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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够了，你有多少血，都泼上去也未必能撼动窥天镜。”
晴天苍白着脸，也知勇所言非虚，他一个单薄的人，窥天镜直径达到五尺以上，恐怕他的血全泼出去也染不全整个镜面。
“怎么办？怎么办？”晴天失了神，就隔着一面镜子，看得到，摸不着，最要命的是小豹不知道对面就是他，他也无法传递给它信心，只能看着它痛苦地挣扎，拼命地争取，他是一个男人，对现状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又烦躁的感觉如同身陷泥沼一般无奈。
窥天镜下，两人思虑良久，没有可行的办法，最后勇无奈地认可了晴天的方案，每隔一段时间用血淋窥天镜一次，希望此举能够抵消一些窥天镜的力量，使它变得脆弱，最终被击破。这真是一个漫长又耗费精力的笨法子，可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但愿小豹破镜时会有帮助。
“我们走吧。”勇拖晴天，必须把他带走，不然他非在这儿流尽最后一滴血不可。
孤独的人抵抗不了真正的温暖，就像在茫茫黑夜中独自前行太久，稍有一点光亮就想攥进手中，据为己有。勇太明白那种感觉，曾经晴天于他而言就是那点光亮，在人间时他极力想抓住的光亮，哪怕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晴天终于认了命，由着勇拖上马。
勇叫了一声：“嗨，跟着走。”他们现在不是两个人，还有两个跟班——牛头马面呢。
背后没人应声，反而传来奇怪的“叭叽叭叽”吞咽口水的声音。
勇回身，只见牛头马面正趴在窥天镜下面的土地上跪舔，仔细看去却是在舔食从窥天镜上滴下的血迹。
“你们在干什么？”勇虽然这么问，心里却已明白了大半。
晴天回神，待他看到牛头马面在舔他的血，刹那间惊呆了。
“你们为什么喝我的血？”
马面抬起头，满口流涎，“主人，好香，你的血好香！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的血！晴天莫名想吐，就算是他的血，所谓的神血，也止不住恶心。
“别舔了，脏。”地面是地狱黑烟寒砂，碰一下满手黑。
“别事，主人你别管我们，我们不嫌脏。”牛头边舔边说。
勇道：“虽然你的血对鬼魂是大补，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制止他们。”
晴天轻轻摇头，“流出去的血也没用了，随他们吧。”
牛头马面见晴天不阻拦，心中大乐，欢快地继续舔地，两把大舌头如同湿抹布一样，擦遍所有角落。
晴天和勇在此处稍做停留，等候牛头马面打扫战场，只不知神血的香味引来了其他不速之客。
来的两人一黑一白，黑的打头，一上来先给晴天躬身施礼，然后跪下磕头，白的跪在黑的旁边一起磕。
晴天当时就懵了，“你们是谁呀？想干什么？为什么对我行此大礼？”
勇也摸不着头脑，看这两个人是真情实意地给晴天磕头，就放下了警惕之心。
“恩人。”黑衣人沉声道。
晴天更糊涂了，“你谁呀？我何时于你有恩？”实话，他来地狱道的日子满算上也就半年左右，不曾对哪个有过恩情。
黑衣人抬头，正是老黑，范无救。
晴天认识他，去皇城根学院报名时的带路老师。
“你是皇城根学院的老师，那个姓黑的。”
范无救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坦诚答曰：“已经不是了。我也不姓黑，我本姓范，叫范无救，这是我的异姓兄弟谢必安，我们二人在地狱道人送绰号——黑白双煞。”
晴天问勇，“你知道他们的名号吗？”
勇点头，“他们在地狱有些名气。黑白双煞也叫黑白无常，白无常名为谢必安，身材高瘦，面白。黑无常名为范无救，体态略胖，面黑。据说，谢必安和范无救是结义兄弟，情同手足。有一天，二人相约出远门办事，走到一座桥下，天要下雨，谢必安让范无救在桥下等，他去找伞。不料谢必安走后，暴雨倾盆，河水暴涨，范无救怕谢必安回来找不到人，就坚守在桥下不走，结果被洪水冲走。谢必安取伞回来，发现范无救已经失踪，遍找不见，知其必死，痛不欲生，吊死在桥柱。你看白无常总是伸着长长的红舌头，就是吊死鬼的形象。上代阎罗王嘉奖二人信义无双，没有让他们进十八层地狱受罚，就在阎王驾前当差办事，专门捉拿不法之徒。他们二人的名字也有讲究，谢必安的意思是酬谢神明则必安；范无救是犯法之人必无救。”
晴天：“既然在阎王驾前办事，为何又去了皇城根学院当老师？”
谢必安拖着长长的红舌头替范无救回答：“上代阎罗王卸任后天道诸神一直不派新的阎罗王下来，我兄弟二人便没了差事，在地狱道瞎混，老黑听说皇城根学院招人，待遇优厚，就鬼迷心窍去了，谁知差点儿把命搭上。”
谢必安越说越气愤，“我要带他去皇城根学院找三个老**算账，他却执意寻找恩人的线索，以报救命之恩。”
晴天对皇城根学院的一切无感，只对自己的恩人身份感到奇怪，问范无救道：“你为何称我恩人？”他跟范无救总共打过一次交道，此后就再无往来，他实在想不起自己给过范无救什么好处。
范无救看一眼牛头马面，“如果他们现在吃的血是您的，您就是我的恩人。”
晴天惊讶，“你何时吃过我的血？”
范无救：“是一位道长给我的，一瓶兑了水的神血。”
晴天听得不是很明白，关于小松一家盗他神血的事，鸿钧道人一直没空儿对他详细说，最后一瓶血水也没有交给他。
勇仔细看范无救，“你的魂魄不全，三魂七魄少了六魄，按道理早应该魂飞魄散，为何你还活着，而且灵魂很凝实？”
范无救眼望晴天，目露感激，“这都是喝了神血的缘故。”
勇的脸色沉下来，“你喝的神血到底从何而来，老道说过吗？”明显范无救提到的道长就是鸿钧道人，勇却不知道鸿钧道人怎么从晴天身上取到的血，若是鸿钧道人有不利于晴天的举动，下次他要想办法让他消失。
“道长手中的神血应该来自一个少年，最初我是在他那里看到的，瓶子都一样。”
“什么少年？”
“他叫小松，是皇城根学院今年的新生，他通过我向学院进献了一瓶神血，三位女院长想独吞，怕我泄露机密，就用摄魂术将我定住，想用三昧真火烧死我，还好我警觉逃掉了，可六魄还是没了。”
“小松！原来如此。”晴天明白了，他坠入地狱时流了很多血，李老头儿发现并收留了他，这期间他有机会拿到神血。有了神血做贡品，小松得已进入皇城根学院成为正式学员，灵魂质量和精神力也得到了提升，但也因此惹祸上身，连累了他自己和父母兄弟。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可有看到小松一家被谁带走了？”晴天仍然关心李老头儿一家的命运。
“回禀恩人，我没有赶上，我与道长分手后先去找了谢大哥，然后我们才到了这里，那时小松家已经人去楼空，被烧成灰烬了。不过我们四处打听，后来听说他们一家人都死了，魂飞魄散，被城主公子吃了。”
晴天睁大眼睛，“哪个城主公子？杰少吗？”
“是的。西城城主峰王之子杰少。”
“没想到，他吃人。”
范无救苦笑，“恩人，地狱道哪个实力高强的鬼魂不吃人？”
晴天愕然，想到勇也是同道中人不由有些心酸，但想到吃人魂魄是修炼灵魂的方法之一，强者都无法避免，又释然了。
真相大白，原来一切的后果都是源自小松一家的贪念。
勇的表情：我就说他们一家是咎由自取。
勇对范无救说：“虽然你喝了神血，灵魂变凝实，但是残缺的魂魄并没有完全修复，恐怕不能转世投胎，只能一生做鬼了。”
范无救无畏地笑笑，“没关系，我只要能活着存在于世间，陪着我的谢大哥就好。”
谢必安听到这话眼圈泛红，无声地拥抱兄弟。
晴天被他们二人的情谊感动，这种友情比牛头马面强了一倍不止。
范无救随后又对晴天说，“恩人，我兄弟二人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能不能跟在您身边充作仆役，任凭调遣驱使，以报重生大恩？”
“如此，甚好！”晴天大喜，这二人俱是情深义重之人，得他们扶佐可谓求之不得。
勇在一旁开玩笑道：“你这黑鬼，把自己赔了便了，为何连你大哥都搭上，不怕委屈了他？”
谢必安闻言连连摇头摆手，“不委屈不委屈，只要我兄弟二人在一处，让我做什么都行。”
勇在心里给谢必安竖大拇指，老白真仗义！
晴天却在发愁又收了两个得力手下，可他穷得连见面礼都给不出。不如让他们也喝血……
他转头看牛头马面，气得头疼，这两个没脸的丑八怪，不但把地上的血都舔光了，连地皮都舔没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