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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漆黑朦胧的夜里,骆西禾咬牙将他扶起,湿透的发打在她的嘴唇上,顺着雨水逐渐下滑。
她本是想叫鸢儿将穆河送回平景殿的,但转念一想,怕宫中医者不仁,照顾不好他,也怕……根本无人来搭理他。
骆西禾稍稍思量了一会子,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诧异不已的决定:
将穆河带回南房,她亲自照顾!
也许她知道这件事被发现后的代价是什么?又也许她根本没时间再去估量利弊,就像逐渐隐去的月光,不知何时才会复出。
南房的大门被骆西禾小心翼翼的推开,见鸢儿的房间灯已熄去,这才背起穆河,摸着黑,有些艰难的前行着。
伴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猛的咬牙,只敢轻微的喘气,这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似的比往常更寂静。
那湿哒哒的鞋子踩在木板上,蹭着水,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嘎”声来,叫骆西禾不禁捏一把冷汗。
她正伸手将自己的房门推开,却见窗户未关:“哗哗”的雨点打在桌面上,泛起一阵涟漪,骆西禾本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可那风吹的愈来愈猛,突的将被放在桌沿的茶壶拍倒在地。
令人心寒的破碎声席卷而来,传在她耳畔,凌厉得不成模样。
“小主?”
那原本漆黑的房间突然点起了灯火,鸢儿正在朝这边走来,那“哒哒”的脚步声叫她又是一惊。
骆西禾二话不说将穆河推进了里屋,然后将门关上,迅速思考着。
凉凉的雨水顺着脸颊下滑,她吸了吸鼻子,望向地上的衣衫不整的穆河,又不禁咬牙,轻轻叹息着。
“小主,出什么事了?”鸢儿已到门外,隔着窗纸,只能望见微弱的烛光,骆西禾则顶着门,理好了语气才缓缓开口:“无碍,今儿的雨寒,我本担忧着院外的花花草草,却不想窗未关,这才打碎了东西。”
“小主仁爱,鸢儿来收拾收拾罢?”说着,似乎真要进来,骆西禾立马急道:“不必!”
“喏……”鸢儿有些犹豫的开口,她干站在门外,不知所云。
“下去罢。”骆西禾伸出手吸了吸鼻子,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慢着!”
“喏……”鸢儿被使唤的糊里糊涂的,她端着蜡烛,候在外头好奇的等着吩咐。
“这雨大,我不小心被淋着了,去后院烧点暖水来。”她搓着手,觉着那窗户灌入的风越发冻人,于是匆匆说完,便拴上门,将窗户给关了个踏实。
骆西禾刚合上窗户,便急急跑到穆河跟前蹲下,先是试探的晃了晃他,见没声,才皱起眉头,心想着是真昏迷过去了。
“你绝对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骆西禾咬牙切齿的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她拽着手僵硬了两秒,才发觉自个着实的幼稚,这种时候了居然还犯傻。
“我一定是疯了。”
骆西禾看着他略带苍白的侧脸,不由的心动着,那加快的心跳叫她赶紧拍了拍脑袋,想起了正事。
她的手穿过他的腋下,那隔着衣服的触感冰冷至极,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骆西禾才将他拖入洗浴间的木桶旁。
平静的烛光下,是穆河微微呼吸的模样,他靠着墙壁,影子朦胧的印在发黄的墙上,骆西禾就这样守在他身边,将他的头发拧干。虽说她自己也浑身湿湿的,那凉凉的肌肤一碰,便不由打了个喷嚏。
“嘶……”骆西禾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换一身衣服,又望向穆河,见他依旧昏迷不醒便更加担忧。
她刚回房间换了身衣裳,将头发用布块随意一擦,便听见了鸢儿在门外的声音:“小主,你要的暖水给提过来了。”
“搁着罢。”骆西禾从木凳上坐起,将长发撩在了背后,那雨还未停,听着那打在窗户口的声音分外深沉。
“小主,不需鸢儿伺候?”门外的人有些疑惑,平时都是她来倒水为骆西禾梳洗的,虽一开始自家小主还不习惯,但半年已过,怎又成了这样?
“今儿个就罢了,歇着吧。”骆西禾说着便将门打开,单手撑着门框,望见鸢儿站在外头有些失落的模样,她便不由多说了句:“没事儿,你下去吧。”
“喏。”她微微点头,揣着心事走出了正厅。
见鸢儿已走,她像放下心似的舒了一口气,将门外的桶子提入门内,那滚烫的热水稍稍溅出了一点点她都觉着浪费。
也就一会子的时间,她刚放下热水,又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来帮穆河……脱衣服!
如果这在21世纪的平时,骆西禾肯定会滚粗非骂他个几百遍不可,但现下不同往日,更何况昏迷不醒的,是穆河。
这个会让她心疼,会让她在意,让她冒险让她有些不知天昏地暗的人。
她想着,便亲手扶着洗浴用的木桶,灌进之前就准备好的温水,调好了热度,才深吸一口气,蹲在穆河的身前,像被雷劈了一样颤抖着开始剥第一件衣服。
那有些破烂的蓝衣被骆西禾轻轻卸下,望着破掉的口子,她若有所思的挂在了木架上,接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开始涨红起来,掐了自个许久,才闭着眼将穆河最里面的亵衣扯下,刚扯到一半,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吓得她一怔一怔的抬头。
只见穆河半靠着墙,那略带苍白的唇角动了动,正微微上扬着,刚被她拉下的衣服也不知何时已被合上,这病态的美感,凌乱的黑发,叫骆西禾咬着唇,竟然无法自拔。
一种“如果有相机就好了的”想法忽闪而过,等她发觉自己走神了,才看到自个的手还被他抓着,冰凉冰凉的。
“那个……”骆西禾不好意思的挣开他,搓了搓手:“水,对,水!你要泡澡才行!”
说着她便正经的站起,红着脸问:“要不要我扶你?”
穆河望了望她,沉默着撑地而起,然后抬脚便进入水中,没有溅出一丝水花来,就是这平静,让骆西禾心慌。
他怎么了?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了?
因为自己挣开了他的手吗……
“那个你的衣服,还没脱呢……”骆西禾咬着唇,尴尬的提醒着。
穆河听罢,他低下头,然后摇头:“不必了。”
“也成……”骆西禾顿时有一种失落感,但很快整理好思绪的自我反省着,第一,她自己可不是色女,第二,她……
“我在想,你会不会就此别过,再不同我往来。”他因为生病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骆西禾的耳畔响起,而这句话却让她感到沉重和无力。
没错,她本是这样想的,本是本着九分坚定下定的决心,但却又被那一分给狠狠打动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你若有意,那便点头。”穆河微微动唇,骆西禾知道,这句话,她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他说:
“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