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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年是很闲适的,大雪铺地,冰冻三尺,没有农活,也没有什么工可以做。兄弟俩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剥花生,或者刨玉米。然后烧几把柴暖一暖,早早的睡觉。有时候兄弟俩也会畅想一下未来,这些时候总是美好且充满阳光的。
邵安攒了一些钱,之前是准备买拖拉机,现在在进城打工和在家务农之间徘徊不定。
“我还是觉得买个拖拉机,等农忙回来,忙完再出去。两边不耽搁。”
“不用那么赶忙。”邵乾知道做农活的辛苦,“我现在在学校不用花钱,在饭堂干活管吃还给点工钱。”
“那也不是个长久的活计,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了。”
老猫从外面钻进来跳上床,邵乾掀开第一层被子让它钻进去,想了下道:“要不起座房子吧,都没人给(你)说亲。”
“你在外面读书,又不回来,我以后要是去外面打工,也不回来,盖房有什么用?让狸猫住吗?”邵安对于邵乾的未来十分清楚,对于自己的未来却满是迷茫。他不知道未来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甚至不知道大概应该是什么性格的。
被子里的老猫发出“咕噜咕噜”舒适的声音,隔着一层被,邵乾被压的很舒服暖和。想着一只老猫独自住在新房里的样子笑了笑,忽然又觉得心酸。
四世同堂抑或三世同堂,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是没有可能了。如果爸妈还在,爷爷奶奶还在……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你哩?有没有和女生那啥?”邵安问。
“哪啥?哪有那闲工夫啊。”
“嗯,好好学习,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王勇帅(村长家大儿子)才到学校几天?就学人家谈对象,被学校处分了。村儿里嚼舌快,没有藏得住的。连和王勇帅一起钻小屋的女生是哪的人都摸得一清二楚,毁人清白!”顿了片刻又补充,“你可不能这样,吃亏的是女学生!”
女学生以及其他一切女知识分子,在邵安心里都有一种神圣和神秘感。像他们的母亲,像那位给他买摊饼的孙敏老师。而在学校和女孩子处对象,在他心目中,没有把握能娶了人家的,都是在公然耍流氓,是应该被严惩的。
“没人喜欢我哩。”邵乾笑,“班上长得帅气的好多,我们去报到那天遇见那个小不点儿你还有印象不?他都比我招人喜欢。”
邵安努力回想了一会儿,“那个小娃娃?”
“可不是。”
“那个娃娃是挺讨喜。”
这边在平和的谈话中结束一天,但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在这种平和温馨中结束一天,就像何东家。何东自放假就没有回家,只打回来一个电话,说不想回家,准备在外面打工。
何伟业夫妇对乖儿子的突然转变有些无所适从,起先觉得是到了叛逆期,可这叛逆期来得实在是有些晚,还有些长。何伟业去学校蹲守了两天,连儿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做父母的见不到儿子自然着急,可又实在没有办法。
说起来,还是两个人要面子,私底下找了几天,见总是堵不到人,干脆就让他一个人先静一静。而何东躲在哪里呢?何伟业开车去学校找的时候,他一个人游荡在深冬的公园。因为放假不久就下了一场大雪,襄城的公园里行人并不多。何东缩着脖子坐在法国梧桐下的竹椅上,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怎么看怎么像个痞子。以至于打扫公园积雪的大爷经过时频频看了好几眼,但鉴于这人虽然看着不着调,但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制造什么恐怖事件,便没有多加干涉。
何东来对地方了。他听说公园是那类人碰头的地方,等天黑下来,果真陆续有人过来溜达。何东没抬头,不知道从他身旁走过的是男人,或是女人。也许并不像他听说的那样,只是小两口出来散步而已。然而一只火机出现在他面前时,一天没有吃饭的何东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有个发抖的声音说:“要火吗?”
何东摸摸索索把嘴里叼着的烟头扔到雪地里,冻得通红的手指伸进口袋摸了一根新的出来,对着火机点着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一个陌生人的火机对着了手里的香烟,他其实连头都没有抬,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肘支在两膝,哈拉着架子坐在那里。
那人站在前面等了一会儿,略显局促地坐在他旁边。似乎是过了很久,又似乎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只极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滑上他的大腿。视线落在大腿上的那只手上,何东发现这男人有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指缝干净。借着灰黄的灯光,可以看见他中指第一关节略微突出,似乎是长了茧子。看来是握笔时间很长,或者是从事某一类需要经常用到手指的工作。何东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个看起来很干净的男人,眉眼细长,眼中有些试探和小心翼翼。
何东勾勾嘴角,“出来钓人?”
“你,多大了?”
“没你大。”
“唔,看出来了。”男人安静地看着他,竟像一位长者似的说:“你还是学生吧?放假怎么不回家过年?一个人坐在这里。”
“不是等你来钓吗。”何东勾勾嘴角想笑,可能是冻了太久,肌肉有些僵硬,一个笑都没能成功扯出来。
“胡说。”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一点苛责也没有,还带着一丝笑意。
何东想,自己是被这轻轻的两个字触动了。曾经就有人在他胡侃乱侃的时候笑着说——胡说。一点责备的意味也没有,倒像是对亲密的人平述他乱说话的事实。可他们不是亲密的人啊……
何东觉得冷,冷到止不住发抖。他深深吸了口烟,看着不远处徘徊的几个人,把半只烟扔到脚下踩灭,起身的同时咬了下牙道:“去你那,我没地方。”
男人有些迟疑,跟着起身走了两步,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走不走?”何东烦躁地拨了下头发,“没空和你叽歪。”
男人住的地方并不远,何东跟在他后面在这座城市的一角穿梭,经过两条幽深的街道,进了一片老居民区。楼道很窄,因为年久失修,楼道里的灯也不亮了。男人走在前面低声说:“你小心点,第五个台阶有点掉水泥,别绊到。”
何东没做声,一颗心却莫名地随着每一次拾级而上感到针扎一般的疼。男人打开房门让他进去,反手关了门的那一瞬,何东忽然想起邵乾,想起父母,一股酸楚涌上来,差点湿了眼眶。他为什么想哭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何东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有些想击碎什么来宣泄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
男人开了灯,眼睛密密地锁着他,试探着抬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低声问:“是不是不舒服?”
何东撇开头甩开他的手,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男生笑了笑,转身去了里面,不过片刻就响起了油烹饪食物的呲啦声。香气袅袅地绕进来,让何东瞬间泄了力气。
他、妈、的!他、妈的!我就是要这样!
房门没有反锁,也许男人给了他离开的机会。何东盯着房门发了会儿呆,收回视线往里走去,随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厨房里随时注意着这边的男人舒了口气,在一旁的篮筐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枚鸡蛋打到面里。
坐下来之后何东才发现,男人的房间里竟然堆着不少的书,房间一角竖着一只黑色的乐器盒。何东仔细看了标志,才发现是一把大提琴。
很快,男人就端了一碗青菜肉丝面出来,上面还卧了个荷包蛋。何东虽然饿,并没有狼吞虎咽,事实上他不怎么有胃口,而现在是因为内心莫名的悲伤而觉得难以下咽。可不管怎样,一碗面还是有被吃完的时候。
男人收了碗筷,再出来时说:“我去洗一下。”
何东没做反应,直到男人从洗手间出来,还坐在吃饭的位置。
太冷了!
男人试探着坐到他身上的时候何东想,真他妈的太冷了!让人忍不住想颤抖。男人的吻细碎,初时是试探,后来是索取。何东愣怔着任他亲吻,直到那只手伸进他的裤腰,才猛地一个哆嗦清醒过来,眼神略带迷茫地看了眼眼前的人,一丝暴虐陡然升起,一把把男人掀翻在水泥地上,人直接扑了上去。
后来的一切他都不太有记忆,似乎是发了狂着了魔,想要撕碎什么。身下的男人起先哀叫了两声,很快就略略撅起臀部迎合,期间想要回头,被何东狠狠地把头摁到地上。何东不讲技巧,只疯了一样深入冲刺,但那又有什么?有时候一个猛字,胜过太多花哨的东西。力量是最让人着迷的。但他并不持久,很快俯在那具衣着基本完整的男人身上停止了动作。
何东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还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也许他真的疯了,男人喘着粗气搂住他的脖子蹭他的脸,让他去床上暖一暖的时候,他竟然听了他的话,跟着男人钻了被窝。身体缓过来的时候就又在男人的身体里冲刺,狠狠地,用尽了所有力气。虽然关了灯,这次依旧是背入,何东偏执地摁着他的头不让他往回看。因为动作太猛,每一下猛冲,男人的腰都像要折断一样下陷,呻、吟里却都是满足。
高、潮来的太迅猛,何东咬紧牙哆嗦着压在男人身上躺下时,似乎有什么应声碎裂,再也黏不起来。何东在黑暗里咧嘴笑了笑,眼角却有湿漉漉的东西流出来。
这一夜何东像是入了魔发了狂,像是彻底的放弃自己,像是要榨干自己,只要能勃、起就立即深入男人的身体顶撞冲刺。第四次进入男人身体的时候,天已经微亮。男人侧躺在那里回头看他,安抚似地笑了笑,声线沙哑却温柔地说:“别害怕。”
何东动作顿了一下,便很快化作力量砸在男人身上。疼痛早就大过快感,男人疼得哆嗦,却咬着牙没出声阻止,身体随着他的深入耸动,只反手扣着他的脖颈轻轻揉着,像安抚一只迷途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