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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望着眼神清亮、不禁失笑的季屿,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全都消失了。
陆见来得很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莽撞,在听到季屿可能出事的第一时间,行动先于想法买好了机票,等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到了影视城。这在陆见的记忆里,绝对是头一次。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季屿对他而言就有些不同,在季屿身上,陆见自己都不知道用掉了多少个第一次。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的放任,已经使得两个人的距离悄然拉近,而陆见对这种变化,竟没有丝毫反感。
这对陆见来说,有些不同寻常,可既然心里不排斥,他也就放其自然发展。至于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他都欣然接受。总的来说……这就是个懒人==
“怎么又不说话了?”季屿扬眉,有些疑惑地问。
“没什么。”陆见兀自端起水,老神在在的,还是那股子高冷范,但是在季屿眼里,比刚才在其他人面前亲和许多。
“你这么突然的过来,宋策不会不高兴吗?”季屿斜睨了陆见一眼,
“他还不知道,”陆见轻飘飘的说,顺手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把自己的动向告诉宋策,“现在知道了。”
季屿默默在心里再一次同情宋策这位金牌经纪人。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眼中,陆见绝对能被所有经纪人最想带的艺人演员之一,咖位大没绯闻演技好后台强硬,不论是从硬件还是软件上都挑不出一点毛病,也只有宋策本人才知道这位大神本质上有多难搞。
远在n市的宋策看着手中先斩后奏的陆见的行程汇报,抓狂得差点摔了手机。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摊上陆见这种折腾死人不偿命的艺人?!现在想转行还来得及吗?
可一转过身,拿着陆见给的巨额薪水,宋策还是要心口不一的继续笑脸面对一帮子人帮陆见收拾烂摊子:“实在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急事,陆见必须要赶过去,这次的访谈,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再约?”……
镜头拉回季屿和陆见这边,没有话题可以聊的两个人面对面干坐着,尴尬的可以。季屿一个劲的喝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没事做的样子,心里前思后想,愣是没找到可以开口的共同话题。
“宋策说你前两天威亚戏的时候差点摔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各种想法在陆见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回想起那天的有惊无险,季屿眼角一跳,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威亚出现这种严重的事故,还是在发生了图钉事件之后,丁友光和制片人他们都不打算姑息,但是最后查到底也只得出了“道具师检查时没有发现绳索老化的问题”这个结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道具师被人算计,被人推出来背黑锅的,可没有其他线索,目前也只能这样盖棺定论。
季屿走的太快,短短时间内,不但靠着一部网络剧一部偶像剧迅速蹿红,还接连和钟絮合作,能够参与《沧海》这样的大制作,拿下其中分量不轻的角色,甚至被陆见挖角到个人工作室。这其任何一项单独拿出来给其他随随便便一个新人,都能让对方笑开花,可现在,这些都聚集在了季屿一个人身上。被季屿挡了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表面上没人会说,私底下,他们眼红,他们嫉妒,暗中就等着看季屿一个不小心走不稳,从现在的高度狠狠摔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季屿和《沧海》剧组的很多人关系都不错,却也能感觉到有不少同行隐隐自行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对他冷眼相待。这些人大多是和季屿差不多年纪,刚刚出道的年轻人,或者在圈子里混了很久已然成精,但是事业仍然没有起色,只能在各个剧组辗转的人。在他们眼中,和季屿一对比,心里的不平衡感越发强烈,同样是新人,同样有实力,为什么季屿的运气就能那么好?而他们就只能拿着各种各样的龙套角色蹉跎自己?甚至连个露脸的机会都要和人拼命争抢才能得到!
人们只会把自己和跟自己觉得的条件差不多的人相比较,如果对方比自己好,难免会产生嫉妒情绪,却不会把自己和有天壤之别的人比较,这是人之常情。季屿在他们眼里,现在就是个各方面资质条件和他们差不多,只有运气胜过他们的一个人而已。
这一切季屿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任何办法。难道他还要为这些只会眼红的人放缓自己的脚步?正常人都没这么脑残。但是接二连三出现这种下作的手段,季屿也是一阵头疼。别的不说,单是拍摄进度就能被拖下来这一点,就能遭到不少人诟病。这种大型剧,每一份每一秒烧的都是钱,要是一直出现这样类似的事故耽误拍摄,季屿自己心里就过意不去。
季屿倒是没想过把这种事和陆见说,平时和楚瑜在剧组里闲聊瞎扯的时候,这些事拿出来当谈资说说也就罢了,真要和陆见说把人搬过来当救兵,季屿自己都会嫌弃自己。实际上这种事季屿以前见多了,拿出来较真才没意思。
陆见却不这么想,只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季屿的状况。
休息室外,有人群凌乱渐近的脚步声和三言两语的交谈声,然后,丁友光洪亮的嗓门未闻先至:“陆见来了啊?怎么也不先来看看老头子我啊?”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大半个剧组的人都来了啊?!季屿满头黑线的去开了门,一脸无语。
门外,以丁友光的导演组为首,黑压压的站着一大群人,威慑力十足,往后细数,习然乔颖徐君歌等一干主要人物,只要是还在片场的人,齐刷刷都到齐了,目光的焦点,自然是季屿身后那位超级大神。
楚瑜从人群一旁猫着腰窜到季屿身边和季屿咬耳朵:“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陆大神来探班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说!”
“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啊。”季屿小声回答他,眼睁睁看着陆见被一众人热情的拉出休息室,你一言我一语的套近乎。陆见除了拍戏和出席必要的通告,从来深居简出,这次能好运逮到人,怎么也要在这尊大神面前露个脸,万一以后就有用呢?机会从来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因为陆见的到来,丁友光难得大方的放剧组了半天假。晚上,由习然几个说话分量最大的人牵头,硬拉上陆见,叫上剧组里不少人凑在一起开了个大包间热闹。季屿作为陆见探班的目标,自然也逃不掉,被人捎带着叫上。
影视城远没有人们想象的繁华,尤其是晚上,连来观光的游客都走了之后,只有各个剧组的人在四处晃荡,不少地方灯亮如白昼,都是正在连夜赶工的剧组。有时空荡冷寂的大道上会出现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人影,那多半都是出来玩乐联系感情的,比如此时的《沧海》剧组。
昏暗的包间里,五光十色却又黯淡的一束束光线随着音乐摇摆律动,打到众人身上,明明灭灭。灯光里,本来应该被众人争抢的麦此时却无人问津,陆见被众人簇拥着坐在包间沙发的正中间,没什么表情。他的周围坐着习然那几个最大牌的人物,每时每刻都有人端着酒杯过来和陆见敬酒混脸熟,陆见只端着自己手里的啤酒杯摇晃着,看到有人敬酒就象征性的回敬抿一口,却并不喝。
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握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在灯光的反射下,澄澈透明的酒液荡漾出迷人的光彩,但再怎样迷人,也都抵不上那双手的主人。季屿和楚瑜坐在包间的角落里注视着陆见,这样想着。
本来,陆见来这是因为季屿,如今在这个人声喧哗的包间里,季屿却成了被众人忽视的对象。季屿乐得自在,悠哉悠哉的和楚瑜拎了一扎啤酒,自顾自的和楚瑜碰杯。
偏偏有人不长眼:“季屿?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不去和陆大神说两句?”
楚瑜内心:你眼瞎啊,我这么大一活人坐在这里你居然说鲫鱼一个人待着?
这人叫卢庆阳,在《沧海》里扮演一个不大不小的路人角色,有几个比较出彩的镜头,但队整个剧组来说是可有可无。
卢庆阳也就二十来岁,却已经有了好几年的经验和阅历了。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光是那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就勾走了不少人的魂,刚出道时在网上迷倒了不少小姑娘。但在这个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新人冒出头的时代,他还没站稳跟脚巩固粉丝,已经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卢庆阳不服输,家人劝他回头安安稳稳的上班,他偏要在各个剧组里找机会,再回到最初风光的时候。几年过去,他仍然是当初那个堪堪擦着三线尾巴,毫无遮拦走在大路上都不怕人认出来的小演员,却喜欢在一茬茬新人面前自诩前辈,反反复复强调他当年的风光和多年的经验。
季屿就是这样一个被他逮住炫耀自己的人。卢庆阳觉得,自己哪里都不比季屿差,还比季屿多吃了几年的饭,不管怎么说,季屿都是要好好尊敬他的。然而季屿对待他,和对待剧组其他群演的态度没有什么差别,这让他心里恼火,如今看到季屿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看着陆见这样的大神黯然神伤,卢庆阳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季屿面色平静的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在桌子底下拉住想要站起来的楚瑜,淡淡说道:“这里安静,那么多人都在陆大神周围,也不缺我一个。”
“你怎么能这么想,陆大神可是为了你才特意赶过来的,你就不去说两句?”卢庆阳说着就想上前拽住季屿往人群中央带。
季屿的视线扫过另一个角落里三三五五站着的一群人,在晦涩的灯光下,他们的神色看不清楚,但作为他们视线的目标,季屿明白他们都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那些人平时都是和卢庆阳聚在一起的,换言之,他们对季屿,也同样不抱有善意。
“等会人散了我再单独去说也是一样。”季屿笑笑。
卢庆阳像是才反应过来,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酸:“对哦,你瞧我,都忘了你和陆大神是好朋友,你们交情这么好,当然不用像我们一样要拼命抢才能有个露脸机会了!”
季屿下意识的往陆见那里望过去,被一群人围着的陆见没有一点不耐烦,却也没有多余的表示。在他的冷淡衬托下,周围三教九流各色各样的形象生动而讽刺。陆见就像是凌冽寒风里挺拔林立的一株青松,任凭外界多少风吹雨淋,我自佁然不动。
他心中蓦然一动。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陆见忽然站起身,扬手扫开还要迎上来的人,冷淡的挥了挥手里的手机走出包间,接通了电话。
“祖宗啊!你可终于接电话了啊!看完了人赶快回来,访谈我帮你改了时间,赶紧回来把事做了!”电话一接通,宋策劈头盖脸的立马就是一顿说。
陆见却说道:“宋策,最近李导的那部电影里友情客串的邀请,你帮我接下来,但是拍摄时间帮我集中安排在这几天,最好是在下个周末之前。”
“就这几天?你还想继续留在那里?!”宋策打过来是想告诉陆见,让他看完了人就立刻回来,没想到陆见居然还要继续待在影视城?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等等,你说在下周末之前?你还真打算在剧组一直陪季屿啊?”下周末《沧海》剧组正式结束影视城戏份的拍摄,将要前往西南的西南的森林里取景。
“嗯,季屿在剧组里好像遇到了些问题,我在这看着比较好。”谁也不知道,陆见看上去冷淡面无表情,实际上刚才却一直注意着季屿那里的动静,季屿和卢庆阳之间的交流,他尽收眼底。
宋策的语气难得的有些严肃:“陆见,你不觉得,你对季屿有点好过头了吗?”
“大概有点吧,不过我觉得这挺好的。”陆见想了想,这样说道,“而且,季屿他值得。”
“……希望吧,反正我管不了你,你自己在那边注意点分寸!”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