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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自然是回乡下的,发了成绩单,余爷爷就挂了电话回去,让大孙子来接人。虽然快过年了,可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余应礼和李程荷都不舍得这两天的黄金期,整顿安排好老的小的,就等着大年三十再回去。
余尚忙的恨不得爹娘多生几只手多长几条腿啊,虽然有余建功帮忙,可这时节眼头的,一亩三分地的地头蛇还是得自己亲自探望拜访的,不然来年就有的忙了。于是,将军肚的余胜挺着应召而来了。
余爷爷余奶奶领着一群中小号包子站在大街上调戏了一番‘男孕妇’余胜,和俞爷爷互相撬墙角一阵,在俞欣欣扭腰晃屁股的‘鬼哭狼嚎’下,仓惶而逃啊。
陈小美还小,小脑袋估计除了饼干,奶,其他都没啥印象。一上车,坐在余爷爷的腿上,安安静静的瞪着余胜瞅,估计心里在想:太公,这个大肚子婶婶怎么长胡子啊?看起来好像还跟我很要好的样子咧。
“小美,这是舅舅,小舅舅。”余爷爷一手护着陈小美,一手指着余胜,笑:儿孙满堂,自然天天快乐。
陈小美很疑惑:“啊依--”
“小美,是舅舅,不是阿姨。”余胜虽然长驻广州,直到今年才下决定要孩子,中间偶尔回来几趟的时候对唯一的侄子还是很爱护的。所以,余帅对这个叔叔还是有印象的,很仗义的帮他在年幼的外甥女心里留印象。
余果笑很得瑟,猖狂到:“哈哈哈,我叫哥哥就行,我最大,哈哈哈。”
余奶奶捏了捏余果的小胖脸,笑:“是啊,果果最大,最听话了。”幺孙,大曾孙,都乖,都听话。
余帅小心的翻了翻眼,一指划过余恋薇,余萌,坐在余奶奶怀里细声细气到:“你们,你最小。”又指了指前座的陈小美,“我们,我最大。”
“不管不管,反正我们三个我最大,哈哈。是不是,奶奶,嘻嘻。”余果很赖皮,抓着余奶奶的胳膊卖乖。
“这臭小子。”余恋薇和余奶奶异口同声,说完大家都乐了。
城市建设,道路先行。原来弯弯扭扭,除了石子就是坑的基耕路早已披上水泥,宽阔平坦,就算郊区也做了平坦的柏油路。不只缩短了乡村和城市的距离,也方便了乡人进城探访亲人,交易什么的。原本要两三个小时晕头晕脑的车程,也缩短成只要一个小时了。余爷爷一行吃完午饭出发的,到余村也才两点多。
还没进村,就见余三思,余恋琴坐在路边扒拉着手指看人来车往。
“琴姐姐,三思,这里。”余萌自从上次余奶奶生日,也有两个月没见到余恋琴和余三思了,天天见面还不觉得,分开这么久,还真觉得还是自己的地头好玩。
余果一直呆在乡下,和余三思混的也熟,一听余萌喊人,也探出脑袋学小姐姐的样打招呼。
余恋琴也不客气,打开车门一定要进来和大家挤;余三思一边往家跑一边喊:“大爷爷回来啦,大奶奶回来啦,小丫回来啦--”
余恋琴进来,余恋薇只好往里挪了挪。余恋琴一看余恋薇的针织小红帽,针织红裙,浅咖呢子衣,黑白麋鹿的厚棉裤,黑色的棉皮鞋,揪了揪自己的旧棉袄,大声到:“恋薇,这件外套我也有,我过年穿给你看。”
余恋薇皱了皱眉,说:“嗯。”
余萌越过余恋薇:“琴姐姐,麻糖做了吗?糖浆熬了没呀?对了,今年有没有鱼分啊?”小孩子才只喜欢比穿的呢。
余果也扒着余萌的肩膀,点头:“小爷爷杀猪什么时候杀啊?我喜欢吃猪耳朵,煮烂烂的猪头肉也很好吃。”
“晚上做,爸爸说晚上切糖,一会下车就知道了呀。”余恋琴一听余萌和余果的话,马上精神焕发,掐着小手乐。
车还没停稳,方二凤和余大草就迎来了。
“啊哟,奶奶的宝贝帅帅喔,有没有想奶奶啊?啾啾啾。”
“小宝贝,这么乖啊,太公抱抱这么舒服啊!有没有想妈妈咧,嘿嘿嘿。”
余恋薇带着弟妹下车,和赶过来的余应福,余应财,陈好芝打招呼。
“恋薇都长成大姑娘了,明年得和大伯娘一样高了哈,嘿嘿。”余应福看着干净整齐的余恋薇,本来还想揉揉她脑袋,或是拍拍肩膀的手半举着又放下,嘿嘿笑。
余萌接过余二草给的酥糕咬了一口,看大伯那尴尬的大手太可怜,凑过去:“那我哩,我哩?”
余应财本来还想抱抱余萌,显亲热点。可一看裹的跟大黑熊似的余萌,马上打退堂鼓,大手一拐方向,抱起正和余三思比弹珠的余果,笑:“小丫吃的太好了,晚上可不能到猪圈那边晃喔,当心小奶奶把你当大肥猪给关进去。”
“就你乱说,好了,糖熬好了,快去吧。”陈好芝接过余果,把余应财打发过去:什么嘛,自家回来都没这么大阵仗呢,几个小屁孩子回来了就搞的领导出巡似的。
余应福哈哈一笑,揉了揉余萌的脑袋:“小丫也得多跑多跳喔,胖冬瓜一样的大姑娘可不好看啊。哈哈哈。”
余爷爷一听糖好了,挽了袖子就往搭了雨篷的大院走。
冬风飘过,天也黑了些,渐渐的飘起小雨丝来。余应礼的老屋让余大草夫妇住着,本来也说好住余爷爷余奶奶这边的楼上,孩子么自然跟着爷爷奶奶睡,也就没收拾。余恋薇和余萌自然没过去,只把行李物什的拿进余奶奶屋里。
“小丫,快来,大哥带螃蟹回来咯。”余恋琴在窗口喊了一声,咚咚咚地跑开了。
余恋薇和余萌都一愣,放下手里的活,跑了出去:大冬天的还有螃蟹?!哇,那要去看看。
果然,院子里,余尚正把编织袋里的东西往盆里倒。螃蟹?余萌紧跑两步,探头一看:切,什么螃蟹啊,只是小花蚌而已啦。余尚一回来,在一旁玩的余果,余三思,余帅还有陈好芝怀里的陈小美都吸引了过来。
“咦,这是什么?贝壳吗?”余果好奇的伸着小指去拨。
余恋琴蹲在一旁,很鄙视:“不是贝壳,这个是螃蟹。”还城里人,在城里上学呢,海里的螃蟹都不懂,嘿嘿。
余恋薇看余尚只笑不语,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声。
“笨蛋,这是花蚌啦,螃蟹的爪子像钳刀喔。”余恋恋大口大口的吃着脆米条,扭了扭腰。身上的白雪公主红毛衣显然是织的大了,一晃一晃的。又一年过去了,长大些的余恋恋平和多了,“恋薇,小丫,要不要吃一点?我爸爸在饭店里炸的,可香了。”
余应财在篷底下搭切糖台,听闺女这么说,也应声:“嗯,屋里还有,伯伯炸了五十斤米喔,缸子都装不下呢。”
“果果,不行,当心一会把你的小手给咬咯。”陈好芝忙蹲下,一手搂着陈小美,一手拉过余果。
栅栏外,铜钱婶拎着大水桶路过,笑:“啊哟,好芝啊,一手一个啊?!这么喜欢怎么不多生一个啊,搞不好像程荷一样就能生个儿子哩。呵呵呵。”
陈好芝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笑:“我现在不生也有儿子啊,拼那个命什么?!果果,乖宝宝,是不是啊?!”
余果的眼睛留在塑料盆里,目不转睛的。听小伯娘这么说,胡乱的点点头。
“啊咦,亲生的和兄弟家的能一样哪?!呵呵呵。”铜钱婶捂着嘴巴,嘎嘎的笑。
陈好芝懒的跟她多说,反正也不在村里种田算日子的,懒的装了:“唉,我这天天数钱接电话都来不及呢,哪有工夫带孩子啊,也就这两天空点呢。再说这孩子,你跟他好,他也有记性的,亲不亲生都一样。我家三草,恋恋都乖的很,不像某些人,生了跟没生一样。”铜钱婶的儿子好吃懒做是全村有名的,陈好芝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铜钱婶哼了一声,走了:好女不跟钻钱佬计较。
浓郁的糖香伴着米花的清香在空中飘散开来,混着丝丝的雨滴,寒冷中的温暖。余萌寻着味到篷下,余爷爷已脱了外袄,只穿着毛衣,站在临时搭起来的大锅旁边大力的搅和着。一圈,两圈,余爷爷的额头渐渐冒出汗来,不过手上搅棍还是不紧不慢的动作着。
“爸,我来。”余应福把外夹脱了,挽了挽袖子。
余爷爷紧抿着嘴,不吭声,仍旧自顾自的搅拌着。
就这样搅了十来分钟,米花和糖已经完全混合到一起融为一体。
“你来,搅稳点,今年要拉点糖丝出来。”余爷爷示意余应福上前,食指在大锅里一勾,指尖上顶了一小团土黄色的混和物递给余萌,“小丫,给你。”
余萌也不矫情,就着余爷爷的大掌一咬:唔,不错不错,甜丝丝的,米花沾着糖丝的味道就是过年的味道啊。
“我也要,我也要。”余帅和余果一看,也蹦跳着喊。
“好,好,都有,都有。”余爷爷笑眯了眼,殷勤地给孙子们服务。
听余爷爷一招呼,余三思,余恋琴,余恋恋都跑了过来,排着队让余爷爷服务。惹的余奶奶笑骂:“这群小崽子,当心把牙虫给诱出来咯。”
雨丝越飘越大,地面渐渐的湿了。还好搭了雨篷,余胜还牵了电线出来,大有开夜工的架式。
等糖块倒到切糖台上的时候,小包子们的肚子也撑的差不多了,被余奶奶一个个都拎进屋里看电视去了。长长的切糖台旁,只剩余萌一个。余奶奶倒不担心她被冷着,还嘱咐余萌好好看,一会写成日记念给大家听。余奶奶和余恋薇走的近乎了,慢慢的有些物以类聚了,时不时的就冒出‘学习’俩字。其实她也是被余姑婆刺激的,儿子女儿当官的当官,做大老板的做大老板,第二代就没泥腿子了。自己家虽然挽救不了第二代,可第三代开始得抓紧了。照目前来看,虽然前面的大孙子大孙女都下过地,翻过土的,那剩下小的这些可得当娇娇客养。城里的小姑娘不都这样,嘴巴甜甜,小手软软的,让人爱的不行。
门板搭成的切糖台被一大锅糖块一压,‘嘎吱’一声响,下沉了些,好在当台腿的四条长凳实在,只是下沉了沉,还是稳稳的,并没有移动。余爷爷年纪大了,穿在大袄在一旁喝着浓茶当监工;余应福围着大围裙,一手一块小木板,把溢出来的糖块赶回台中央去;余应财是主刀手,头上戴着报纸帽,大围裙拦腰系着,一手木板,一手大刀的比划着。做好心里有数,就开始动手了。先用细线在平铺好的糖块上压出线缕,再拿刀切开,一条一条的。冬天的温度本来就低,在室外更是。前面的还好,温热中事点松软的,到后面却是有点凝固了,余应财咬牙鼓气的才切开。切好了放锅台边,就着锅台的温度温着,抽其中的一条开始一片一片的切。
香甜浓郁的糖香就着锅台的温度,弥漫了整个小院,偶尔有路过或知道余爷爷回家来打招呼的村人都会过来拿上几块尝尝。余小爷爷更是早早的候在一旁观看着,定好大雨篷不拆,明天到这边来杀羊。
余萌坐在灶边的小凳上,抱着肚子咂巴嘴:失策失策了,屋里那么多肉不去吃,偏要在这里闻糖味,害的肚子都闻饱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