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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步入通风洞内,正见其内檀香飘绕、黄帘布挂,其上书写文字,尽皆佛家梵文,正厅之内,正落得一盏翠灯,其上落佛字法文。
此处莫非佛家之地,自己却是寻错了地方?孙悟空心生迟疑,暗下已是将九龙璧祭起,便在此时,厅内正起一道声响:“大圣,你终是来了。”
孙悟空抬眼去看,正见猕猴王身披袈裟,手持念珠从内走出:“一别六百余年,大圣如今可好?”
“这……”孙悟空望猕猴王如此模样,不由得皱眉,“五哥如何这幅装扮?莫不是……要出家为僧不成?”
“我本是僧人,如此装扮正合道理。”猕猴王道,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寒舍简陋,大圣莫要见怪。”
孙悟空见此,更是一头雾水,可见猕猴王邀请,只得打个稽首步入内堂而去,内堂中端放一黑石贡桌,其上面糕、佛玉、灵盏替换三牲,一青紫小鼎正漫青烟,其上供奉一尊佛像:
这佛像手众捻法,头上却无金光、祥云,一袭黄袍披身,却无佛教格化,赤脚而坐,非是莲台却是一串二十四子佛珠。
寻常佛家,金身非是四面八手,便是脚踏莲台、头顶祥云,似这般形貌者,孙悟空饶是见得西天诸佛许多,也不曾想起,如何见过这佛。
见孙悟空迟疑,猕猴王道:“善坐敬香,还请大圣聊表敬重。”
因如来缘故,孙悟空怎会敬重佛教,可见猕猴王如此,当下也不好拒绝,只得束手上香,插入祭鼎之中。
两人落座,猕猴王却只沏得两杯浓茶:“大圣此来,可为解惑?”
进洞时候,洞中装扮本让孙悟空感觉诧异,如此一听猕猴王言语,似是他早已知自己要来此,莫非钟馗提前来此,将自己身份告知?
见孙悟空不语,猕猴王叹息一口:“大圣不愿来问,我却是不可不讲,此事悠长,尚得从古佛燃灯说起。”
燃灯古佛?让既为古佛,不是早已去了么?猕猴王如何与他牵连关系?
“佛分三世,古佛燃灯、现佛如来、后佛弥勒,如来名释迦摩尼,大圣可知他先前名讳?”
孙悟空皱眉:“那如来生来为佛,俺老孙怎又知晓?”
“请。”猕猴王倒抿一口浓茶,“世人皆有名讳,如来亦是如此,早先时西天乃是古佛燃灯之地,那时如来,不过堂前善慧童子。”
“善慧童子初至灵山,一无道法,二无根基,只花得五百钱,买了五枝莲花尽献古佛,古佛道,那时佛门弟子,皆得潜心修道、日夜诵经,未曾有如此天真孩儿,便称他为善。”
“说来,善慧童子也是极为聪慧,不得千百年间,佛法修为已是大有进地,那一日古佛外出,不巧正被善慧童子遇见,彼时天将过雨,落得积水污坑,善慧这便以身为石,让古佛垫脚而过。”
孙悟空一听便得大笑:“不过水洼而已,便是涉水而过,也是污不沾体,如来那厮何至于此?”
猕猴王对孙悟空回答,却是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的言道:“善慧抬起身来,却是面污形秽,古佛心道善哉,这便对他言语,善男子,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
这燃灯也忒得好心,如何这般便将佛位给了?孙悟空心中虽想如此,却是并未言语。
猕猴王继续道:“尔后百年,善慧谨记那事,待其寿终再世,乃名释迦摩尼,不过此时他的身份,却已是帝王之家,非是前世苦行僧众。”
“释迦摩尼心记前世之事,是以多行善事,古佛见他轮回,心道预言正对,看得这一纪元,自己可成圣人之道,便将释迦摩尼接至灵山,等长生界开,便命他为后世之佛。”
“长生界中,不知其内如何,燃灯古佛归来之时,却是受伤不浅,释迦摩尼将他接下,却并未往灵山灵鹫宫去,而是去了灵光洞内。”
“释迦摩尼乃是古佛弟子,自然不生怀疑,却不想一招得错,便被他囚禁在灵光洞中,尔后自上灵山,言古佛已去,坐上佛祖之位。”
孙悟空点头:“不想佛门还有如此事情,不过,此事纵然如此,与俺老孙又能有如何关系?”
“万事终有因果,古佛下界之前,曾得圣人提点,奈何心中不信,才至如此境地。”猕猴王道,“不过,古佛下界之后,却未曾直归灵山,而是在东地花果山,收了一记名徒弟。”
孙悟空听得一怔,燃灯还曾去过花果山?
猕猴王道:“古佛曾言,他此番若去,或不能归,只求我好生成善,继承衣钵,一不可随意显露,二不可与天言事,如此二者,我俱应承下来,才学了一身的本事。”
孙悟空大惊:“莫非你便是花果山之主?”
猕猴王摇头:“我并非花果山之主,不过早些时候,却在水帘洞中修行,那日你进入洞去,我便早些离去,以至于那些家当都未曾收起。”
“这……”孙悟空脑中乱了,如何此前竟发生如此多事情,“你……你本可为花果山之主,如何让予俺老孙?”
“非是我让与你,而是我与那地无缘,终究不是那地主人。”猕猴王道,“你往东海学艺而去,茫茫海外直行得三年许久,一未见风浪,二未遇妖怪,且是我暗中相陪。”
“怎会如此!”孙悟空直得惊呼出来,“灵台方寸之事,你莫非也得知晓?”
猕猴王道:“并不知晓,不过你归山之后,我本不想与你相见,可得那日你意气风发,直用金箍棒破了天门,我才想与你结义。”
孙悟空咬牙:“如此你是何意!”
“天庭!”猕猴王道,“花果山中,本有一灵果,名唤蟠桃树种,那本是师尊留下予我,却不想被太白金星寻得,连同园子一同端了去,我心中恨啊!可惜我根骨不济,便再修千万年久,也不定有你这般本事。”
蟠桃树原在花果山中!孙悟空听得大惊,怨不得那日入得蟠桃园内,见那果子甚是熟悉,不想那些竟是花果山原有之物。
猕猴王道:“你有斗性,能为我想做而不敢做之事,能成我想成却不能之事!那齐天大圣道旗,我何尝不想挂起,不过,那东西终究属于你,属于你孙悟空的光辉。”
七大圣结义时候,孙悟空并未想猕猴王竟还要如此事情,倒是此时回想过来,似乎一切如此自然:“你……你今日言语这些,却是为何?莫不成,你要俺老孙再上天界,将蟠桃树种搬将下来?”
“非是。”猕猴王摇头,又饮了一口浓茶,方才将先前眉目中戾气,悄悄掩藏下去。
孙悟空又道:“莫非要俺老孙与你一起,去救燃灯古佛?”
“亦非如此,便是我想,你也救他不得。”猕猴王道,“那日普贤释黑莲,已将金光洞结界毁了,如来也失佛主之位,古佛也已先去,大圣不是想寻鹏魔王去向么,此番也不用去寻了,他早出灵山而去,不知何处踪影了。”
孙悟空皱眉道:“那你言语为何?”
猕猴王道:“长生界开,你需得前去那处,却不可让昊天、如来,得圣人机会。”
孙悟空听得一笑:“俺老孙若有那等本事,怕也不用前来寻你了。”
“长生界,非玄仙大成之人不得入。”猕猴王道,“大圣你若允我,我可助你成玄仙功法,你却需完成我的心愿。”
孙悟空道:“你若能有如此本事,何须求得俺老孙?”
“你道世人都有你这般筋骨?”猕猴王说起这话,不由面露悲戚,“我不过一山野猴子,资质平平,一非天生地养,二非人间灵根,根骨之差,终究成修炼瓶颈。”
修炼之人,除却之身努力,更为重要一事,便为根骨如何,若天资聪颖,根骨甚佳,往往修为进境极快,其根骨若好,天资不算聪慧,也可成大成之功,可若根骨不好,便是如何努力,成就不过枉然。
这便好比参天之木,本身若好,加之阳光雨露,便可成大木之才,若是荒草杂属,便得如何滋养,成就不过已定。
猕猴王叹息一口:“你八九玄功,习练多久?”
孙悟空道:“三月小成,一年运行自如,三载便得大成。”
“此我悲哀,并非我幸。”猕猴王眼眸中流出异样色彩,能不知为忧,还是为喜,“三月小成,三载大成……呵呵呵……这八九玄功,我足足习练千年之久,才得小成,再得万年,方才成熟,如此之错,可是在我?”
孙悟空听是这般,竟不知如何来对,猕猴王哈哈大笑:“此乃命也,命也!造化如此,我又能之如何?”
猕猴王一面说着,眼中竟出血泪:“便有师尊嘱托又能如何?我修为浅薄,如何能报得大仇?万年?十万年?怕是再有百万年,修为不过这般!怕是那如来、昊天已成圣位,我依旧如这蝼蚁一般……”
“如之奈何,天不与我!如之奈何,天不与我……”猕猴王悲戚,直将手中茶杯都得攥碎,“大圣,我之仇,胜过与你,你需得帮我,也为帮你自己!”
万事终有苦衷,孙悟空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如来、昊天与自己郁结,再加上前世之仇,虽是殊途却是同归。
想来也是,孙悟空便有仇恨,也得勤苦修炼便能过去,可若猕猴王这般,却若泥土望天,全无一丝可能。
孙悟空所想,不过与白钦雪一起,能过些许安稳日子,那齐天大圣名号,那圣人之威名头,不过烟云而起,不过此番见猕猴王如此,却是着实不忍下心拒绝。
若能至长生界内,自己便不为圣人之位,若能助镇元子一臂之力,想来也是不错,况且那处新奇,若能与圣人交谈一番也是极好,若是……若是再有奢望,若能见到自己师尊菩提祖师,也算了却心中挂念。
“罢了,罢了!俺老孙答应你便是!”孙悟空道,这便将猕猴王拉起,“俺老孙与你走上一遭便是,何用如此哭泣!”
猕猴王大喜,眼中泪水都顾不得抹去:“此话当真?”
孙悟空道:“自然当真,俺老孙如何说过假话!”
“好……好……”猕猴王道,这便从袖中拿出一卷黄轴,“天下变术万千,成道之术只有一本,你可知晓,你所学是何本事?”
孙悟空道:“此不简单,乃是灵台方寸七十二种变法。”
猕猴王道:“八九玄功,不过炼体通幽,乃是地煞之变,此乃小术尔,我这卷轴记载,乃是天罡变化,俱是大成之物!”
天罡变化!孙悟空听得骇然,心中忽得想起灵台方寸之事,脑中顿起嗡鸣:
那时节,孙悟空初至灵台方方寸,直等得七年之久,菩提祖师才问他想学如何道法,孙悟空心念长生之道,便将那“道、流、静、动”多种道法尽皆舍去。
尔后三年,孙悟空习得长生之道,又问祖师学法,菩提祖师又道“也罢,你要学那一般?有一般天罡数,该三十六般变化,有一般地煞数,该七十二般变化”,孙悟空当是心性,不过孩童一般,哪里知晓什么天罡、地煞变法,只道地煞变法,数样繁多,便选了地煞变法去学。
其后,孙悟空学成七十二变,便被菩提祖师逐出门外,本料想日后再也学不得如何变法,却不想今日又听得天罡变化之法!
孙悟空大喜道:“可是天罡三十六种变化?”
猕猴王道:“正是此种变法。”
孙悟空道:“此种变法,有得如何好处,如何我师尊也曾向我言语起他?”
“你这猢狲,怎就这般无知。”猕猴王摇头道,“地煞变化,虽是种类繁多,可却多生杂陈,寻常用处为好,遇到厉害人物却是无甚用处!那天罡变化,得天地造化之妙,行大世大能之行,乃受天道所成,岂是地煞之变可比!”
孙悟空本就不甚通晓知识,听猕猴王言语,更是得一头雾水:“你……你可得具体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