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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心心里的炫一下就断了,她知道这次怕是瞒不住了,但她极力克制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不能认,打死都不能认,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念头。
赌坊的人还在继续道:“我本无意插手你们家事,只是你们不肯还钱,我们便只好得罪了,当然,你们若是还了钱,一切都好说,今日的事就当是没发生。”
言外之意便是,还了钱,侯府的丑事就可以保密,不还钱那就别怪他们嘴碎,是要名声还是舍钱,就看侯府怎么选了。
这时候齐氏忽然泼妇病发作,她没有慧心那样沉得住气,一看事情就要败漏便着急了,哭着喊着扑到赌坊人的面前,“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什么狗屁话都放,我儿子是六趾,他会遗传,又没有遗传给你儿子,你多管什么闲事!”
言多必失,这可就等于不打自招了,但齐氏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还在继续骂骂咧咧。
齐之远却听明白了,齐氏这话不就等于说钱忠的六趾遗传给了别人的儿子吗,这人是谁不言而喻,分明就是自己!
他转身就给了慧心一巴掌,慧心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脸怒目圆睁看着齐之远,“夫君你打我?”
“你个荡妇!”齐之远指着慧心的鼻子骂,“你给我说老实话,孩子是不是那个钱忠的!”
“不是!”慧心即刻否认,斩钉截铁到别人都以为是冤枉她了,她坚定地看着齐之远,“我跟夫君的时候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对夫君忠贞不二,从无异心,夫君竟然不相信我?你实在太叫我失望了!”
她眼里含着盈盈泪水,那失望的样子看着叫人揪心,齐之远愣了一下,心里竟然也有些动摇了。慧心确实不像是之前的方柠那样,慧心一直以来太令他安心了,若不是今日有人找上门了,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慧心。
慧心不过是利用齐之远一直以来对她的信任做苦肉计罢了,她知道不一定长久,可她只能这样。
齐之远果然被她骗了一时,但当小少爷被抱来,验明他的脚的确是六趾之后,齐之远便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慧心是清白的。
或许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告诉他是六趾,他还不会觉得那有什么问题,毕竟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他先入为主地知道孩子是六趾,今日赌坊的人告诉他,大概不会这样膈应。可慧心却百般隐瞒了,所以此时他才越发恶心与愤怒。
“这不能说明什么!”慧心仍旧极力否认,“我的孩子是天生六趾!我之所以不告诉大家,只是怕你们嫌弃他!我本来出身便不好,你们心里嫌弃我我知道,偏偏我又生了个六趾,我怕你们更加嫌弃我我才……呜呜呜——!”
她说着便委屈地大哭起来,仿佛自己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你还有脸哭!”现在对齐之远来说,真相不真相已经不重要,他已经懒得分辨,哪怕这怀疑是一半一半,他也不打算再接受慧心以及她的儿子。
也就是说,哪怕慧心再极力自证也没用,齐之远已经不相信她了。
余氏已经不想说话了,对于侯府而言,这孩子是不是钱忠的都不能再要,第一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给钱忠还一百万两,而只要不还钱,赌坊就会把这件事穿出去,到时候侯府还是没脸,不如尽快舍弃这孩子,之于慧心还要不要留,那就看齐之远自己了,余氏已经不想过问。
可是谁也没想到,慧心十分刚烈,竟然一头撞向了廊柱,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自然没人上前拦着,慧心的头跟坚硬的柱子发出一声闷响,随即鲜血喷雾一样迸发,红色的血迹喷洒在地上墙上,惨烈至。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好半天了余氏才反应过来,“快去救人啊都愣着做什么!”
众人这才慌忙上前,扶起倒在血泊里的慧心。
慧心这一下用了必死的心去撞,不是闹着玩的,堪称是头破血流,当场便人事不省。
侯府一下子就乱了套,不要慧心不等于要她的命,万一被人传出去,是侯府逼死了慧心,那觉不是侯府想要的。
大家手忙脚乱地去救慧心,赌坊的人还继续要帐,而齐氏则偷偷跑去了库房,她有库房的钥匙,是她之前帮着慧心管家的时候偷偷复刻的钥匙。她要进去拿钱救钱忠。
侯府忙乱之中竟然没人发现她,还是余氏跟前的丫头无意之中发现齐氏跑了,这才告诉了余氏,余氏当场气得要撅过去。
“去把她给我绑了!”
眼下也顾不得什么大姑奶奶了,更顾不得一家人的颜面,若是被她偷了钱去,那侯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齐氏在侯府偷东西,自然没能逃得了,被几个马马五花大绑起来送到脸祠堂。余氏不便发落她,便等着侯爷回来处置。
赌坊的人没要到钱,回去便剁掉了钱忠的一只手一只脚,晚上分别送到了钱家跟侯府。
余氏看见送来的脚,当场就吓晕了,?侯爷回来听闻今日之事亦震惊不已,他觉得侯府怕是气数已尽,竟然接连发生这样不堪之事。
“慧心如何?”他问道余氏身边的小柳。
小柳摇摇头道:“怕是,怕是要不中用了,清了好几个太医来瞧,均说撞得太狠,没当场去了便是万幸,现在拿参汤吊着一口气,不知道何时……”
侯爷长叹一口气,“大姑奶奶呢?”
“大姑奶奶在祠堂呢。”
侯爷没带人,一个人去了祠堂。齐氏被五花大绑着,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天,又饿又困浑身还疼,简直不想活了。好容易盼来了侯爷,她立刻呜呜呜地哭,“大哥,你救救钱忠啊大哥,你媳妇她见死不救,无论我如何求她她都不肯,我们是一家人啊,她竟然宁愿眼睁睁看着她外甥去死也不肯拿出一百万两来,在她眼里,她外甥的命竟然比不过一百万两,再说了,这钱是谁的,还不是我们侯府的……”
齐氏上来便是一通哭诉告状,说的都是余氏见死不救冷血无情,侯爷便那样听着,没有说话,等齐氏说完了,他才道:“二妹,人命关天,钱我可以给你救钱忠。”
齐氏一听这话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侯爷说给钱就够了,钱忠便有救了。
到底是一家人,齐氏心里把余氏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不要脸的妇人,还真以为她是齐家的主了,侯爷根本不跟她一条心。
齐氏一放心,便琢磨着以后怎么把余氏给干掉,这样即便慧心没了用,侯府也还是她的。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随后侯爷说道:“你拿了这笔钱,从此跟侯府便再没有关系了,咱们兄妹一场,这些年我救济你的也足够了,就当是我把分到的家产给你一部分,从今往后咱们便不要再来往了,你也莫要出去打着我的名号干坏事要钱,若是叫我知道了,我定然不饶你。”
齐氏简直挺呆了,“你说要跟我断绝兄妹关系?”
侯爷没再说话。
“你话说清楚!什么叫分了家产咱们就没有关系了!我们是嫡亲的兄妹,你竟然说要断绝关系!”
侯爷不再搭理她,叫人从库房取了银子交给齐氏,然后便将她赶走了。
第二天早上,谢如清跟齐晏之正在用饭,如环匆匆跑进来,也顾不得小姐姑爷吃饭了,说道:“侯府那边的……二少爷夫人今早上去了……”
谢如清一愣,慧心居然没了?
齐晏之夹了样小菜给谢如清,“再吃点,今日我有半天的假,待会儿咱们上街去逛逛。”
谢如清笑了笑,便没有再问什么,叫如环下去吃饭,待会儿叫她跟齐二一起跟着出去散散心。
她心里当然说震惊的,没想到慧心竟然以死明志。这样以来侯府便是知道她不洁,恐怕也不能再说什么,没准还能给她娘家一些钱,她可以说是用死赢得了最大的好处。
说起来,谢如清还挺佩服慧心这个人,有头脑又冷静,若不是因为钱忠愚蠢,她真能坐稳侯府主母的位置,比余氏强太多了。
吃过饭,谢如清跟齐晏之上街逛了一会儿,中午吃过饭后齐晏之进宫,而谢如清便去了侯府。无论如何她是应该去看看。
侯府已经再办丧事,因为还了赌场钱,所以他们没在外面说闲话,故而侯府只说慧心是得急症去的,至于慧心的孩子,侯爷做主叫人抱去了钱家,毕竟是他家的种,自然要交还给他们。
齐之远连受打击恶,似乎更加阴郁了,他赶走了后院所有的小妾,关在屋里不出门,连谢如清来了也没出来。
余氏连受打击,身子衰败得很快,不像前几次那样休养两天就能好,谢如清来的时候,她竟是在床上起不来,神志也不大清楚。
谢如清坐在床边跟她说话,“姨母,你可还好?”
旁边小柳叹气,“大少奶奶,夫人一直不怎么清醒,怕是听不见你叫她的。”
谢如清道:“太医可怎么说的?”
“太医说夫人这次亏了根本,恐怕身子会大不如前,他开了好些药,夫人无法进食,几乎是靠药吊着命的。”
谢如清便知道情况真的不好,琢磨着回去问问齐晏之,看能否从王充哪里讨要几副药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余氏丢了命。
齐晏之说今日会早回来吃饭,却是很晚也没回来,派人回来说宫里出了点事,叫她不必等。
“宫里出了何事?”她问道齐二。
齐二嘿嘿一笑说:“具体我也不清楚。”
谢如清失笑,便知道这是机密大事,有些事齐晏之并不告诉她,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不想叫她掺合进一些事里去。
他不说谢如清便不过问,但她差不多能猜到,必定是跟那个位子有关。齐晏之有心辅佐毓宁,这个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唯一不明白齐晏之为何要掺合进党争里去。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横竖齐晏之将来做什么他都陪着便是。
宫里亦是不平静,皇上将姚贵妃绑了,此时,姚贵妃正跪在御书房面对圣怒。
“皇上,您这是何故?”
皇上捂着头说不出来,便叫齐晏之代他说。
齐晏之不慌不忙地看着姚贵妃,只提了三个字,“先皇后。”
姚贵妃脸色突变,瞠目结舌地死死盯着齐晏之。
怎么可能,这件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此事还要从几日前说起。
上次抓了于嬷嬷之后,李公公便一直暗中调查当年先皇后的事,本来丝毫无头绪,毕竟当年知道先皇后的宫人已经没了,过了二十几年,就算有蛛丝马迹也早就找不到了。
后来是皇上要查宫里开销巨大一事,齐晏之提了一句冷宫,李公公才猛然想起来,冷宫里还有一个当年的老宫人。
于是他便借着清理冷宫之名,找到了这个人。此人名叫张力,当年是皇后宫里的一个扫洒太监,年纪还小,出事之后李公公可怜他年纪小,便跟皇上求了个情,说他刚进宫没多久什么事也不知道,便留一条命关进冷宫。
当初李公公一时可怜他,不过人救了也就忘了,二十多年更是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得。冷宫里的条件比天牢好不到哪去。满院的杂草比人还高,李公公没带人来,只好自己一边拔草一边进去。
开了门,先是一股浓重的霉味夹杂着腐臭味传来,熏得李公公倒退了老远,他险些以为里头的人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味道?
好半天那味道才淡一些,李公公捏着鼻子进去。冷宫里整日不见光,再加上窗户都封着,即便是白天也暗如黑天,李公公借着门外的一点光才勉强看清楚。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没人,在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人影,这样看着竟如同小娃。
“张力?”李公公试着叫了他的名字,接连几声他也没反应。李公公不得不上前踹他一脚,“喂,张力?”
李公公踹了好几脚张力才缓缓抬起头,他二十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可怜见的,我还以为你断气了呢。”李公公蹲下来看着他说,“你还记得我吗?”
张力抬起乌黑的脸,盯着李公公看了好半天才哼了一声,他许久没说话,连声音都是哑的。
“李,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