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势若男女重臣如妇

毛毛的老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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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伦楼,身在闹市迎面便是以前大出红差的菜市口,康熙以仁治天下,每逢秋决慎之又慎,国人善于淡忘的习惯加京师寸土寸金的格局,曾血污横流之地也有商业之繁荣,修竹绿树掩映一座庄院,越过汉白玉的精雕小桥可见伯伦楼的真面目。

    主楼高三层窗分八面,正中一匾额手书四个楷体飞白大字“伯伦不归”,左右为二层楼间夹一层,整个造型便如台阶更像一把端坐的太师椅。歇山顶琉璃盖瓦斗拱钩心,推窗望,繁华地贩夫走卒名利场,低头便是一层顶的小花园,绿草如丝繁花似锦,间或荷缸三处锦鲤两尾无不精致,伯伦本就是晋朝竹林七贤刘伶的别字再加上闹中取静更可感今怀古,难怪成为京师第一饮食之所!

    八仙桌,雨前碧螺刚添新盏荡漾浅绿,南北珍馐山精海味只剩骨皮狼藉,习武者多加餐饭,慷慨者多是好酒豪客,两名武将一个小爷状若饕餮海吞胡塞酒到杯干,豪爽之态影响,连张廷玉都多吃了一碗饭,至于什么食不语,武丹请酒就为了勾出弘皙贝勒的心中计,再有一个特意凑趣的好奇宝宝张宗仁可能吗?

    酒桌有三个境界,一是欢声笑语,宾主相劝左顾右盼频频举杯;二是豪言壮语,或亲近或有隙者单打独斗,恨不能提壶灌顶;三是胡言乱语,借酒遮脸,不敢说不愿说或不屑说的都要一舒胸怀,哪怕针尖大小的话题也能扯到天大极品游龙全文阅读!最后便是无声无语,人之饮酒冷暖自知,君子日三省,小人长戚戚!

    武丹需要的是第三个阶段,可他第一个到了,四斤老窖下去人有八苦武丹有三叹,一叹国人满汉分际,康熙食不能安夜不能寝,为奴者虽殚精竭虑不能为主子分忧;二叹为人子忠孝不能两全,老父年近八旬却不能时时侍奉左右,唯恐子欲养而亲不待;三叹弘皙贝勒胸有锦绣腹存华章,不缺杀伐果断之手只欠大展宏图之台!

    “老武,慎言啊!”老武是来时议定的称呼,弘皙为主子,太子的头生子没养住序齿为二爷,张廷玉做管家,武丹做长随,张宗仁就是书童跟班。

    文者慎独,饮者慎口,张廷玉便如真的管家一样保持清明,这三叹实在要命,满汉分际是皇上心腹事怎能诉诸与公众?忠孝难两全是臣子本分分属荣耀,居高位,真请你回家乐意吗?给弘皙大展宏图之台,你要教唆他谋逆来一出玄武门么?

    “老张不急,”弘皙摇头晃脑也多七分酒意,“老武虽是醉言更见赤诚之心,即便你午夜梦回便无此忧虑么?尤其是今晚之后——”

    弘皙笑的有些调皮,就像家中幼子自以为奸计得逞骗过父亲大人的模样,张廷玉一时无语,否认,那是骗自己,自污的念头能平白起平白落?

    “老武啊,除了你那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忧虑,其他的你大可把心放到肚里!”弘皙拍了拍武丹的肩膀,“听爷给你讲讲这满汉分际——”

    “国族居北地擅游牧崇尚强者为尊,汉族在南为农牧儒家仁者王天下,两个生活、习惯、风俗、包括理念迥异的族群因为入关这事硬生生捏在一起,有矛盾是可肯定的也是必须的,但不是狼入羊群,想吃哪个随便下嘴捋掠即走,也不是虎入狼群,就算不吃也挨个咬死,宣告自己的领地,真若如此满汉皆是禽兽!确切讲应是同一种群间武力上的征服,心理上的同化,是一手钢刀一手蜜糖的宣告话语权,是为牧天下主宰之争!”

    “这就像秀才遇上兵,像村里刚从远地搬来了新街坊,也可说是一乘小轿抬来新妇,彼此因为互相的不习惯而排斥,彼此歧视中壮汉的拳头堵住了秀才的嘴、新街坊成了里正、新妇做了主母,一时之争获胜者总是最有勇武者,棍棒之下出孝子,强权之至便会忍辱偷生委曲求全,假以时日就成了习惯,这便是钢刀的好处!”

    “但同化却不是这么简单,蜜糖虽诱惑不来拿总不能驴不喝水强摁头,怎么办?”丢下一个疑问,弘皙却端起了酒杯浅尝辄止,却不说话。

    这不是吊人胃口吗?莫说好奇宝宝张宗仁,就算张廷玉这样的大儒资深重臣又何尝听过这种群族群之论,一手钢刀一手蜜糖,王道霸道结合的新说法吗?

    “天地分阴阳,以弘皙之见,饮食男女之人伦大欲便是一切之准则,其最终目标便是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身惭燕尔偕老夫妻,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弘皙道:“在此之前现有男女初见,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悲不喜,不来不去!”

    “第二便是互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猎心喜,寤寐思服,琴瑟友之,锺鼓乐之。美人有三态,其一者待字闺中,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其二便是妇人,有烈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节妇,恨不相逢未嫁时,事夫誓拟同生死;有寡妇,闺中独看倚虚幌,鬓湿鼻寒泪痕干;有**,竹子当收我不收,笋子当留我不留,绣球当捡我没捡,空楼两手捡忧愁!这其三么便是娼妓!”

    “闺中独看者需三媒六聘,父母之约媒妁之言,红轿锣鼓是为礼贤。即便有若英台山伯者,亦只能生不可得以死求之超级养殖空间TXT下载!”

    “烈妇者,丝成白绫,胶做妇弦,欲言携手者,弦中意缠绵!”

    “节妇者,纵使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不拿风流争胜,*阵里出奇,捱光这种事只需到了九成九,便待亡身入陷坑!”

    “寡妇者,生死两茫,心恐相逢不相识,惟有泪千行!有凤求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两翼俱起翻高飞,自此交颈为鸳鸯!”

    “**者,帘幕风柔,朝来峭寒轻透,红英满眼,便是催人去也难留。但有潘驴邓小闲,只鸾孤凤怕是瞬时间交仗成双——”

    弘皙话未完,武丹呵呵一阵怪笑,张宗仁嘎嘎直乐,乐罢了竟然对弘皙拱手,“二爷小小年纪对男女之事竟然如此精通,小子这厢先行个拜师礼,学了爷这身本事正好独占绛香楼那妙玉花魁——”

    “啪——”不用弘皙动手,张廷玉早一巴掌拍过去。

    弘皙之喻虽粗鄙直白,然夫子做《礼》也曾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焉,弘皙之说分明是有先贤之风借通俗之语而警世,寓情寓理更兼文采飞扬,假以润色堪可与王阳明之“昨夜秀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三重境界星月争辉,并称瑜亮。

    如张宗仁竟然直接当做媾女的勾当,打他便是当头一棒,“二爷以男女做喻乃大学问!如你张家便是待字闺中者,皇上礼遇有加才有张侯鞠躬尽瘁死,竖子无状,焉敢玩笑?他日见了张侯某家倒要问问他如何教育尔等!”

    张宗仁吐吐舌头,事涉先祖再敢胡说?只是瞥向张廷玉的眼神带着愤愤,我张家如此,你张家难道不是,一朝双宰呢!一想老爹的家法,张宗仁跳脱之态全无,整个一蔫吧茄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武丹,刚才你也乐来着!

    “武丹受教了!”有张廷玉这一解释,先前虽懵懂现在也能对号入座了,“这烈妇便是前明之死忠,如史可法、陈子龙等,螳臂当车与那前明玉石俱焚;这节妇便是被我朝接手之降将,如祖大寿、洪承畴、施琅等,外无粮草内无救兵,国恨家仇必选其一;这寡妇么——”

    瞥一眼张廷玉虽没言语,可张廷玉心里发苦,堂堂桐城学派的领袖张家竟然等同私奔的寡妇,把智商拉到跟武丹一个层次的举例实难接受!

    张宗仁的小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清代明而王天下,张家这明朝的读书人就跟死了老公的寡妇一样只能“再嫁”——当然,他这副贼眉鼠眼的样注定欠揍,自知失态的武丹老大一拳擂在他的肩头,立马岔开话题,“士子不曾归心便是朝廷的水磨工夫没到位么?”

    “错!”弘皙摇头,“你忘了爷还没说娼妓么?”手指轻点张宗仁,“宗仁啊,你小子刚才说什么绛香楼的妙玉,给爷讲讲!”

    “好唻,”这种言情故事还真是张宗仁的特长,在他看来小主子这是在扯开话题打开尴尬局面呢,“说京中花魁,当属绛香楼花魁妙玉,据传本姓庄,也是书香门第,举家遭祸而落入风尘,易名妙玉。”

    “十六岁梳拢,小的有幸见过,彻夜难眠作文以记之:美似初春柳叶,常含云烟恨雨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的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解语花,芳容窈窕玉生香——”

    “闭嘴吧!”弘皙一拍桌子,打断了张宗仁的摇头晃脑,“莫在爷面前充什么无耻文人,这分明是那《水浒传》里描写潘金莲的词句!”

    “啊——”张宗仁一瞪眼,“他娘的,怪不得我给那妙玉吟诵完了就被请下楼,连100两的银票都还给我了,小爷还以为她对我情有独钟呢!可恶的臭丫头,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戏弄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