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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几位夫人皆了一愣,抬头去看太夫人,钱夫人更是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用管他!”太夫人扔了一张牌在桌面上,又道:“我们玩我们的……殢殩獍晓”但明显已有些心不在焉了。
几位夫人就你看我,我看你,虽心里疑惑,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多说什么,阮夫人就带头站了起来,揉着腰笑着道:“坐了这半日我腰可是疼了,我们也学着年轻的,去园子里转转吧,哪有只许她们赏花谈风月的,就不能我们也附庸风雅一番的道理。”说着她又笑着着太夫人:“正好走动走动,也消消食,中午多吃些。”
钱夫人就附和自家弟媳:“这主意好。”去看武进伯夫人,武进伯夫人也站了起来道:“那我也凑凑热闹去。”
太夫人知道她们是找了借口出去避一避,也不阻拦就笑着道:“可不能走丢了,你们年轻貌美的,可紧着心些!”
她这样一说,三位夫人就更加确定避开是对的,便都都笑了起来,阮夫人对太夫人道:“丢了便丢了,我正想赖在您这里不想走呢。”
太夫人笑着又对侯夫人叮嘱道:“你陪着她们去吧。”
侯夫人就站起来笑道:“是!”陪着三位夫人由丫头婆子呼喇喇的一群人出了正院。
待人一走,太夫人就沉了脸,让吴妈妈搬开桌子,她端着茶杯慢慢的啜了口茶,吴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夫人,就笑着宽慰她:“四爷能回来,您该高兴才是,平日虽不说,可奴婢知道您心里还是记挂着,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总不能一直和他这样争锋相对的,四爷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事儿,您总得劝他回来,住在府里才是。”
太夫人冷哼一声道:“回来住?回来好让他日日气我,我便是想不明白,我生四个儿子,侯爷性子刚直,老爷温润,老爷敦厚,独独就是他,脾气又臭又硬,你和他说理,他何时听过?整日里和那些个狐朋狗友来往,能学出什么好来。”
吴妈妈就暗暗叹口气摇了摇头,若说几位爷谁的性格最像夫人,那莫过于四爷了,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心地善良的主!吴妈妈笑道:“这可不是四爷学他们,而是他们在学四爷,您没听过那些公子们,无论是谁都怕我们四爷,但凡有我们四爷在,就没有一人敢闹事的。”
太夫人就冷笑一声:“这倒好,没挂职就已经归了五城兵马司了。”
吴妈妈乐了笑着不停,给太夫人顺顺气道:“我看四爷得有个四夫人管着才是,家里有人惦记着,男人在外面总归有件事放不下,记得回家。”
太夫人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吴妈妈说的没有错,若是成了亲,会不会就好些?
只是这成亲若是旁人她还能做主,可是对象是老四,她顿时就觉得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还记得上次胡家小姐过世,家里要给他重新订门亲事,他竟是二话不说,就对别人说他要为胡小姐守孝,三年不娶,以亡妻之礼相待。
这是闹的什么事儿,自古只有妻子为丈夫守孝的,如今他倒好,开了先河了!
“上次武威侯林夫人说她家有个侄女,说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你明儿去打听打听,可说了人家。”
吴妈妈就抿唇笑着点头:“也用不着明儿,稍后等阮夫人来了,问问她不就可以。”太夫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果然是老了,竟是忘了这茬,锦乡侯的二公子,娶的就是林夫人外甥女。”
吴妈妈见太夫人的怒终于消了点,就笑着道:“稍后四爷来,您若是真有气,便是打他两下也可以,打完之后再和他好好谈谈,总归是母子,哪有不亲的道理。”
太夫人没有实话低头去喝茶,目光就落在身上穿的正红双金海棠花的褙子上,脸上表情柔和了一些,朝吴妈妈道:“我瞧着佟家那位六小姐不错,人敦厚。”
吴妈妈就为太夫人续了杯热茶,笑着问道:“敦厚奴婢可没瞧出,可亲家太太的手段,奴婢可看出来了。”
太夫人就斜了眼吴妈妈,又道:“亲家太太那样说,到也能理解,家里嫡女还未找到好人家,今儿几位夫人都在,她不为自己亲生的打算打算,难道给庶出的长风头不成。”说着她要叹息的摇了摇头:“只是做的太明显了些罢了!”
吴妈妈就点头称是:“我瞧着亲家太太指不定对钱夫人娘家的侄儿也有意,若真是能结了亲事,也是好事!”又想到五夫人故意拆亲家太太的台,还留了位年娘家的妹妹住在府里,就止了话题,太夫人却接话道:“也没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那四小姐也不错,又是嫡出的,想必亲家太太也不会随随便便定了才是。”
钱家本就与萧家是通家之好,便是再多门转折亲,也不会有多少改变。
吴妈妈目光也落在太夫人穿着的褙子上:“总之,您得了件便宜衣裳,这账无论怎么算,你都不吃亏。”
大太太就微微笑了起来。
“得了件什么现成的衣裳。”忽然,隔扇外响起了萧延亦的声音,他大步走了进来,温润的面容挂着淡淡的笑容:“娘和吴妈妈在说什么新衣裳?”话落,他的目光就落在太夫人一身喜庆的衣服上。
太夫人见她进来,眉眼都浮出笑意来:“是亲家太太送的贺礼,几位亲家小姐合力做的……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目光就迅速在他身后掠过,萧延亦闻音知雅让开一步,对门口喊道:“四弟,即是来了又何必扭扭捏捏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随即隔扇后面就传来萧家五爷萧延庭的声音:“四哥,二哥说的对,我可从来没见你这样不爽快的。”
一声冷哼传出,就见萧四郎垂手大步跨了进来,见到太夫人他眉梢微微一蹙,就抱拳朝太夫人行了礼:“娘。”又直起身,再没有多余的话。
太夫人也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看萧延庭:“你也别事事顺着你媳妇,眼见着也要秋闱,你该安心读书才是。”
萧延庭穿着一身湖蓝直缀,个子不如萧四郎挺拔,但也生有萧氏特有的丹凤眼,天庭饱满,俊美和气的样子,他笑抱着拳朝太夫人行了礼:“孩儿知道了。”又俯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儿子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都坐下吧,这样站着我瞧着也累。”
萧延亦就带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萧四郎则和萧延庭则按齿序坐在了对面。
萧延亦就笑着看向萧四郎:“四弟,你不是给娘准备了礼物,怎么又不拿出来了?”
太夫人目光一闪,捧着茶杯低头喝着茶,房里静静的,就听萧四郎沉吟了片刻才道:“忘记拿了,明天让人送来!”
“也别麻烦了,不过是个散生日。”太夫人紧接着口气冷硬的接了话,萧四郎却是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太夫人就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太夫人气的捧着茶杯的手一抖,萧延亦和萧延庭一见情况不妙,就一个上前去哄太夫人:“母亲什么时候上寿面,孩儿可是从昨晚就饿着肚子,等着您的寿面呢。”
萧延庭说完,就直朝萧四郎眨眼,笑嘻嘻的问道:“四哥回来也是想着娘的寿面,要是哪一年不吃母亲一碗寿面,就觉得这一年吃的东西都不香。”
岂料萧四郎非但不答话,反倒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冷冷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太夫人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越加的生气,萧延亦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对太夫人道:“即是寿面还没好,我们就还回外院吧,免得我们来来去去的,娘这里还有女客,也多有不便。”
他话方落,萧四郎就负手站了起来,冷冷的道:“我去看看二妹妹。”说着,就抬脚过了隔扇出了门。
太夫人一怒,拍着桌子道:“站住!”
萧四郎脚步略有迟疑,却最终背对着太夫人停了下来。
太夫人含怒道:“回去收拾东西,从明天开始搬回来住。”萧四郎一怔回头看着太夫人,长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沉吟了片刻方道:“我最近要出京城,等回来再说。”
“你……”太夫人指着他道:“你大哥在福建杀敌立功,二哥打理庶务还有衙门的事忙的不可开交,便是老五也放了书,去帮你大嫂,你呢……你为府里做过什么,整日里不是躲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鬼混,就是和那些个狐朋狗友一起,简直不知所谓!”
这话说的太重了,萧延亦就笑着拦住萧四郎,朝太夫人道:“母亲消消气,四弟真的有事要办,等他回来我亲自过去给他收拾,定会搬回来的。”
太夫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吴妈妈就叹了口气,说是不生气的,这转了脸还是发了这样大的怒。
萧四郎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一握,挥开袖子,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门!
萧延亦也是满脸的无奈对太夫人道:“我去看看四弟!”又朝萧延庭点了点头,示意他劝劝太夫人,自己则转了身追了出去。
吴妈妈也上来劝太夫人:“您可别气着身子了,二爷去追了稍后等他们回来您再训训。”太夫人就揉着额头无力的摇了摇头:“也不知像谁,就是软硬不吃。”
萧延庭半跪在太夫人面前,撑着她的肩膀:“四哥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他心里记挂着您呢,若不然他今儿又怎么会回来……他真的准备了礼物,我听他的常随说,说是一个月前就备好了……只是今儿出门忘了罢了。”
太夫人似笑非笑:“谁又稀罕他的东西!”但面色却稍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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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去园子里逛逛?后花园里有个凌波馆,湖上也有小舟,母亲年前让人种了睡莲,也不知开了没有。”萧延筝和析秋又从卧室出来,回到刚刚坐着喝茶的里间里,两个人隔着炕桌坐着聊天。
析秋就笑着摇头道:“不去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稍后还要劳烦人去寻我们。”她对这些人工的花花草草并不感兴趣,能圈在宅子里的,便是再美,也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萧延筝兴趣也不大,垂着头用手指揉着额头,析秋看着她眉头微皱,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妨。”萧延筝摇着头道:“许是天气热的缘故,有些头晕罢了。”
析秋就端了茶递给她:“你不是随身带着药吗,吃一粒防着,实在不行你就躺着歇一歇,别累着了。”她的病不能受刺激,也不能过于劳累,否则就很容易发病。
“谢谢。”萧延筝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摇头道:“不妨事,常有的事!”说着她怕析秋担心,就笑道:“听说,二嫂怀孕前,你曾给她做了胎梦?真有此事?!”
析秋就抿唇笑了笑,并不想骗萧延筝:“大姐姐怀孕那是大姐姐的福气,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露出并不想多谈的样子,萧延筝一愣,以为她在害羞,毕竟只是小姑娘却做了这样的梦,总是有些羞涩的,就笑道:“那斗篷总是你做的吧,我也瞧见了,那小狗跟活的似得,很有趣味。”又巴着析秋道:“若不然,你也给大嫂做件可好?说不定她也能和二嫂一样怀孕呢。”
“你大嫂?”析秋就摆手道:“别,别!不过是件衣服,为宣宁侯夫人做也不是不可,只是斗篷本没有多少的含义,若是东西送去了当了真,她又没有怀孕……岂不是给了希望,又让人家失望。”
“唉!”萧延筝叹口气,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大嫂这么多年没有子嗣,虽然面上不曾表现过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暗暗的不知吃了多少药,看过多少大夫,可一直没有消息,大哥又坚决不纳妾室,大嫂心里不知多难受,可又不能说……”她靠在身后的迎枕上,看着头顶上的承尘:“有次她和大哥吵架,还让大哥休了她……”
那么冷清孤傲的女人,竟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心里真的压力很大。
公爵之家,说看中的是子嗣,不如说看重的是爵位,一旦有爵无嗣无人继承,那老侯爷辛苦挣来的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便要在这一代手里断掉,对与宣宁侯夫人来说,她的压力最大,侯爷不肯纳妾,她若不然就退位让别的女人来为侯爷繁衍子嗣,若不然,这爵位便就该让给其它有子嗣的兄弟,不管怎么说,保住爵位,保住宣宁侯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谁做这个位子,已是次要!
世人不会去责怪男人,只会说女人善妒不许丈夫纳妾,断了他的香火!
析秋忽然想到,佟析华那样费尽苦心的想要孩子,除了真心想要以外,是不是也有这层原因?若是侯爷一直没有子嗣,就不得不将爵位让出来,那么作为唯一有子嗣的嫡子,萧二爷承爵是顺利成章的事,即便侯爷不愿的位子上退下来,那么最次的结果也是她的这个孩子过继给侯爷,做宣宁侯的世子,将来承继爵位!
到最后,佟析华依旧是侯爷的母亲,一样的受封诰命,受世人敬戴。
她暗暗叹了口气,忽然对一直印象很好的萧延炙起了份好奇心,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宁愿放弃尊贵荣华,也绝不负女人的心。
“你也宽宽心,宣宁侯夫人心里可能已有了打算,就是往后真的没有子嗣,那从兄弟间过继一个也不是不可,同生血脉也是亲厚的。”
萧延筝依旧是叹气,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以后她才淡淡的道:“若是四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析秋抚额,这样的事请他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院子外就听到丫鬟惊呼的声音:“四爷?”紧接着有脚步朝里面跑进来:“小姐……”萧延筝的丫鬟跑的气喘吁吁:“四……四爷回来了。”
萧延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显得很激动:“四哥真的回来了?没有看错?”
丫鬟也笑着,声音很大的道:“没有,奴婢确实看到他和二爷一前一后进了门。”萧延筝就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丫鬟不放心的也跟着追了出去。
只剩下析秋在里面。
她有些尴尬的站在炕边,左右去找可以避一避的地方,可是这里是里间,本来就是隔出来的,除非把自己塞到柜子里,否则她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待!
司杏和春雁就从外间跑了进来,有些慌张的道:“小姐,大姑爷和四爷已经在院子里了,要不然我们去二小姐的房里避一避?”虽然还是会打照面,可总比呆在这里要好,司杏忍不住抱怨道:“便是在自己家里,来前也该派个人来打个招呼吧!”也不问问有没有女客,会不会让别人尴尬。
析秋就皱了皱眉,道:“别说了。”他在他自己家,她是客人哪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别人。
“走吧!”说着就要朝外间走,这时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很清晰了,紧接声音一亮,萧延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
析秋知道避无可避便朝后退了一步,飞快的看了眼萧延亦,他今日穿着一件冰蓝色直缀,依旧是目光温和,面含笑意,析秋侧开目光带着司杏和春雁屈膝:“大姐夫。”
萧延亦一愣,眼底露出诧异来,随即便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六妹妹也在这里!”说着一顿又道:“可去看了你大姐姐?”
析秋就回道:“从那边过来的,母亲和四姐姐还有八妹妹依旧在那边。”
萧延亦就点点头,转身去看随后进来的萧四郎,和挽着萧四郎的萧延筝,她正轻快的笑着,满脸的喜悦。
析秋半垂着脸,感受到萧四郎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她的脸上,不过也是一瞬而已,她便觉得周身的气温都骤然冷了许多,她没有抬头只看到一双黑色云纹的单鞋出现在视线里,垂着脸屈膝朝萧四郎的方向福了福,便对满脸喜色的萧延筝道:“你有客,我便回大姐姐那边,出来太久母亲也该挂念了,改日再来看你。”
萧延筝刚刚只顾着高兴,一时把析秋还在房里的事疏忽了,就尴尬的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你……你也不熟悉府里的路,不如在这里坐会儿,稍后和我们一起直接去母亲那边,也省的来回跑了。”说着她又看了看负手站在她身后的萧四郎:“再说你是二嫂的妹妹,和我们也是一家人,也不用讲究这些规矩。”
析秋摇头道:“还是不了。”她和萧四郎,和萧延亦也没有话说,干坐在这里,还不如去外面走走,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回佟析华那边找大太太。
萧延筝对刚刚事情生了内疚,哪肯让析秋单独一人回去,就求救的去看萧延亦:“二哥!”
萧延亦浅笑着对析秋道:“都是一家人,也不讲究这些,稍后我和二妹一起送你回去。”
话到这个份上了,析秋若是还拒绝,就有些太矫情了,就微微点头道:“好。”萧延亦就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析秋便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司杏和春雁就立在她身后,萧延筝松了口气坐在了析秋的隔壁,指着对面的萧四郎道:“这是我四哥。”
析秋就顺势起身对萧四郎又福了福:“四爷!”装作首次见面的样子,她总不能说:不用介绍了,我们早就认识了。
说出来,指不定萧延亦和萧延筝会衍生出什么想法来。
萧四郎看了析秋一眼目光一闪,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淡淡出声道:“嗯。”既没有戳穿析秋,也不打算和她多说的样子。
萧延亦坐在主位上,看着析秋道:“岳父走的那日我正好衙门有事,便让门下的清客去送了,岳父可有交代什么?”
析秋没想到萧延亦会问佟正安的事,就半垂着脸答道:“也没说什么,家里人也只送到二门便不让送了……只道先去保定再会永州。”萧延亦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了脸对萧四郎道:“保定府那边的现任知府,你可认识?”
萧四郎眉头略蹙,沉吟了片刻道:“在泉州府时曾有一面之缘,记得姓陈。”萧延亦就点头道:“今年回京述职的官员中,并没有听说有保定陈大人,明日去吏部查一查。”
萧四郎就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萧延亦答道:“到也没什么,听六妹妹提到保定,问一问罢了。”这位陈大人,能在广东福建动乱之时,如此平稳的调任,想必背后是有人支撑的,至于是谁他回去查一查吏部的调任书或许就有眉目。
萧四郎目光微微一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这边萧延筝却是不满的道:“四哥好久没有回来,一回来就谈这些?!”萧四郎就抬眼看着她,眼睛里有丝冷意:“听说你前些日子,在任府犯病了?”
萧延筝一愣,随即缩了缩肩膀,朝析秋看了一眼,点头道:“是。”
“好了,好了!”萧延亦怕萧四郎当着析秋的面斥责萧延筝,就接了话:“你难得在家,也不要说她了,母亲也罚过了。”
萧延筝就点着头:“我真的没事,不信你问六小姐。”说着,就拉着析秋的手:“六小姐,你告诉四哥,我当时是不是很快就恢复了?连二嫂都没有发现。”拼命朝她眨眼间。
萧四郎就挑着眉朝析秋看去,析秋目光微微一闪,很认真的点头道:“是。”
萧延筝就笑眯眯的去看萧四郎:“你不信我,总该信六小姐吧?!”萧四郎眉头略是一蹙,目光再次落在析秋身上,声音依旧很低沉:“多谢!”
析秋一愣,没明白他突然而来的道谢。
萧延筝就笑道:“四哥是在替我谢谢你。”
析秋就看了眼萧四郎,他依旧是冷着脸坐在对面,并无多余的表示,她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她和人沟通很有障碍。
萧延亦怕萧四郎这样惊着析秋,就笑着解释道:“六妹妹别见怪,他自小就是如此。”
“没事!”析秋就很诚恳的点了点头:“再说,四爷也没什么奇怪之处,令人害怕的!”萧延亦就露出诧异的表情,萧延筝更是笑着道:“还没有人刚见四哥却不怕他的,你还是第一个呢。”说着很愉悦的笑了起来。
看的出来,萧延筝对萧四郎好像格外的亲近。
萧延筝又转了脸去问萧四郎:“四哥,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大哥不在,二哥事情又多忙不过来,府里的事情又多,你回来二哥也轻松些。”她说着一顿又道:“况且,我们都很想你。”
萧四郎捧起茶杯喝了口茶,看向萧延筝,目光变的柔和了许多:“我不便回来,你若有事,就让人去南坊胡同找我。”
萧延筝就很沮丧的样子。
毕竟是人家兄妹间的事,析秋不便多说什么,就低着头喝茶,忽然对面一阵动静,萧四郎已挥袖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延筝一下子跑过去,紧紧的拉着萧四郎:“你就在家里住一晚吧,你的院子大嫂一直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下人们也没换,都是老人!”萧四郎看着萧延筝,低声道:“下次吧!”一副执意要走的样子。
萧延筝就回头看着萧延亦,萧延亦起身道:“吃了娘的寿面再走吧。”
话音方落,析秋就见萧四郎垂着身侧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只是一瞬他声音又恢复了冷静:“年年都有,何必在乎这一次。”说着松开萧延筝的手。
萧延筝哭了起来,她从小就跟在四哥身后,无论去哪里四哥都会带着她,从来不像五哥那样嫌弃她的病,每次怕她累了就背着她走,困了就在他背上睡觉……若是不是出了那件事,四哥也不会搬出去住,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再也没有人像四哥一样对她。
析秋有些担忧的看着萧延筝,她情绪这么激动,刚刚又一直喊头晕,生怕她再次犯病,念头刚刚闪过,她就看到萧延筝哭着的眼睛,忽然向上翻了翻,她心里一凛暗道不妙,脚下已经没有多想朝萧延筝跑过去……
萧四郎看着析秋的举动,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回身去看萧延筝的表情,随即眼睛微微一眯手臂一抄,在析秋到之前先一步将萧延筝揽住,萧延亦也走了过来,一见萧延筝如此,立刻回身将炕上炕桌等物品全部挥到地上,空出地方来。
“把她放在这里来。”
萧四郎就把萧延筝平放在床上。
析秋有些错愕的看着兄弟两人,这一连贯的动作,做的既熟练又周到,想必已经很有经验了,等到她念头还停在脑海里,就见萧四郎回头看着她道:“愣着做什么,让人去打点水来。”
析秋本来没愣,被他一说倒真的愣了一愣,这人说话为什么总是这样让人心里堵的慌。
不过都是为萧延筝好,她便忍了,就回头吩咐萧延筝的丫鬟:“把她的药取来,再打些热水,取了干净衣服,再把大夫找来……”等她说完,丫鬟领命而去,床上萧延筝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和上次一样,嘴里有白色的吐沫从嘴角溢出来,四肢僵硬着,头机械的撞着炕面,发出单调的令人呢心颤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间里充斥一股异味。
“让一让。”析秋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推开萧四郎和萧延亦,走到炕边将萧延筝的本已经松开的衣领,又解开了些,又解开她的腰带,将她的头侧摆着,等一系列事情做完,她又回头去吩咐萧延亦:“劳烦大姐夫把窗户全部打开。”
萧延亦微微点头,就去把临炕的窗户完全打开,房间里的异味终于消散了些,析秋就坐在床边接过萧四郎的手去按萧延筝的人中。
他是习武之人,下手太重,不过几下萧延筝的人中已经是红紫一片。
萧四郎目光顿了顿,想到上一次萧延筝发病时,就是析秋救治的,想必她对医术比自己了解,便什么也没说自动的退在一边。
析秋按了几下,萧延筝这次发病比上次时间要长,析秋正要收回手,忽然萧延筝身体一抽,忽然抬起头来就隔着嘴里的帕子,一下子咬在她的手背上,突然其来的变故,连析秋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疼痛就迅速自手背蔓延开来。
“六妹妹。”
“小姐。”
萧延亦和萧四爷一个去扶析秋,另一个就想去掰开萧延筝的嘴,析秋就忍着痛拦着萧四郎道:“不用掰了,你这样会伤着她的。”
萧四郎看着她面色发白,却依旧从容淡然的样子,眉梢微微一挑,又看了眼死死咬住析秋手臂,身体抽搐着的萧延筝,就侧开脸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说着,转身已经出去了。
像萧府这样的府邸,家里又有病人,一般都会养着一两个府医,做一些配药或是煎药的事,下人们生病也会去找府医瞧。
析秋手背很疼,疼的她额头的冷汗都渗了出来,她没有力气去回萧四郎的话,也就不管他刚刚那一眼,到底有着什么含义。
萧延亦把析秋交给司杏和春雁扶着,析秋就势靠在司杏的身上,房间里的气氛很怪异,析秋就对春雁道:“去喊她的丫鬟进来,她既是经常发病,想必大夫定是交过方法的。”
春雁就出去把萧延筝的丫鬟喊进来,几个人一见析秋的手正被萧延筝咬着,惊呼一声:“六小姐……”白着脸乱了方寸,就要和萧四郎一样试图去掰开萧延筝的嘴,析秋一见她们这样,就知道这时人们对癫痫的认知度还不够,即便像他们这样已经极有经验的,所掌握的知识也不一定有她多。
“算了,只能等她醒过来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几个丫鬟点点头,就上去给萧延筝揉着僵硬的四肢。
萧延亦满面的愧疚,可心里却忍不住惊怔,还记得前几日在佟府外院见到她时的样子,身处尴尬之时不躁怒莽撞,如今看她显然也是受惊不小,却依旧这样从容淡然,他目光落在析秋的脸上,不由生出了丝好奇。
析秋顾不上萧延亦在想什么,就觉的若是萧延筝再不清醒,她手背上这块肉,就真的要被她当点心吃了,好在萧延筝终于慢慢的松了口,析秋赶紧抽出手指着丫鬟道:“快给她喂药。”
丫鬟就立刻端了茶水,又将药塞进萧延筝的嘴里,不一会儿萧延筝就慢慢平静下来。
等萧四郎和大夫来,萧延筝已经睡着了,他看了萧延筝知道她没有事,就转身去看析秋,析秋坐在椅子上,手背上是触目惊心的牙齿印,已经咬破了皮,正在往外面渗着血,萧四郎就揪着大夫扔到析秋面前,吩咐道:“给他止血。”
府医哪见过这阵仗,胆战心惊的去开药箱,析秋就看着药箱对大夫道:“我自己可以了。”说着,司杏已经打了热水进来,析秋自己清洗过手,就在萧延亦和萧四郎双双的沉默中,自己给自己上了药,又在药箱里找出干净的棉布,让司杏帮着包扎起来。
等她全部做完,便抬着头对萧延亦和萧四郎道:“二小姐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六妹妹也在这里歇会儿吧,岳母那边,我去说。”总归她的伤因为萧延筝而起,萧延亦怕析秋说不清楚,反而被大太太误会。
析秋看了看时辰道:“只怕太夫人的席面也要开了。”今儿她可是来贺寿的,却没有想会变成这么狼狈,她若带着伤出去难免不会让别人乱猜测,便点头道:“劳烦姐夫了。”
萧延亦就笑着道:“是姐夫该谢你才是,你两次相救,我代延筝谢谢你。”说着要给析秋行礼,析秋立刻站起来,侧开身让了他的礼:“姐夫不必客气,我与延筝本也投缘,只要她没事就好了,我这不过是小伤,养几日就好了。”
萧延亦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道:“那我先去岳母那边,把你留在这里的事和她说一说,晚一点我再来接你。”析秋点点头,没有异议。
萧延亦就回头看着萧四郎:“四弟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去见娘?”
萧四郎想也不想就在析秋对面的椅子上稳稳的坐了下来,回道:“我等她醒了便走。”
萧延亦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便出了门。
房间里陷入长长的沉默中,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大家都默默的做着手里的事,走动时也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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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力气改了。好困~我补觉去。
ps:差你们四百字,明儿再补回来吧…啵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