴在地上,眼里盈满失落,只呼吸已然舒缓。
“你刚才配置的,究竟是真药还是假药?”苏紫衣有些紧张的看着聂风评。
聂风评无力的一笑:“不管真假,此刻应该已经喝下了!”
苏紫衣冷冷的看着聂风评,朗声唤道:“徐太医--,徐太医!”然--,喊了两声,那个本该在自己示意下等在石室外的徐太医却没有应声。
苏紫衣心里一惊,转身冲出石室,长廊上空无一人,突然而至的冰冷一下子冲上了苏紫衣脑门,苏紫衣提起裙摆往寝室跑去,远远的便听到那寝室里,瓷碗落地的清脆声,就像一下子砸在了苏紫衣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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