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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莲母子三人,在惴惴不安中,被看守她的灰衣人带走。
虽然心有忐忑,可还是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其后,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这些日子里,哭闹过,喊过,撒泼过,可偏偏没有一个灰衣人买账,虽然没有人对她们用刑,可那等不动声色的软暴力,却是叫三人都心有余悸。尤其是当前几日移到了新地方的时候,三人的伙食从一天一顿,变为了一天一顿,却只有两个人饭量时,人性在这一刻变的是极为的清晰。
更别说是异想天开地想要对灰衣人动手,逃出去了。
这些灰衣人大多是侍卫出身,可没有那等豪门世族贵公子,不打女人的先例。崔晓前些日子混搅蛮缠,发狠咬了一个侍卫之时,那侍卫对她可没有丝毫的怜惜,另一只手,狠狠的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脸上就起了厚厚的巴掌印,好几天才是消了。
而那一次,或许真是怕了,崔晓也再没有闹腾过。
而崔浩,也是在一日日中,越发的心寒了起来。
崔晓的无知无畏,嚣张跋扈,一日日地将他和母亲害到了这等的地步。每日送来的那一点点的饭,他特意为母亲留下的,却总能清晰地被看见被塞在了她的嘴里。可她究竟有没有想过,还有一个人为了她在饿着肚子。
被带进了一辆被封死的青帷马车后,崔浩一直在想。
若是母亲,一开始能够好好管教,崔晓,现在的这一切,时不时就会不一样了。若是时间能够回到了他和母亲以及妹妹未曾是上京的时候,就好了。
马车慢悠悠地走,最后三人被安置在了离顺天府尹极近的一个小院子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有人进了院子,灰衣人沉着脸,冷冷都盯着他们,叫他们跟上。
而三人也的确没有想到,带她们去的地方,竟然会是一个府衙。
崔晓当即也就是变了脸色,神情僵硬地躲在了刘香莲的身后,心中的恐惧的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胸口的。
她错了,她怕了,她不想要坐牢。
紧紧地攥着刘香莲,躲在了她的裙子后。
刘香莲也是面露慌张之意,颇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才是一把抱住了女儿,一边则是哀求地看向了灰衣人,见他们面色冷硬,丝毫都不理睬,才是毫无办法地看向了一侧的儿子,似乎是想要让他拿个主意。
崔浩也没有想到,那个【客留居】的东家会是突然来这一手。
那日有杀手,且母亲说破了他们的身份的时候,崔晓下毒的事情,他就知道已经瞒不过。原以为,这几日只是将他们软禁在了屋子里,并未送官查办,可见事情还有转圜之日。
可如今,却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看见了母亲——刘香莲的眼神,崔浩微微侧过了头,只当是没有看见,眸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刘香莲面色微微一愣。
*
尽管三人心中都很有些不愿,却依旧是在灰衣人的‘保护’下亦步亦趋地上了公堂。
秋霜别有意味地看了崔明觉一眼,眼中含笑,才是对李靖,微微点了点头,“大人,下毒之人来了。”
李靖不知道秋霜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可既然她指出了这下毒之人,他自然是要好生审理一番,眼神深冷地看向了上了公堂的刘香莲母子,惊堂木一拍,便是喝到,“堂下何人,还不快报上名来!”
崔明觉见到了来人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怎么也没想到了秋霜口中所指的‘下毒之人’竟然就是刘香莲母子。
该死的,怎么会是他们。
心中又惊又恐,脑海中想到了秋霜方才所说的‘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难道是说,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刘香莲的关系。
越想,就越是觉得心慌意乱。
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能公之于众。也绝对不能叫他们认出了他来。
下意识地就是偏过了头,崔明觉转身回到了椅子上坐下,掩耳盗铃,稍稍坐偏了些,尽可能地离那母子三人远了些
唯一想的,也就希望这事儿能够快速结案,早些离开这地方的好。
*
刘香莲母子是头一次上公堂,正好又牵涉到了一起酒楼中毒的案子,自然心中是越发的惶恐不安。
听见了那一声惊堂木后,心中更是毫无半分的他想,惊恐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颤颤嗦嗦的,均是不敢抬头。
尤其是以崔晓的反应最是严重,面色苍白,再没有了丝毫的娇奢跋扈之气。
李靖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刘香莲这才是带着些颤音地的回答,“民妇崔刘氏,这一双是民女的儿女,崔晓和崔浩。”
秋霜的眼神轻飘飘地略过只当自己不在,遮遮掩掩的崔明觉,眸光闪现一丝冷意,方是恭恭敬敬地对着他说道,“大人,此妇人的女儿,就是这次下毒案的‘真凶’。”
这话一处,满场哗然。
“你说什么,那个小姑娘竟然是【客留居】中毒案子的真凶。”
“怎么可能,一个还这样大的姑娘,竟然有这样恶毒的心思。”
“唉,你说会不会是【客留居】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让这个小姑娘啦来抵罪啊。”
“哟,那可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要真是被栽上了这个赃,这日子可不能就全给毁了。”
本来多是站在了【客留居】一侧的百姓,在听见了秋霜的话后,面上均是有几分不信。怎么可能叫人去相信一个小姑娘的会跑到了酒楼里下毒。这一想,就越发是觉得是秋霜在说托词。
*
李靖也有些不信,可这事情既然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就算是妆模作样,他也是要好生审理一番的,咳了咳,“崔晓,本官问你,秋掌柜指认你是【客留居】中毒案子的真凶,你可认罪!”
崔晓面上带着十足的惊恐,泪如泉涌,面色苍白,僵硬着眼睛,摇摇头,不说话。有些依恋地拉着刘香莲和崔浩,面露哀求之色,尽可能地想要躲在了刘香莲的身后。
不知道是的哪里来的勇气,刘香莲抱着崔晓,好生安抚了一番后,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秋霜的面上带着隐隐的哀求,“秋霜姑娘,你放过晓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那么小。你放过她,以后,以后我一定为您做牛做马。”
秋霜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眼底里带着一份冷意,“刘大嫂,你现在还觉得是我,是【客留居】冤枉了你女儿吗?”
语气高傲,就好像是一个大家小姐对待一个地位低微的仆人,时间一下子好像又是回到了的先前为了寻觅夫君千里迢迢上京,却是受尽了委屈,嘲弄,以及别人的白眼的时候。
可在的她,因着时局,身份的改变,却是已经恨透了现在的这种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尤其是的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本该是高高在上的时候。
刘香莲的眼神闪了闪,心中隐隐是有一分愧色,可在听了外头的民众议论的话语后,顿时又有了底气,“秋霜姑娘,我知道【客留居】出了事情,你心里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可是我的女儿她才这么小,根本就没见过那什么郑公子,又怎么会对她下毒呢?”
“再说了,她一个小娃子,毒药从哪里来,我们一家子都是老实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的毒药不毒药的。秋霜姑娘,你这话可是要逼死我的女儿啊!”刘香莲难过地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胸,很是凄惨可怜的模样,“关了我和一双儿女好几日,还不够吗?老天爷,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啊,不如快快带带了我去吧!老天爷啊!”
这般看起来的,倒还真是有几分像是那被主家欺负,栽赃顶罪的可怜妇人了。
而不负重望的,关键时刻,崔晓竟然也是担忧害怕地哭了出来。
真是活脱脱的可怜的模样。
“竟然还关了人家母子三人,这【客留居】是要做什么!”
“还说不是下毒,这母子三人可真是可怜!”
“是啊,我还以为这【客留居】掌柜的为人不错,如今看起来可真是——”
“嘘——你知道什么,这【客留居】后头可是有大人物的,这母子撒那人要想和人家大人物斗,没戏!”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的。这一下,周边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一下子都是站在了刘香莲母子三人的一边,纷纷出言,声讨【客留居】以及看起来明显是在仗势欺人的秋霜。
看到了众人的反应,刘香莲用袖子遮住了脸,偏过了头,心底里却是越发的欣喜了些。
或许,今日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肃静!”李靖不胜其扰地拍了一下惊堂木,眼神中隐隐对秋霜也有些怀疑。
‘嗤’笑一声,秋霜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的嘲弄,“崔刘氏,你以为,若是没有证据,本姑娘会将你以及你的子女提到了府衙来。”
刘香莲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张脸看起来颇有些滑稽。却依旧是快速地变了的脸色,装作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还真是可惜了。”秋霜冷哼了一声,话里不禁是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怕是少了些‘福气’。”
亏得自己还曾念在了她一片慈母之心,想要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向主子求了情,对她女儿小惩大诫一番,到底是浪费了这番好意。
眼前的人的,可真是不值得的。
从没有想过,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刘香莲默不作声,她拿不准秋霜此刻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是苍白着脸,带了两分僵硬的的苦笑。
可饶是这般,却越发的叫人觉得是这母子三人受了委屈。
崔浩看在了眼中,心底里却是一沉。
到了这个时候,母亲还在为崔晓耍小心眼,她难道真的以为的,眼前的秋掌柜还有那背后的东家,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她怎么不想想,如果真的是,这会儿,他们也就不会在这儿了。
他甚至能够敏感地察觉到了眼前似乎是有一个活生生的机会,被溜走了!
*
秋霜再不理会刘香莲,看向了李靖,“启禀大人,其女崔晓确实是此次下毒的凶手。具体真相如何,只要招【客留居】的小二们,以及赵掌柜还有柳二柱,一问便知。”
李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细细说来。”
原先被抓的【客留居】的小二还有大厨等人被带上了堂。
一个个的,从赵武开始,开始陈述。
“此妇人以及一双儿女,本是颠沛流离,千里寻亲的苦命人,遭遇不平之事,被东家所救下。东家念其可怜,才留了他们母子在【客留居】,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份活计。后来,崔刘氏说是找到了亲戚,辞了工后,也搬了出去。”
赵武自是恨毒了刘香莲这母子三人,这等恩将仇报的小人,果真从未曾见到过。可即便是如此,却也未曾想要说过一句虚假的话,“可在月前,时值夜半之时,草民和芙蕖掌柜,遇见了正在被黑衣人追杀的刘香莲母子,一时心软,再度将人救下。并且任其留在了【客留居】养伤。”
看起来倒是心善的。
李靖摸了摸胡子的,点了点头,看向了刘香莲,“崔刘氏,赵掌柜所说的,是也不是?”
“——是。”刘香莲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答。这样的话的,她没法作假。
外头听的百姓顿时也都是沉默了下来,都是一辈子的劳苦人,心中自然是明白遇上了一个好主家的重要性。这般比较起来,【客留居】确实是极为不错的。
可是既然如此,那秋掌柜为何要说是崔晓那小女娃子下的毒。
莫非是挟恩以报。
*
柳二柱接着赵武的身后开口,“启禀大人,小的是柳二柱,也是给郑公子端菜的小二。”
说罢,突然是停顿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才是仔细交代着,“小的去后厨端菜的时候,正好是看见了崔晓那小丫头,站在了给郑公子那一桌的菜前,当时她还抬着手。小的赶她出了厨房,就赶紧将做好的佳肴,送到了二楼的雅间里,这般想起来,怕是这小丫头片子当时是在下毒啊。”
他平时虽然是憨厚了些,可是并不傻。先前只是没有想到了崔晓一个区区小女娃,竟然会有这样的阴毒的心思。
“你胡说。”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崔晓冷冷地转过了头,看向了柳二柱,眼底里带着异样的嫌恶,“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
可她的一回头,和平日里一般如出一辙的阴冷却又不羁的眸光,却是叫看见的人,不由得在心底里,莫名一凉。
那种眼神,可不是一个天真可爱的这个年级的小女娃该有的。
“就是,你胡说。”刘香莲也直嚷嚷着不可信,看向了柳二柱的目光就好像是要淬出了毒来,“你说,掌柜的究竟是给了你多少的好处,叫你来诬陷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才这么小,你怎么能够忍心。”
“证据呢,证据在哪里,你们凭什么说这毒是我女儿下的。”一边是正义凛然地质问着,刘香莲跪着跪着就像柳二柱一侧移了过去,抬起了手,一下一下地锤在了柳二柱的身上。没了几下,就被同在一侧的赵武和另外小二给拦下。被一声训斥后,才是重新跪在了地上。
李靖心里头也有这个疑问,“柳二柱,你既然说是看见了崔晓抬着手,你当时为何不阻止。”
柳二柱的脸顿时就皱成了苦瓜,心中不知是有多少的后悔,为何自己当日不尽心一些,否则又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启禀大人,那日小的并不知道,崔晓原是在菜中下了毒,只当是——唉,否则,小的怎么也不敢将这菜送到了雅间。”
“启禀大人。”另一个小二似乎是看不过柳二柱的笨嘴笨舌,心急火燎,插嘴道,“大人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习性,时不时都就溜进了后厨偷东西吃,还光捡好的拿,不知道毁了多少盘菜。【客留居】每日本就是宾客盈门,厨里忙碌的不行,所有做好的菜,都放在了最外头的案桌上,怕是那日是以为这小丫头片子,也是和以前一样来厨房里偷东西吃。”
“柳二柱,可是事实!”李靖皱了皱眉头,见面色慌张的崔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素,才问向了柳二柱。
崔明觉的脸顿时就是黑了。心底里当真是嫌恶万分,他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竟然是如此眼皮子浅的,竟然还去厨里偷东西吃,转而又想,定然是刘香莲那恶毒的婆娘,教坏了他的孩子。
心中对刘香莲越是厌恶了几分,就越发觉得不能够叫她们认出了自己来。
“确实是,我那日当真是以为崔晓又是到厨房里来拿东西吃。”柳二柱点了点头。要不是那日自己心软了,若是能够再仔细一些,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靖的心沉了沉。
若非那下毒之人果真是这个小女娃。
刘香莲自顾自地反驳着,“你胡说,我女儿这么的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会那么做。”在她的眼中,眼前的这一些人,全部都是想要加害她女儿的坏人。
“崔刘氏,你说你女儿乖巧懂事,呵!这可真是奇事儿。要是你女儿都能够说得上是乖巧懂事的话,这天下的女儿,可就没有不懂事的了。”
“可不是,你说关是这‘偷东西’这一个,刚开始的时候,也都顾念着这小丫头可怜,掌柜大方,给了也就算了。可是后来呢,竟然变本加厉,径直去了厨房端菜盘子。前段日子,好几桌子的菜都有少了,后来一查,才知道,那菜都叫那偷偷摸摸的‘小偷’给‘顺’走了。害的厨里匆匆忙忙地又是赶了好几份菜。”
“平日里也不是没管过,开始也是劝说,后来见是不顶用,不知骂了多少回,也像崔刘氏告状过。也不知道那崔刘氏是怎么教的,可她倒好,只当是耳旁风。掌柜你的心善,每次都都不计较。也不知道私底下贴了多少的银钱。”
“……大人不知道,那小丫头片子邪门的很,一整天就拿那双阴森的眼睛往门缝里看人,明明就是一个穷丫头,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人家可当真自己是大家小姐。掌柜的命大厨特意做的好饭好菜,白面招待,就是那面,可都是【客留居】的大厨做出来,那味道,可这丫头片子还嫌弃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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