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七章 落井必须下石

毛毛的老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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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

    发声呵斥金台上的雍正。也得亏是他开口了,弘皙给皇阿玛留了几分面子,否则下一脚必定是踩在索额图的脸上,顺带碾掉他的满口牙——这老东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言分际满汉的茬口还留着呢?又整出你我来,合着你不把咱爷儿俩弄成孤家寡人誓不罢休是吧?

    混悖到跟臭肉似得立马要招一群苍蝇扑上来,还真没必要再说话了,弘皙都懂的道理雍正肯定也明白。做了太子这么多年,居上位的精髓他至少明白一点——壮士断腕,拎清轻重,出手的时候绝不犹豫!

    就像在热河,若不是他狠下心,王掞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是白费功夫,押着雍正出城,手把手的用太子剑斩去唯一儿子的头颅,他没那样的胆量!

    一样的心性可以适用于索额图,铁杆不假,忠心或才干也都没的说,大朝之前两人还曾密谋来着,可当骨感的现实悖逆了丰满的预想,索额图自己都被人兜了个底掉,并有向自己蔓延的趋势,雍正必须有所决断!

    诚然,他可以来一通雷霆之怒,以皇上的金面硬保索额图,玩一出君臣恩重的戏码。但有人会被吓退吗?

    对张廷玉为首的这些汉人来讲,索额图曾经的一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跟一根刺样扎在了心头,索额图也就成了一面飘摇的“满汉分际”旗帜,是拔是留代表着自己的态度!跪地不仅仅是对自己的逼宫,对他们来讲也是骑虎难下——生死事小,失节事大。

    哪怕自己稍稍为索额图回旋,要脸的读书人不可能厚颜无耻的留在朝堂上!往更坏处想,有这帮朝臣做榜样,天下的汉人怕是今后都要传唱那句戏词:回家南堂把莫做官!

    士林终究是汉人的士林,为一人而去半朝,不合算!也正是基于这种判断,老八、老九、老大、老四才会接二连三的跳出来,昔日的反对党结成联盟,明知其指摘索额图是亡我之心不死,可因为索额图的把柄太多且证据确凿,野心勃勃之辈却成了忧国忧民的忠臣义士。隐隐与张廷玉代表的士林遥相呼应,牵一发就是动全身,就跟扎刺的刺猬一样下不得手!

    保,就是引火烧身,保不得,就要放弃。而对所有的争斗来讲,无法下手收拾别人就朝明哲保身大步前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是所有斗争的第一法则!

    紧紧这两厢盘算就打定主意,再看看自己那“乖”儿子——甭管弘皙怎么想,既然他已经对索额图动手了,不想鸡飞蛋打,雍正也只能与儿子站在一处了!

    “索额图,枉朕几十年视你为国之干臣,朕之肱骨,背地里却腌臜的如阴沟一般,你对的起朕的信任吗?”雍正冷冷的扫视索额图:“如今证据凿凿,朕只问一句话,你,知罪吗?”

    “皇上——奴才认罪!”

    索额图一声哭号匍匐在地,他明白皇上壮士断腕的不得已,让自己主动认罪也算是最后的体面,真要像老四说的那样立案专审,就算自己能咬紧牙关,那帮不成器的儿女们怕是难抗五木,一人哭总好过一家哭不是?

    “皇上,奴才是吃猪油蒙了心,辜负了皇上,辜负了圣祖,奴才甘受皇上的任何处置!”

    要说索额图也是好演员,方才还是趾高气昂的领班军机,转而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跺足捶胸的展示自己的懊悔之心,看他如此,雍正也是不忍,步下金台,一直到他身边才缓缓道:“既知懊悔,倒也不是无可救药,朕虽有心怜你,然王法如炉,律条似铁,纵是朕也不可一意孤行!”低头看看跪在一旁的张廷玉:“衡臣,拟旨,即日起革军机处领班大臣索额图一切职务,举家流放乌里雅苏台,限七日内离京!”

    “啊——喳!”

    听皇上的旨意,张廷玉先是一愣,他真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轻易的就开金口,再听是乌里雅苏台,眉毛微挑也就明白了!

    乌里雅苏台是朝廷在漠北建立的三大军事重镇之一,辖喀尔喀蒙古。朝廷对外藩蒙古实行会盟制,除去每年的“九白之贡”(白骆驼一头,白马八匹),各盟旗的扎萨克王爷对朝廷再无其他义务。反倒是朝廷为了笼络各位王爷,除了给予其高度自治权,还屡屡将宗室女子赐婚。从某种程度上也助长了这些扎萨克们的骄横气焰,就像昔日叛乱的准噶尔部噶尔丹就是扎萨克之一。

    直到圣祖三次亲征展示大清国威,喀尔喀蒙古各部方对朝廷心悦诚服,索额图既是亲历过征战的老臣,又是久居中枢的勋贵,与那些扎萨克王爷早是旧识深交,此去喀尔喀说是流放,不如说是去享逍遥!

    虽有不甘,但今天的事儿能有这个结果就不错了!

    君臣之争,历朝皆有,但历来都是以皇上的大发雷霆做结果,手握着军队这强大的暴力工具,从“逼迫”到“谋逆”只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儿,随后就杀一个血流成河!

    雍正能让索额图离开权力中枢,算是最大最有诚意的让步:“举家流放”:“七日内离京”,与座师熊赐履差不多相同的待遇了,非逼着除恶务尽那就成了欺负人,没见皇上连“有心怜你”的话都直白的说出来了,再纠缠不清:“一意孤行”就是伏笔!

    答应一声,起身走到一旁的笔帖式处斟酌词汇。看他“默认”旨意,雍正重又把话头对准备弘皙:“太子,朕如此处置,你以为如何啊?”

    “呵呵!”弘皙轻笑两声却没有直接回答,道:“皇阿玛,昔日圣祖处置明珠就曾说过,但凡专擅之人,都离着黜革不远了,并把这话录在了起居注上。儿臣就学南书房时,就曾读过。在热河,儿臣表面上是以失责之罪参劾不知户部亏空的索额图,实际上却是在提点他!可他却笑呵呵的说什么圣祖已经允了他的辞呈,回京之后就是无债一身轻!”

    “儿臣信他,可他转身就腆着脸接过皇阿玛您的委任,想来他端坐军机处也没少讥笑儿臣这半君呢!”

    “半君”:“讥笑”,两个词连在一起就是个“欺君”的罪名,在雍正已经低头,索额图已然认罪的情况下玩这种亦将胜勇追穷寇,分明就是落井下石!

    落井必须下石,弘皙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索额图是他的一块心病,不光是以前雍正做太子的时候,弘皙必须踢开皇阿玛这个猪一样的队友,现在更要套用那句彪悍且蛮横的道理:我们父子谁欺负谁都行,旁人?掺和都算挑衅!种刺?便宜了你岂不招来更多人讨野火?

    虽说不清楚乌里雅苏台究竟是什么馅儿?但看从丧家犬状恢复几分的索额图,总是忍不住怒从心头起:“还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魑魅魍魉终究在皇阿玛圣心烛照下现行,但儿臣有一点不明白,前有鳌拜、明珠罢职抄家,以正国法,索额图比他们还多了一条谋害勋贵呢?这么处置,是不是便宜他们一家了?”

    看也不看雍正怒不可遏的表情,自顾的仰天长叹:“倒是可怜了纳兰容若,连隆科多那奴才都知道大丈夫恩仇相报乃平生快事,他啊!赶不上,生的伟大,死的憋屈哟!”

    “皇上,臣弟附议太子的说法!”论起落井下石,允禛不比任何人差:“有道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您适才也说过,王法如炉律条似铁,即便索额图有些尺末功劳,臣弟以为圣祖与皇上两代君王允其坐镇中枢的恩宠足以酬功,其罪却难赦!”

    “依四弟的意思,索额图必须抄家?”雍正的拳头已经握紧了,心说朕已经退让了,难不成还要一退再退?

    “皇上圣明!”允禛也毫不示弱:“不光要抄家,其府中下人奴才也要依律查处,断然不放过一个作奸犯科之人!”

    “四叔多虑了!”不等雍正说话,弘皙先插了一杠子:“皇阿玛刚才说过,流放索额图一家!那些刁奴算是索相的家人吗?”未曾罢职称索额图为奴才,等雍正下旨了,却改口称呼索相,弘皙刁钻的嘴巴无时不刻不再行落井下石:“再说了,流放的前呼后拥还叫流放吗?那叫巡游,您说对吧!索相?”

    “奴才是戴罪之人,不敢当殿下如此称呼!”如今的索额图却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跪向弘皙道:“奴才御下不严,请殿下惩罚!”

    “想保护你那些党羽?做梦!”弘皙嘴一撇:“不说别人,就你那兄弟索二,胆敢将我镶黄旗下的奴才当做洋马出售,孤这个旗主岂能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