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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儿没敢说,帝女其实发了一言,让侍女们滚。
嫘祖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去看看她。”说着,嫘祖推开房门,一步跨进去。
嫫母用眼神命令随从侍女不要跟着,也进了门。
轩辕魅的房间很大,也很干净整洁,处处窗明几净,该有的奢华物件,大到玉桌金椅,小到脂粉钗环,大大小小一应俱全,可见她的父亲、母亲十分疼爱她。
嫘祖转过玉雕屏风,到了女儿卧房,雕花檀木大床幔帐高挂,却没有人,眼角余光四下一扫,女儿正蜷缩在檀木大壁柜与大床的夹角处。
只见她双手抱膝蜷缩在一处,头几乎扎到两腿之间,活像受了惊吓的小兽,嫘祖心下一阵纠痛。
“魅儿——”她轻声唤着女儿的名字,生怕吓到她。
轩辕魅此刻已经意识到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血脉感应很亲近,她缓缓抬起头,入目的是母亲伴着焦急神色的慈爱脸庞。
轩辕魅颤抖着发白的嘴唇,委屈地吐出一句:“母亲,魅儿又变丑了。”
一句话成功地激发了嫘祖全部的母爱,嫘祖顾不上责备她了,几步上前把女儿的头揽进怀里,眼圈红了。
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轩辕魅终于放松了紧张的心弦,眼泪夺眶而出。刚刚她是惊慌失措,现在是追悔莫及,她很早就知道一旦动用天赋力量,就会变得很丑,不单头发会变黄脱落,皮肤也会因失去水分而变得枯黄,需要服用大量天材地宝,休养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而更让她伤心的是,她丑陋的样子被心上人看到了。晴天,是她从五年前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的人,想等他长大以后,把自己最美的样子给他看,跟他表白心迹,一直等了五年,可是今天全毁了,天下还有这么糟糕的事吗?她本来就比他大七岁,现在还丑陋不堪,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如何配得上部落最出色的少年,她真是痴心妄想了。
轩辕魅的心思嫘祖作为母亲多少有点儿了解,她心中无奈,为何她的女儿会看上晴天?晴天比她女儿小七岁,在婚嫁年龄普遍年轻的部落里,七岁的年龄差距几乎可以构成两代人的鸿沟,而且晴天的身份也不相配。如果女儿喜欢的是蛮牛或者满星,她还可以请黄帝赐婚,量大将军力牧与牧正马师皇也不敢违逆黄帝的旨意,奈何是平民出身的晴天,为什么偏偏是他?
随后进来的嫫母看着母女相拥的情景心境也十分不平静,她与嫘祖从小要好,情同姐妹,对轩辕魅也视同亲生女儿一般,黄帝子嗣阳盛阴衰,物以稀为贵,嫫母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宠爱,小儿子天如为这件事没少嚼舌头。
嫫母也知道轩辕魅喜欢晴天,她不是嫘祖,不是黄帝正妃,不是轩辕魅的亲生母亲,所以想得没那么深远,她只是深深为轩辕魅感到可惜,晴天年纪太小,而青年男子没有不被容貌吸引只重女子才华的,毕竟黄帝这般的奇男子世间只有一个,她庆幸自己遇到了。
轩辕魅哭了良久,慢慢止住了眼泪。
嫘祖劝慰了她一会儿,把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顺手拿起一把牦牛骨梳给她梳理头发。
嫫母心中感叹,据说用耗牛的骨头做梳子梳头最养头发,姐姐得知后便第一时间做了第一把耗牛骨梳,送给了女儿。因为帝王家推崇,耗牛骨梳一度成为部落女孩儿必备的梳妆用品,卖得比玉梳还贵。
打磨光滑的骨梳轻轻划过头顶,有按摩的作用,很舒服,轩辕魅半眯起眼睛,享受这温馨的一刻。
嫘祖的心情却与女儿大相径庭,女儿的头发刚有点儿黑亮,又枯黄了,尤其头顶,仅剩廖瘳几缕头发,已经遮盖不住青色的头皮。
嫘祖心里疼惜,嘴上不由埋怨:“你说你这是何苦来?”
“人家就是不想看着他在牢里受苦。”轩辕魅绞着手指说。
唉——嫘祖只能在心里哀叹了。母女之间的氛围顿时有点儿冷。
嫫母赶忙走过来,解围道:“事情已经做下了,姐姐就不要责怪魅儿了,妹妹我这里准备了补救方法。”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编织好的黑蚕丝网子递给嫘祖。
嫘祖仔细一看,那黑蚕丝网子编织得极巧,乍看上去就如同人头顶上的头发。
嫘祖不由欣喜,“妹妹这是何时备下的,我竟不知?”天下还有这样精巧的补发技术,她也是头次见。
嫫母笑道:“天如跑来说魅儿御空出去了,我就想该怎么办才好,不知怎么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想出了这个东西,一边跟姐姐走来这里时我就开始在袖子里编了,这会儿刚好编完。姐姐快看看魅儿戴上合适不?”
“妹妹有心了。”嫘祖感激地说。
嫘祖把黑蚕丝织成的假发轻柔地盖在轩辕魅头顶,不大不小正好,再用小卡子固定住就完美了。
轩辕魅在铜镜中也看到了,登时欢喜不已,“谢谢!魅儿谢谢四娘!”这下她又能出去了,又能见到晴天了。
轩辕魅暂时解决了脱发难题,又惦记着往外跑。
嫘祖和嫫母看着唯一的女儿为爱情犯疯都十分无奈。
嫫母先道:“魅儿你今天却是不宜再出去了。”
轩辕魅凤目轻扬,“为何?”四娘为她织发不就是方便她出去玩儿吗?
嫫母轻抚轩辕魅的脊背,轻声慢语地劝道:“今天你虽是蒙着头回来的,可是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你不怕他问起……”
嫫母话说到八分,轩辕魅已经明白了,她脱发的样子帝宫以外的人都没见过,晴天今天十有八九被她吓到了,如果他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用天赋力量就会脱发、变丑,况且哪一个姑娘不希望在心上人面前保持最美的形象,她怎么可能实话实说?
轩辕魅一下子泄了气,越想越没脸再见晴天,瞬间便要恢复成刚才的颓废模样。
嫘祖吓了一跳,赶紧开解道:“他虽然看到了,却未必看清了,过几天也许就不记得了。”
“真的?母亲您没骗我?”轩辕魅复又燃起希望。
“母亲怎会骗你呢?晴天还是个孩子,咱们好好想个说辞,把事情遮过去就是了。”嫘祖慈爱地看着女儿。在母亲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完美的,哪怕有缺陷也可以忽略。
“我想什么说辞?”轩辕魅是个心急的,现在就向母亲要办法。
嫘祖不由得看向嫫母,夫君黄帝最有智慧的夫人,她肯定有急智解决这个难题。
嫫母心里苦笑,暗想晴天从来只当轩辕魅是姐姐,并不关注她的容貌,不作解释过一段时间也就淡忘了。可是为了让轩辕魅安心,她还是绞尽脑汁为她想办法。
“魅儿一去万里,走得又快又急,可以说是罡风吹断了发丝。”
“罡风?那是什么?”轩辕魅的实力至少是银熊战魂勇士,再强劲的风也伤不了她分毫,自然不知道罡风为何物。
“就是天空中极高处极强烈的风。”嫫母耐心地解释。
轩辕魅仔细回想,“高空中是有风,但也没那么强烈。”
嫫母心道就知道是白说,区区罡风,你当然不怕了。
“那么,太阳晒的好不好?”到底是黄帝最智慧的妃子,脑子比一般人转得快,立刻又想出一个理由。
嫘祖不由点点头,太阳的热度这个解释好,虽不中亦不远矣。
“你四娘说的极是,太阳的厉害连后羿都忌惮,何况是你。”
“对。我一发力就感觉头顶和全身发热,然后就开始脱发了。”轩辕魅联想到自身的感觉,马上觉得这个理由合理。
嫫母赶紧拍板,“就这么定了,魅儿你就说,御空而行上得太高了,被太阳烤焦了头发,以致脱发,晴天听了必定信以为真。”
“四娘真好!”轩辕魅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使得那张枯黄的丑脸都明媚起来。
嫘祖看得心里又是一疼,她的女儿为何如此命苦?
此后几天,轩辕魅留在帝宫中将养身体,嫘祖把她看得极紧,深怕她再跑出去,同时禁止她使用法术和天赋力量。
轩辕魅不能腾空,心急难耐,只得一天无数次派人出去打探黄帝的行程,盼着父亲尽快返回部落。
非止一日,大约过了二十天左右,黄帝的仪仗队伍终于回到部落。
消息传来,轩辕魅再也坐不住了,闹着出宫去迎接,嫘祖拦不住,便做了一道面纱给她戴上,希望以此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轩辕魅出了帝宫,骑一匹快马来到部落外围,远远地就看到旌旗飘摆,尘土飞扬。
轩辕魅还待进一步上前,守护部落外围的将士大着胆子劝告,再向前可能会冲撞黄帝陛下的仪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轩辕魅想想觉得有理,便静立原地等待。
数千匹战马,数百辆战车,万余将士兵丁众星捧月一般,拥着黄帝的指南车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