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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学校要开家长会,这也是分科以来第一次家长会,班主任要求每位家长必须参加,“还有比孩子更重要的事吗?”
没有孩子的人都认为世界上没有比孩子更重要的事,但真正为人父母,反而常常因为工作忽略孩子,美其名曰,为孩子创造良好的物质条件。
孙曼冰不知道应该让父亲还是母亲去参加家长会,自从父母分居以来,母亲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时常情绪失控,而父亲,她似乎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她一直以为血浓于水,可没想到,原来,亲情也和爱情一样,会随着时间变淡,她似乎也在淡忘她还有父亲这个事实。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硬着头皮给父亲说,父亲就打来了电话,说是不是周五下午有家长会,他正好和石菲寒的父亲一道过去。
周五那天,风和日丽,校门口两边的停车位几乎都被私家车占用了,似乎每个家长不是来参会,而是来炫富。
孙曼冰想到以前参加同学会时的场景,大家在举杯谈笑间,有意无意地炫耀着自己事业的成功,尤其那种故意把豪车钥匙放桌上的样子,让人作呕。
单纯的同学会,已经成了炫耀的重要途径。
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孩童尚且会羡慕别人的玩具,何况是成年人呢。
家长会以班级为单位,所有家长统一坐在后面。主题便是如何实现家校互育。其实这个话题也是老生常谈了,但孙曼冰总是认为,与其解释青春期孩子的心理,还不如直接告诉家长,多陪伴孩子。
最有成效的教育方法往往简单粗暴,可往往不被家长认可和重视。
班主任也说了早恋的事,虽然没有点名,但孙曼冰知道,他一定知道她和龙柔的事,孙曼冰一直在想早恋这件事,在中国的父母和老师的眼中,早恋无疑是被禁止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影响学业,他们永远看不到早恋拥有的积极意义。
可是越被禁止,叛逆期的孩子越想尝试,孙曼冰记得高考体检时,班上两个女孩子竟然有孕在身,简直轰动了整个学校。
在开家长会期间,同学们都被允许自由活动,很多同学去操场玩,龙柔觉得父亲第一次来,就一直等在教室外面。
夕阳渐渐倾斜,在教室外面的墙壁投下了金色的光,等父亲他们出来时,龙柔愣住了。
他看到拿着公文包,和旁边一个男人谈笑风生的男人。
那眉毛,那嘴脸,以及那走路的姿势。
他怎么会在这里?
“柔儿,开完了。”父亲走了出来。
龙柔还在望着那个走向楼梯的男人的背影,被父亲的声音拉回思绪,便说这都快晚上了,不如就在学校附近吃点饭再回去。
父子俩并排走着下楼,刚出校门,龙柔便看到那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正站在一辆奔驰前抽着烟,而同时站着的,还有孙曼冰和石菲寒。
他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两个是曼冰和石菲寒的父亲?
他听曼冰偶尔提到过,她父亲和石菲寒父亲一起做着什么事,那么,那个男人,又是谁的父亲呢?
“柔儿?”龙柔父亲看龙柔一直盯着马路对面看,“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我们这儿有一家山西刀削面,您肯定喜欢吃。”
送走了父亲,孙曼冰给李芸洁打电话,问他们在哪里,她和石菲寒过去找他们,一起吃饭。
李芸洁正和刘一磊陪着父亲在校园走,父亲想看看学校的风景。
孙曼冰和石菲寒赶到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湖畔。
那时已经五月,湖边的柳枝发出了嫩芽,绿绿的,一条条垂了下来,随着微风轻轻甩动,傍晚的湖水,被夕阳罩上了一层金纱。湖边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学生,有看书的,有散步的,也有单纯聊天的。
“叔叔,好久不见,您现在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孙曼冰跑上前去,拉着李芸洁父亲的手,诚恳地说道。
“叔叔您好,我叫石菲寒,也是芸洁的朋友。”石菲寒鞠了一躬,大声地说。
“好好,你就是那个和曼冰一起长大的姑娘吧?”
“对,就是我。”
“听芸洁一直提你和曼冰,还从来没见过,今天见了,多好的姑娘啊。芸洁有你们两位朋友,我也就放心了,以后有空了你们多过来家里玩。”李芸洁的父亲一会望望曼冰,一会望望菲寒,一会又望望芸洁。
“好啊,听说叔叔做的菜很好吃,我下次一定要去尝尝。”石菲寒说道。
“对了,叔叔,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还不饿,难得过来一趟,想好好看看你们学校。”李芸洁父亲微笑着拍了拍孙曼冰的手,“你父母都还好吗?”
“好,上次您给的老母鸡,他们都说好吃,还说什么时候请您去我们家里呢。”
“喜欢吃的话,下周让芸洁再给你们带一只,也给菲寒带一只。”
“不了不了,您千万别。”
“舅舅,您咋这么偏心呢,我才是您的亲外甥啊。”一直沉默着的刘一磊撇着嘴,装出不满的样子。
“都亲。你们几个都亲。”
孙曼冰看着李芸洁挽着父亲的画面,似乎产生了幻觉,那分明是自己的父亲牵着她,微笑地听她诉说学校的所见所闻。她渴望父亲的怀抱。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父亲带她去看电影,可是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后来父亲就抱着她回家,在路上她醒来了,却没有告诉父亲,她缩在父亲怀里,闻着他衣服上的味道,留恋着。那个记忆从此便永远刻在了她的脑海中,她多么希望父亲再能带她看场电影,能让她再一次感受那种踏实与心安,可是……
可是父亲,似乎对学校的事从来不感兴趣,除了成绩,他几乎从来不过问曼冰在学校的所见所闻。
曼冰收到过父亲很多很多的红包,以致于她都不知道她有多少钱,但是她的精神世界,却从来都是匮乏的,她对于爱的渴望,从来没有减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