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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苏临士脸色一变,飞快地从队列中出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宪宗皇帝在世时,因陈贵妃德行有亏,曾亲下圣旨,夺陈贵妃之位,罢为庶人。若今日为陈氏复位封赏,岂不是有违宪宗皇帝之遗命?皇上仁孝,万万不能违抗君父之命啊!”
诚郡王冷笑道:“苏大人此言差矣,就因为皇上仁孝,才应该有此决策。皇上登基已有半载,而当年之事也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便陈氏当时行为有所偏差,如今人也故去了,只不过是个追封罢了,苏大人何苦这样死咬着不放呢?自古以来宫中还有一个母凭子贵的说法呢!如今皇上贵为天子,总不能让自己的生母连个尊号也没有吧?风国以仁孝治国,如果连这点人情都不通融,还谈什么仁孝?”
苏临士面色狠狠一变,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没耐何只得朝着沈殊望去。
沈殊此时脸色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袍袖下的手掌紧紧捏在一起。幸亏没有蓄指甲,否则此时只怕掌心早已被他自己的指甲划得血肉模糊。
他的眼中一片冷凝,心中冷笑连连。
他刚端了珠玑阁,诚郡王这就开始了他的反击。
知道自己心中最大的心病就是当年姐姐的早亡,而姐姐早亡则是因为皇甫瑾瑜的生母陈贵妃一碗毒羹所致。
陈贵妃因为妒忌害死了皇后沈璇,才被暮珝帝废了位份一根白绫赐了死。
今时今日,每每想起来,沈殊都恨不得将陈氏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泄恨,又岂能再让她死后再追封谥号?
他抬眼望向御座上的皇甫瑾瑜,那个少年双眼殷殷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开口决定。
看得出来,诚郡王的提议,他是真的心动,也是极为愿意的。
虽然皇甫瑾瑜自小父母与他都不甚亲密,但是又有哪个孩子不渴望得到父母的关心与疼爱?
即便陈贵妃早早故去,又被废黜,但是在皇甫瑾瑜的心底,只怕是真的很想为她恢复尊位的。
只是......沈殊神色淡漠,心中微叹。
抱歉,他做不到。
诚郡王此时含笑着转头问着沈殊:“沈相大人,对于此项提议,你可赞成?”
沈殊冷冷的朝着皇甫瑾瑜躬身说道:“皇上,臣,不赞成。”
诚郡王微弯了唇角,垂下的眼眸底下,露出一抹得色。
果然皇甫瑾瑜失望的声音响起:“沈相,其实,朕也觉得皇叔所言甚是,他们几人也故去这么久了,逝者已矣,只不过是个谥号罢了......”
沈殊低下头,将所有的神色藏于眼底,淡声说道:“既然以仁孝治国,那么君父遗命自然不得有违。更何况......”他的声音疏离而冷漠,静静回荡在整个大殿中:“错了就是错了,即使人不在了,也无法湮灭曾经做下的错事!”
皇甫瑾瑜脸色苍白的注视着他,一颗心冷到了极点。
原来,无论自己怎样去做,都无法让他消除心底的恨意吗?
皇甫瑾瑜缓缓站起来,黯然说道:“罢了,封赏后宫,年节宫宴一切从简,剩余的银子,全部用作赈济灾民。退朝。”
看着少年黯然落寞的背影,沈殊只默默躬了躬身,连话也不想多说半句。
诚郡王心中快意连连,甚至趁着沈殊转身之时,还奉送了一个笑脸给他。
沈殊啊沈殊,等你没了皇上的信任,失去了心腹爱将,看你还怎样得意的起来?
皇甫瑾瑜呆呆的坐在书房中,脑中不断回响的,便是今日朝堂上沈殊那几句冷冰冰的话语。
为什么,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沈殊他还是无法介怀?
难道说,即便自己与他的感情这么好了,他也依然无法忘记自己的母亲曾经害死过他姐姐的事实吗?
他忽然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当他是好友,是亲人,可是那个人只怕未必这么想吧?
想起这些时日沈殊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心中更加郁郁起来。
“皇上。”
耳边忽然传来李元享的声音。
皇甫瑾瑜讶然望去,见李元享一身御前侍卫的锦袍,精神奕奕的站在门口,却满眼露出不解的神色望着自己。
他招了招手:“你怎么过来了?今日不用训练吗?”
李元享边往里走边说道:“原本说今日考核啊!但是沈殊没有来,所以师傅说明日再比。”
皇甫瑾瑜恹恹的“哦”了一声,也没什么精神回答他。
“怎么了?”李元享奇怪地问道。
皇甫瑾瑜叹口气,心中空落落的,眼见着季常大学士抱着厚厚的书本慢吞吞走进来,不由得皱了眉头。
李元享见他要上课了,便说道:“那臣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
皇甫瑾瑜此时正心烦,哪有心思念书,便说道:“你等等,”他对季常说道:“季太傅,朕今日身体不适,可否明日再讲书?”
皇帝公然扯谎,李元享顿时无语,只用眼看着季常季大人。
季常虽然年老,却不糊涂,早朝上的事情虽然只是刚刚发生,却已有人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给他通了风。
皇上今天心情不好,莫要惹他。
季常含笑道:“天气日渐寒冷,皇上可要多保重身子为是。既然今日身体不爽,那便不讲课了。皇上只练一篇大字就好,老臣先行告退了。”
皇甫瑾瑜点点头,季常转身离开。
李元享抱着双臂摇头:“皇上你公然逃课啊!让沈殊知道了他可是会生气的。”
皇甫瑾瑜心中本来就有气,一听李元享又提起沈殊的名字,更加窝火。
“不要再在朕面前提起这个人了,烦心!”
李元享讶然,以往可是皇上自己总把沈殊的名字挂在嘴边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站在角落里的小录子朝着李元享偷偷使了个眼色,李元享走到一边,小录子附耳将今日朝上之事三言两语的告诉了李元享。
李元享沉默,这件老事当年曾经轰动一时,当时他虽年幼,却记忆犹新。
其实若是换位思考,只怕即便是自己,也不会愿意害死自己亲人的凶手,还被后人高高奉于庙堂,有着尊崇的谥号以及享受世人的香火与祭拜吧?
可是,面前的人是皇帝,虽然年幼,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想法。
李元享抿了抿干涩的双唇,想为沈殊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无力开口。
此时门外的侍卫通传道:“皇上,诚郡王求见。”
皇甫瑾瑜和李元享纳闷的互视一眼,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