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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想想,此举也有些益处,只点头说道:“都依你,快些睡吧,朕去见两个大臣,就把奏折搬回来批阅,晚些时候咱们一起用晚膳,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容悦点点头,这些日子惊心动魄,如今回到家中,才一阖眼便沉沉睡着。
皇帝不放心,一连陪容悦在畅春园修养十多日,这阵子不许她动一点心发一毫愁,吃足了睡睡醒了吃,闲暇了皇帝便带她在园子里转转,此时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好时节,园子里花红柳绿,看的人心情愉悦,连带着人也长了不少分量。
直至月末圣驾才回宫,周济当初受重伤昏迷,如今已痊愈回来当差,容悦安抚了两句,进了暖阁,才问道:“我走这阵子,宫务由谁打理?”
这宫里虽有皇帝吩咐日日打扫,到底久不住人,紫蕴放下正在收拾的衣包,回道:“依旧是按主子随驾南巡前的安排,若有实在难决的宫务便去回明万岁爷。”
容悦点头,说道:“既这样,待会儿请荣妃和德妃过来一趟,”又问:“皇贵妃宫里的袁答应如何了?”
“皇贵妃似乎恼了她,远远打发到长春宫去了,日日在长春宫安胎。”紫蕴答着。
长春宫是通嫔的住所,可不要再叫这两个联合起来,容悦想到这里,只吩咐春早去安排着,勤盯着些袁答应。
春早应了是,正要下去安顿,又叫容悦叫住,见她从袖中拿出一支嫦娥奔月的金簪子,递给自己说道:“顺道把这个交给敏贵人。”
春早不由好奇,容悦已摆了摆手,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明不明白不干紧要,我的心已经尽到了。”
春早一头雾水,可也依着她的吩咐去了。
容悦轻轻摇头,走到次间衣柜旁帮着紫蕴收拾衣裳,才又听紫蕴说道:“这阵子皇贵妃病了。”
容悦便哦了一声,问:“什么病?”
“太医说是生小格格那会儿落下的病根,积年旧症了,又郁结于心,有失调养什么的,”紫蕴答着,又道:“皇贵妃也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烧香念佛,连佟府里派来顶替袁答应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闷在屋子里也不同人来往。”
容悦只说道:“想来是因袁答应的事伤心了罢,”若是因为连累了她而愧疚,那改日去请安时再开解一二罢,她不是记仇的人,好在没有酿成太坏的结局,若佟氏果真悔改了,那自己可以谅解她。
却说朝政,皇帝阅览了索额图呈上的奏折,允准七月里于尼布楚进行和谈的计划,六月索额图、佟国纲为首的代表团从京出发,出北古口北行,七月三十一日,索额图等于尼布楚三里外的石勒格河南岸扎营。
然而何谈进行的并不顺利,沙俄的代表迟迟未至,皇上几次想出巡塞外,以便就近指挥和威慑,可皇贵妃的身子却已撑不住了。
这日李太医来回禀皇贵妃病情,恰好容悦也在,皇帝听罢之后,便拉了容悦一道往承乾宫走。
容悦不好挣脱,只好跟着出了门,周济以为她也要跟去,便命步辇候着,容悦索性也跟着去一趟承乾宫。
帝妃二人下了辇,佟嘉儿双目红红的迎上来,皇帝扶了她一把。多年夫妻,总是有些感情的,如今皇贵妃病入膏肓,皇帝面色也略带了些哀伤。
容悦问了佟嘉儿几句,便准备回去,留皇帝在此陪一陪皇贵妃。
“姐姐说了,也请贵妃姐姐一道进去。”佟嘉儿拉住她道。
容悦略有些好奇,只进了暖阁,恰好碰见四阿哥从里头出来,走了个对过,四阿哥行了个礼,容悦见他眸中虽有忧色,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进了暖阁。
皇贵妃面色浮白,眼圈下一圈乌青,只躺在床上默然。
皇帝走至床畔坐下。
皇贵妃眼珠一转,瞧见容悦跟着进来,只抬手伸过来,此景悲酸,容悦也不由生出些怜悯,快步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叫了声:“佟姐姐。”
魏嬷嬷搬上绣墩来,容悦在一旁落座。
皇贵妃说道:“小格格的事儿,对不住。”
容悦拿帕子擦了下眼角,只说:“都过去了,当初我也有错,不能都怪在姐姐身上。”
“当初袁答应的事,你说的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她哪里是真为我好?”皇贵妃语气凄冷,慢慢说道:“这阵子我静下心来想想,当初你把胤禛落水的事压下来,根本不是袁答应所说的心虚,若那事抖了出来,定嫔就要获罪,宜妃那性子也不会善罢甘休,定嫔出事,难免为打老鼠伤了玉瓶而累及十二阿哥,最终闹的宫里鸡犬不宁,连累无辜的孩子们。太皇太后说的对,你的心是最真最善的!”
容悦瞧她气息微弱,面如金纸,又说出这等肺腑之言,心中生出些不忍,微微叹息道:“都过去了,姐姐安心休养身子,咱们再做好姐妹。”
“不,”皇贵妃凄然摇了摇头坚持说道:“有些话我不说心中不安,当初皇上宠幸袁氏,是我在饭菜里动了手脚……皇上心里只有你,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女人,我……这样卑鄙,我……”
容悦回握住她的手,温声劝道:“姐姐,都过去了……好生养好身子要紧……”
皇贵妃眼角流下一滴咸涩的泪水,说道:“人人都夸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其实我最佩服你,不论别人如何伤害你,事后你能包容的还是会包容,能拉一把的绝不踩一脚,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胆小怯懦,直到你为了救我被人抓走我才明白,我才是懦弱,忍让不等于渺小,妹妹,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鼻子一酸,容悦只勉强微笑道:“姐姐能想通就好了,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日后好好儿的。”
皇贵妃淡笑着点点头,又对皇上道:“表哥,我累了。”
皇帝起初虽埋怨她,到底又瞧在额娘面上,为她留着一分体面,当下见她彻悟,亦狠不下心,只温声道:“那就睡一会儿罢。”
“睡一会儿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皇贵妃语音颤抖,楚楚堪怜。
容悦明白皇贵妃需要皇帝温柔体贴,已将死之人,她也不愿计较,只悄然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却觉脚下一滞,右手被皇帝拉住,容悦回眸,二人一个眼神,已明白彼此心意,容悦回握了下皇帝的手,说道:“皇上在这里好好陪着佟姐姐罢,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皇帝便站起身来,为她系紧了披风,嘱咐道:“你也才好,先回宫去好好歇息,不要劳累不要伤心,别把自己也折腾病了。”
容悦点点头,出了承乾宫,虽知道皇帝多半是出于安慰,可只要想起皇帝对皇贵妃温柔体贴,心里依旧有些闷闷的。
她慢慢沿着宫墙夹道往前走着,忽然想起一事来,只快步回了永寿宫,吩咐人出去传话请舒穆禄夫人入宫一趟。
富察燕琳是容悦闺中密友,皇帝为她欢喜,也默许她时常叫舒穆禄氏进宫说话儿。
富察燕琳的夫婿如今升了职,在广州将军麾下任副手,富察燕琳留在京中照看子女,听见传召,忙换了衣裳进宫,听了贵妃说清缘由,只沉默着。
“我知道此事有些为难,可也只有麻烦姐姐了。”容悦又道。
富察燕琳只道:“罢,这也算是最后一遭了罢,想必是我前辈子欠了你们的。”说着拿了那画轴出宫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