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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躺在柳商怀里,静静地思考着刚才所见到的一切。
道家的逍遥自在,可不是凡事冷漠,全不关心,中国数千年历史,每当国家动荡变乱,危急存亡的时候,都会有道家的人出现,最著名的就是朱元璋身边的几个,除了刘伯温之外,还有周颠和铁冠道人,朱元璋甚至亲自给周颠做传。
道家思想,兼容并包了兵家、纵横等各家思想,尤其在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其他各家几乎全部归流进入道家,乃至于天文、地理、医药等等无所不包。
道家也有治国思想,老子就在《道德经》里面写了诸如“治大国,如烹小鲜”等许多治国之术,在汉武帝之前,用的就是道家思想治国。
道家讲求身国同治,修身跟治国是同理的,不能一味地深山苦修,把自己修成毫无感情的石头木头,要“道上有功”,还要“人间有行”。
这两句话是甘棠从小听到大的,意思也都明白,但是直到前不久,帮助基地里出力治水时候才逐渐体会到里边的意思,今天见到了变成丧尸的徐营长,又听了蒋营长的一番话,他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又加深了一个层次。
一个修行人,不止是在自己身体里面搬运导引,吞纳吐气,那样的格局和心胸太小了,哪怕修的再好,也永远无法达到“仰观太虚,俯察九州”的境界,因为“夏虫不可语冰”,枯坐一百年,也达不到神仙的心境,没有这份心境,就无法超越现在时空,也就无法感知到仙界的存在。
甘棠有些明白师父当初为什么那样肯定自己是要飞升而不是死亡,因为师父很可能已经对所谓的仙界有所感应,自己这种境界的人,根本就是井底之蛙,感知不到井外世界的存在。
甘棠感觉到,自己的修行又开始有了目标,“道上有功,人间有行”不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不再是一份被逼无奈硬着头皮去完成的作业,而能真正从中获益,使心性得到一个质的提高。
除了这些之外,甘棠还从蒋营长身上感知到,他对徐营长有一种异样的情感,那是一种十分依恋,无比心疼,甚至是同体同悲的感觉,他偏执地要跟徐营长永远在一起,哪怕徐营长已经变成了一具丧尸,只要他还能动,就不算真正死亡,只当他是生病了,是失了神智的疯病,是全身溃烂的皮肤病,是更加需要他照顾的病人。
甘棠现阶段没有办法完全理解蒋营长的这份情感,但是他从柳商身上,感觉到他对自己有着类似的情愫,那种从内心深处喜欢跟自己在一起,片刻不愿分离,在自己精神透支难过的时候,对自己的心疼,甚至恨不能代替自己受过的情感,跟蒋营长的同样真挚浓厚。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变成了丧尸,狐哥也会弄一间地下室,把自己养起来吗?
甘棠睁开眼睛,在黑中注视柳商的脸,虽然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是能够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近在咫尺的心跳,心里没有来地一阵踏实。
他会在车里弄一个房间把我养在里面,然后带我在末世里流浪。甘棠十分肯定地做出判断。
第二天起来,刚吃过早饭,蒋营长就来了,拿一个玻璃瓶给甘棠:“你看一下这个。”
甘棠接过来,那是一个做化学实验的长颈圆肚瓶,口部被高温的火烧过融在一起,形成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里面漂浮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甘棠认出来,那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只不过上面的绒毛是黑色的。
“这是我们几乎牺牲了一个排的兄弟弄回来的。”蒋营长解释说,“咱们东北最大的白阳基地,被变异蒲公英攻占,一夜之间,借着寒风,像黑雪一样飘进基地里面,落在人身上,立刻顺着毛孔扎进肉里,生根发芽,很邪性,白阳基地勉强支撑了三天,就彻底垮了。小棠棠你帮忙看看,如果不能尽快找出对付他的办法,我们基地很快也得完蛋。”
甘棠把瓶子放在桌上,拿出桃木杖对准蒲公英种子使出了连心咒,过了会,他停止施法,沉吟了下:“那些牺牲的人是被它们进入身体了吗?”
“是的,这些东西无孔不入,只要有活着的生物靠近,它们就会一窝蜂地飘过来。”
“他们的尸体运回来了吗?你带我去看看。”
甘棠回到房间里,把小九抱在怀里,柳商拿了外套给他穿上,一起做上蒋营长的车。
军车一直开到基地北门,在城墙外面一个废弃的农户里面,停着二十六具身穿军装的尸体。
蒋营长和跟在他身边的战士们面容全都悲戚起来,看着战友的尸体,眼圈一个个地红了。
“先前通过卫星信号跟白阳基地有过联系,这种蒲公英种子寄生在人体之后,能够迅速成长然后生出新的种子,所以不敢把他们的尸体运回城里。”蒋营长的声音微微颤抖,“等弟兄们来告别之后,就在这里火化。”
甘棠看见角落里堆放了好几桶的汽油,他把小九放在一边,蹲下来,抓起一个战士的手。
“你要小心,据说这种子能够在人体内部游走,还能从一个人身上进入另一个人的体内。”
甘棠切了切脉,把小九抱到战士的头旁边:“小九,帮我一起把那个东西弄出来。”
海棠枝条簌簌而动,开着白色花朵的那根枝条迅速张长,弯曲下来,花朵对准那名战士的鼻孔释放出无色无味的剧毒气体。
甘棠用法杖对准战士的心脏使用连心咒:“三星光照,心扉大开,尔有何喜,尔有何悲,尔有何怒,尔有何哀,……汝感我感,汝知我知,心即共通,神得一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名战士还没有彻底死亡,但也已经是濒死阶段,心跳完全停止,脉搏也几乎没有了,放在医院得用仪器进行复苏手段,甘棠如今则用连心咒向他体内输送浓郁精粹的生命能量,瞬间充满他得整个身体,浸润从里到外每一个细胞,使它们重新活动起来。
很快,战士就开始重新有了心跳,然后开始呼吸,小九放出来的毒气顺着呼吸进入体内。
小九现在剧毒无比,这样毫无忌惮地吸入,就算是异能者也得被毒死,甘棠跟小九相互配合,他用木气护住战士的大脑和脏器,小九控制着释放出来的毒气量,一人一花心灵相通,天衣无缝,使得毒气量恰到好处,散入血液之中,损伤不了被木气护住的器官,却直达病灶——那枚蒲公英种子已经顺着血液游进了战士的心脏里面,在那里生根发芽。
还好甘棠来得及时,再晚一些,等它的根系把心脏完全钻透布满,甘棠也只能素手无策了。
好在它的根芽才刚生长出来,钻在心脏的肌肉里面,贪婪地吸食着血液,伸展叶片。
忽然之间,平静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血液又流动起来,而且越来越沛然有力,这血液之中,有一种厉害无比的剧毒!蒲公英种子吸收了这种带毒的血液,使得新生出来的根芽迅速枯萎坏死,它顿时慌了,不敢在吸食血液,根芽断裂,它迅速离开心脏,另寻出路,小九和甘棠一起控制毒素在血液之中的浓度,逼得它从体内伸出逃窜到体表。
小九伸出一条根须,像银针一样刺入战士的左腿动脉里面,准确地截住逃窜到这里的蒲公英种子,根须表面上的小毛将其牢牢擒住扯了出来。
那是一颗小米粒大小的种子,两头尖中央粗的梭形,上面长了数十根细毛,挥动的时候,像是刚孵出不久的小蜘蛛,小九把它抓住,收回到花盆里面去了,同时又伸出一条根须,重新刺入战士的动脉,把散逸在血液中的毒素吸收回来。
小九收完全部毒素,甘棠又输送了一股浓浓的生命能量,保证战士的身体复苏和存活。
收了法术,他让柳商拿出太乙救苦丹给战士服下。
“这……这是救活了?”蒋营长说话声音剧烈颤抖起来,旁边的战士们都跟着无比激动,在得到甘棠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一拳打在旁边的矮墙上面,轰得砖头碎裂,泥土纷飞,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虎子他们又活了!”
十几名钢铁军人激动得相互拥抱,个个泪流满面。
甘棠说:“蒲公英种子在他们的心脏里面发芽,我必须赶快把它们弄出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不过这里太冷了,你们还得再多生两个炭火盆,还得弄点开水过来给他们。”
“这些就都交给我们好了!”蒋营长立刻拿起对讲机发号施令,很快,就有人开着房车过来,把抢救过来的战士搬上去,运回基地,还有军车运来两个煤球炉子,很快在房间里大好,炉火生的旺旺的,又有一大堆热水袋,塞到其他濒死的战士身上,给他们暖手暖脚,暖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