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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夫治不好晴天的眼睛,也不好多呆,临走时宽慰晴天,“既来之则安之,好生养着,李老头儿为人虽不怎么样,可好歹是个安顿的地方,凡事忍着点儿,说不定哪天眼睛就好了。”
晴天茫然点头,他明白见峰王的事需从长计议,他目前的情况无法独自在地狱道行走。
杜大夫走后,晴天颓然倒卧床上,昏昏沉沉地又睡去,希望醒后眼睛复明,最好发现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他的睡眠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阵喧闹打破了。
李老头儿的大儿子小槐揪着小松的脖领子来找父母评理,小槐虽是哥哥,但身材比小松瘦小,眉眼比小松深刻,却少了一分文雅,多了一分痞气。
“爹娘你们管不管?这小子背着我吃提升精神力的好东西,还不让我看。”
李老头儿夫妻全是一愣,目光集中在小儿子身上,果见小松心虚地低着头。
李老头儿心里叹口气,小儿子从小就有志向,知道努力用功,就是心胸太狭窄,连一母同胞的哥哥都防着。
老妇劈头盖脸先骂小儿子,“你个贪吃的狠心贼,他是你亲哥哥,你也藏私,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你保管血砂。你现在就把东西交出来让你爹保管。”
小松自然是不肯的,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李老头儿唉声叹气,东西放在小儿子处最合适,大儿子生性顽劣,不喜读书,也不练武,给他也是白费,兴许还会被他拿出去换酒喝,届时若被外人知道他们家有如此宝物,也是祸事一件。
父亲和母亲的态度小槐看在眼里,他不用功,人可不傻,明白爹看不上他,在这件事上也不向着他,母亲偏爱他,但做不得主。
他脸上挂着自嘲的笑,依偎母亲身边,挑衅地看着父亲,“老爷子,我是什么禀性,在人间的时候您也看明白了,我是不争气,可并不是无情之人。您这小儿子倒是个成材的胚子,可他冷心冷情,将来就是出息了,无非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会管你们二老半点算我输。所以您一碗水可得端平,别便宜了白眼狼,寒了孝子的心。”
一语中的,小槐是个明白人,他不学无术是真,可自觉并不败家,毕竟家已经穷困至此也没什么败的资本,最要紧的是他知道心疼人,看不得父母亲受苦,与小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性有本质的区别。
李老头儿犹豫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纵然他渴望寒门出贵子,巴不得祖坟冒青烟,小松如果能顺利进入学院学习,将来或许可以转世投胎到他们人间界的宗族去,光宗耀祖。可万一小儿子只顾自己,不管他们,还得指望大儿子养老,功成名就都是虚名,现实晚年生活也得考虑,以他和老伴的资质,就算有投胎的机会也去不了好人家,不如赖在地狱道将就活着。
小松见父亲动摇,心急辩驳道:“爹,您别听信我哥的歪理邪说,物尽其用方能事半功倍,好东西到了他手中就是糟践,以前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小槐心道,这个弟弟果真了解老爹的想法,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果然,李老头儿的态度又坚决起来,转脸劝大儿子道:“老大,为了咱们李氏家族的未来,你就谦让一下弟弟,别计较了。”
老妇登时不乐意了,“李氏家族又不只我们一家,两个儿子都是我生的,我不偏不向,一人一半。”
“糊涂,妇人之见,”李老头儿马上镇压妻子的言论,“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自然要紧着有能力的,老大这样子就是去皇城根学院报名也录取不上。”
这句话够伤人,小槐一阵冷笑,自此对父子亲情又看淡了一层。
“我可以不去皇城根学院报名,也可以不吃血砂,但家产得归我,你们还要给我重新翻盖宅院,不然今日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这是什么话?”老妇抱住长子,“你年纪还小,独立出去怎么生活?”
小槐故意用袖子掩面做难过流泪状,“都是我爹逼我的,娘您放心,只要我出去能活下来,一定忘不了您,我若混好了,就接您去享福。”
小槐这一场攻心战打得漂亮,李老头儿措手不及,又开始左右为难。
小松这时突然说:“我可以不要家产,但血砂和血水都得归我。”
小松想得很明白,反正破屋子烂院子他也住腻了,今年若能成功被皇城根学院录取,他就一飞冲天了,从此不回来都行。
小槐放下袖子,“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兄弟俩不经父母同意,就自行决定了家产的归属。
李老头儿和妻子两两相望,张了张嘴,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决定吧,家以和为贵。
小槐见全家都同意了,赶紧趁热打铁,“既然都没意见,事不宜迟,现在就盖房。”
“老大,这不可能啊。”这下连母亲都不帮他了。
地狱道不缺盖房的材料,黑烟寒砖存量很大,可谓遍地都是,但是开采和搬运困难。地狱道的住民都是鬼魂,气力不足,盖房这种大兴土木的事需要提前很多年开始准备,慢慢把黑烟寒砖开掘出来,搬运到盖房的地点,再召集全村壮劳力帮忙修建才行。
由于有两个儿子,李老头儿这些年一直在积攒黑烟寒砖,每天捡一块两块堆在院子里,算起来再盖一座宅院也差不多,可是请全村人来帮忙盖房却没有足够的钱粮。
李老头儿几乎以哀求地语气劝小槐,“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弟弟去皇城根学院报名还需要路费,盖房的事能不能缓缓?”
小槐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行。等他学成转世投胎,我还没住上新房,娶上媳妇,我就亏了。”
李老头儿夫妇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果然儿女多了都是债,这是要逼死他们的节奏呀。
小松一旁转转眼珠,灵机一动,“爹,娘,不用麻烦全村人,屋里就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说着,瞟了瞟晴天睡觉的屋子。
李老头儿眨巴眨巴眼睛,皱眉头,“这样不太好吧。”
小松:“怎么不好?他住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还不应该出点儿力。”这时他全然忘了他正在用晴天的血提升精神力。
李老头儿想了想,没别的法子,来找晴天,委婉地向他表示,家里条件有限,他来了房间不够住了,希望晴天帮他们重新翻盖院子。
晴天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慵懒无力,可又不好拒绝李老头儿,勉强应承了。
李老头儿一家片刻都不想等,引着晴天到院子里堆放黑烟寒砖的地方。
“你先试试,能不能搬起一块砖。”李老头儿示意晴天搬搬脚边的黑烟寒砖。
全家四口盯着晴天,其实他们也不确定晴天能否搬动黑烟寒砖,万一搬不动,盖房的事就黄了。
晴天摸索着伸出一只手,轻松平稳地托起一块砖,李老头儿四口全都大吃一惊,晴天自己也欣慰,原来神力尚在。
“太好了,没想到你是个大力士,”李老头儿喜不自胜,“以后麻烦你了,多出点儿力,我们全家不会亏待你的。”
他吩咐两个儿子把院墙堆倒,收拾干净,让晴天从垒院墙开始,重建宅院。
年久失修的院墙一推就倒,晴天便也不得休息,马上就开工了。
李老头儿家多了一个免费壮劳力,翻建宅院不请村里人,消息传出,大家纷纷围观,见晴天力大无穷,都羡慕不已。一些有女儿的人家看晴天长得英俊,都遗憾他是个瞎子,否则不失为入赘女婿的人选。
晴天一干就是多半天,地狱黑烟寒砖表面粗砺,边角尖锐,他眼睛看不到,搬砖时难免碰到尖角,磨破皮肤。
李老头儿夫妇却没想着给他找一双手套,或者帮他包扎伤口,反而大喜过望,把凡是沾染上他鲜血的砖块收集起来,所以晴天每搬十块砖,倒有一两块被收了起来,工作量无端多了一两成。
晴天眼睛看不见,只能听信李老头儿的解释,被撤下来的砖块缺边断角不能用了。
垒墙的时候,晴天看不到,小松拿着一根小鞭子监工,晴天若有偏差,就大喝一声“错了,”然后一鞭子打在正确位置提醒他。
即使在弓部,晴在也没受过这种待遇,但他咬咬牙忍了,在陌生的地狱双目失明的自己能到哪里去,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
修长白皙的双手渐渐被灰尘和血污沾满,一滴鲜血不知怎么落入袖里乾坤,恰巧掉在轩辕剑上,没入剑身,被轩辕剑吸收了。
轩辕剑器灵由于在晴天坠入地狱时消耗了大量的神力,一直在沉睡休养,这滴神血成为他苏醒的契机,他慢慢睁开眼睛,适应着地狱道不同其他的天色,伸伸懒腰,身体还有点儿虚弱,不过也是醒来的时候了,他惦念着晴天的安危,张眼四望,寻找新主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