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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眼泪婆娑的宛妤,戴着副硕大的口罩,正恹恹地靠坐在谢岚山的床头,见到他来,有气无力地抬眼睛望了一眼。
“怎么没有打针?”苏泽放下东西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很有些心疼地问。
“吃过药了。”明媚的声线带了浓浓的鼻音,只眼神还是温和的,因为他的到来,还仿佛带了些笑意。
“吃药能好?”苏泽很是怀疑地皱起了眉头,说着微恼,“你应该早些叫我来的。”
“大过年的让你来医院不好嘛。”宛妤眯眯眼,微微笑了笑,“再说了,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吃点药就可以了。”目光落在他带来的袋子上,有些期盼地问,“有带什么好吃的么?”
今日一日又忙又乱,大家都没有胃口吃东西,所以这会儿,她饿了。
苏泽被她这馋样逗得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去拿东西,只是他带的都是适合老人家吃的营养粉,其他吃食之类的也是清清淡淡看着就没滋没味,宛妤瞧了一眼,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还没吃就嫌弃上了。”苏泽打开盒盖,舀了一碗粥递给她,“是我自己做的哦。”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意思是好不好吃她都得吃完,宛妤捧着碗很有几分勉为其难的模样,半日也没下著,找着问题转移苏泽的注意力:“嗯,你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我姐么?”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我看她出去接电话去了老久了。”想一想,“可能是看我妈去了吧。”就算不是个喜欢诉苦的人,宛妤也忍不住叹息,“一家一下子病了四个人,真够她操心的了。”
剩下一个宋仁轩还因为有任务在身不能回来,虽说有临时请护工和家政人员,但这种时候,也焦心不是。
谢悠然得的是流感,有传染性,所以就算她想爬起来照顾谢岚山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由感冒症状稍轻的宛妤和宋建辉在护工有事的时候,分开在两边照应着,唯一齐整的宛婷得找医生、送标本去做检查还有照应家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上门来拜年的一些亲戚。
宛妤巴啦巴啦着讲了一堆,还是给苏泽灌下去了一碗小米粥,粥炖得很烂,味道其实也还是可以的,只是宛妤感冒,吃什么都没有味道,所以才没法体会到苏同学的良苦用心。
一碗粥下去,胃是暖了,但味蕾却更难受,宛妤抱着床杆嘀咕:“好想吃酸萝卜。”
那种辣辣的酸酸的味道,一想就流口水,趁着苏泽去洗碗的当,她摸出手机给宛婷打电话,却不料连着打了几个,那家伙都没有接。
而宛婷这会儿正瞪着宛南平在生大气,她是被个陌生电话叫到这边来的,说她的爸爸住霸王店,这会儿没钱结账,所以要她过去算一算钱。
宛婷真的很不想理,但人家连着几个电话催过来,结果她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宛南平躺在旅馆的房间里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见到她还笑嘻嘻地跟身边的女人介绍说:“我大女儿,很有出息的哦。”
宛婷噎住,目光在那个女人身上略微扫了一眼,很俗艳的装扮,但不得不说,即使落拓如斯,宛南平挑女人的品味还是不错的,至少人长得还算不错。
施即她又有些恼怒于自己这会儿还能想到这个,手指门外跟那女人说:“不好意思,我想跟他单独谈谈,你能让让么?”
说完她抿着嘴站在那儿,语气浅淡却傲意凛然,令那个女人不敢有一点玩笑的话说出口,只得默默地推了宛南平一下,就走了出去。
宛南平倒是无所谓得很,连身都没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拍着床沿叫宛婷坐:“坐啊,这破旅馆就是这样,连个坐凳都没有。”
宛婷无语,宛南平最近又干什么好事了啊?以前还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就算内里烂成蛆了,至少外面还要做出一副仍然光鲜的样子,现在这样是……所谓的堕落到底么?她自动无视他指示的那个“座位”,皱着眉头冷嘲说:“您老年纪也不大吧?怎么就不肯好好找个工作做一下?有手有脚您还能混到这个地步,挺厉害的嘛!”
更可气的是,就算这样,他居然还能骗到女人跟他一起,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可言!
宛南平这厮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构做成的,宛婷就算再生气他都能做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很夸张地回她说:“我还不大?五十多岁了啊,该享享儿女福了。”
宛婷被他的无耻狠犯噎了一下,冷下脸来:“您还有儿女啊?真奇怪,我怎么记得十几年前,您先为了赶走糟糠之妻把两个女儿都扔掉了;十几年后,您的儿子没让您打死也差点让您饿死在屋里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哎呀,好汉不提当年勇,宛婷你也别老揪着我的辫子不放呀,你爸爸也就犯了那么一次错误嘛,够了哈,够了。”
宛婷真要给他恶心死,还“好汉不提当年勇”,面前这人要不是她老子,她得呸他一脸的血!以前她还有应付应付他的心情,但现在,她实在是没那个闲情,这房间里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还有地上成堆成堆的纸巾垃圾都令她恶心欲死,从包里抽出一叠钱:“这是我最后能帮你做到的,十几年前你抛弃了我妈和我们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这一天。你要是还有点良心有点羞耻感,就拿着这钱,收拾收拾自己去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没得我给你养了儿子还要养你!还有,我警告你,不要想着一落魄就拿找我妈这个理由来吓我,前面这些年我拦你是因为不想我妈因为有你这么个前夫而感到羞愧,以后,哼,你要是敢找,我会让我爸不客气地招待你的。”
宛婷自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够疾色厉色了,但是那人还是有本事无视,一边来接她的钱一边还嘀咕了一句:“不孝女,认贼作父。”
宛婷突然明白了那一次宛妤的难过,对着这个男人,你就不能抱有任何同情,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的眼不见为净,她收回手,把那叠钱放回包里后只抽了两张扔到他面前:“我和宛妤今日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既然你这么有骨气说他是个贼,那好,你就好好享受你的骨气吧,这两百块,是我和宛妤,对你的,最后的同情。”
宛南平的脸色刹那白了又白,终于收起嘻笑有些不能置信地瞪着宛婷:“你!”
宛婷却看也不看他,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她其实很不想这样羞辱他,不管怎么样,在她出生的最初,这个男人,也曾经如珠如宝地对待过她,但是,她的底线毕竟是有限的,她对他的忍耐,也是有数的。
既然他自己已经把所有的羞耻都踩在了脚下,她又何必还要顾忌父女那一点点血缘的面子?
走出那间房间的时候,宛婷的心情灰败得一塌糊涂,那种被迫吞了只苍蝇的感觉,令她难过到想要呕吐,然后还没有走出旅馆,她就当真呕得天翻地覆灭。
旅馆的老板闻声走过来,见她蹲在垃圾桶旁吐得辛苦,又走回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哎,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可怜见的,生病了还要出来照应那样的爸爸……”
宛婷站起来,挥手挡开他的好心,用纸巾擦了擦嘴,忍着恶心问:“他一共在你这花了多少钱?”
还是给他把账都结了,宛婷收起钱包,走的时候冷冷地说:“不要跟他说我已经替他把钱都结了,去催他要钱,不给钱马上将他赶走,要是你还让他住下去,后面的费用,你自己贴吧!”
老板收了钱心就定了,半开玩笑地问:“那他要给钱的话怎么办?我收两份?”
宛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答说:“随便你。”
而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那老板眼珠子一转,也当真杀上楼去,威逼着要宛南平给钱。他和宛南平本也算是老相识——自然是在不正经的地方认得的,两人同时挑中了一个女人,后来你推我让还“惺惺相惜”了起来——他自然是知道宛南平的过去的,宛南平本人又惯会装,所以这老板把人引来自家住,原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宛南平当年那么大的身家,怎么的还能有些油水掏出来。孰料这马瘦得太久已濒临半死了,他在他身上掏了半天不要说油水呢,连清水都没得半滴!
之前宛南平还让他带来的女人陪睡抵账,老板贪两日新鲜也同意了。待得过完年,眼看着这两人就有长赖下去的打算,他也不干了:这两只吸毒啊,吸毒的人还有什么六亲可认?不在他这搞出大乱子来就好了,靠!
所以这会儿,捡了宛婷的话,他自然是可着劲儿下死力也要把两人赶走,本是想做做假吓唬吓唬一下那两只的,结果男的混女的泼,老板火起来了,喊了人来不分男女直接一通揍把他们两个扔了出去。作者有话要说:把渣渲拉出来溜一溜,我能说,这文快要完结了眸?嗯,预测五六万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