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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是否真能提个东胡射雕手的首级回来,腾超其实是不抱多少期待的。因为身为主将的他,深知道想要围剿一个射雕手的难度是何等的巨大。整个东胡乞连部控弦之士近两万人,能在其中获得如此称号的绝对凑不齐一只手掌,说是万中挑一也不为过。
当然,腾超是非常希望运气站在自己这边的。整个东胡防线三个堡寨历史上算起来可以确认的也只击杀过两个,另一个却只捡到一张弓为凭证而已。虽然此时军械库里也放着一张弓,可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这次能再弄来一张,那么便足够让他在燕国对东胡的战争史上添几笔墨水的了。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腾超甚至连餔食都没有多少胃口。也正在此时,门外匆匆有人来报,说是斥候卒的人已经回来,并且真带来了两个东胡人的首级,其中一个据说正是射雕手。
本来还只存在臆想状态的事情骤然成真,腾超几乎原地跳起直奔寨门。连案几上的汤汤水水全给撞翻一地。此前是为了最大限度提振士气而作戏,如今却是不同,那只真真切切的射雕手首级啊!
腾超刚出大帐不远,便远远见到校场中央被士卒们团团围住的两颗首级,那把刻着雄鹰翅膀的长弓正在木封手里把玩着。
那家伙越看脸越阴沉,他现在真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因为这把弓的样式和刻纹,几乎与自己卖入军械库里的那把一般无二。当时库监也说过那把弓是属于一个射雕手的,可谁信一个刚入营的新兵真能带着这样一张有来头的弓。
百多个刀币,就只换了那么一点点钱。要是当时识货点,偷偷拿出去换,最少可换得一镒马蹄金!可毕竟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满脸的阴郁悔恨最终只能化为一抹难看的苦笑和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乱糟糟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很是迅速的自动排成一列。
“斥候卒长何在?”
腾超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人还在十几步远嗓门便已经喊开。
这时候边上一个伍长赶紧出列抱拳答道:
“回将军,卒长率人正在松子林搜索未归,特命我等几个先将首级和伤员送回!”
说着,便看向木封手上还握着的长弓。那家伙也是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前两步将弓双手呈了上去。
腾超见状大喜,急匆匆的抢过来一看,果然在弓背上刻着代表射雕手特有的雄鹰翅膀图案。
“哈哈哈……真的是射雕手!好!好!斥候卒果然没有让本将军失望!赏!必须得赏!大大的赏!”
腾超兴奋开心得手舞足蹈,特别是看到两颗首级的其中一个太阳穴上掰断的半截箭杆,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说!快说!这到底是何人所射杀?是不是木离?本将军要为其上书表功!”
在他的印象中,最有可能做到一箭贯脑的人便是斥候卒中箭术第一的木离了。也只有他才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将射雕手的首级给拿下来。以他十七岁的年龄,为他上书请功助其入得蓟下学院正是最好的奖赏。不如此,不足以当得厚赏二字。
边上的井启看得出来,若是东胡射雕手真为木离所杀,哪怕是起到协助作用,自家将军也会将功劳按在其头上,把宝贵的推荐名额用在他身上。看来,自己的这位老伙计最终还是比较看好木离来当自己的女婿啊。
不料站出来的答话的士卒赶紧否认道:
“回将军,此首级并非木离所杀,也非斥候卒中任何一人所杀,而是火头军孤夜与庖硕二人合力的结果。我们是在半途遇到他们的,卒长为了谨慎起见,率大部分人马前去搜索松子林,而我们几个则是护送孤夜与伤员先回营来。”
“孤夜?你说这两个首级都是孤夜射杀的?”
未等腾超开口,井启率先急问道。
“是的,不过据孤夜所言,他之所以能射杀东胡射雕手,那是让庖硕充当诱饵的结果。”
这士卒也是机灵,他知道孤夜的心意,所以在说辞上也尽量为庖硕分润些功劳。心中也是有些佩服,正常人立功当然都会下意识的往自己身上多揽些,谁会像他那样拼命的给兄弟说好话声怕其分润得少的。
腾超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太过得意嘴上没把门闹了个大红脸,见井启出来打岔这才又出声询问道:
“孤夜庖硕现在何处?”
“回将军,他们抬着伤兵先到后营救治去了,嘱托我们在此为将军答话。”
功劳在手不骄不躁,没有惦记着报功请赏而是关心袍泽。霎时间,腾超对孤夜的好感节节攀升,对于军人来说,这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品质。
“走走走,去后营。我很是好奇那小子是如何干掉一个东胡射雕手的。不是说开不了弓吗?莫非之前一直就是在藏拙!”
腾超假意板着脸,转身大步流星的又急急往后营方向走去。
此时处理伤患的院子里,一个老医匠正在用盐水为孤夜清洗脸上的小伤口。当时被平头铲箭崩开的木屑划到,紧张的时候没什么,如今静下来才觉得痛痒难当。
“老大哥,你可要费点心哈,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能不能得到保存就看你的啦!”
孤夜深知拥有一张高颜值的脸对于以后找媳妇的重要性。在家中没有多少余财的前提下,这便是他比较重要的资本了。
“臭小子!咱们当兵的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能全须全尾回来就不错了,脸上多几道伤疤算什么!”
老医匠没好气道。手中竹夹子又从孤夜脸颊上挑出一根木刺出来。
“哎呦您老轻点啊!我还没讨媳妇呢!”
“这就疼啦!里头那个还没喊疼呢你喊个啥!放心,把木刺挑完了再敷上我特制的药泥,三天后保证连半点疤都不会留。
至于你想讨媳妇也好说,老大哥我家中还有个二女儿待字闺中,等役满回去自可让家中长辈过来坐坐。
以你小子为人做个女婿还是不错的。”
“哈……那敢情好。不知你女儿长得如何,漂不漂亮啊?”
“嘿……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挑上了!就你这穷样,我女儿看不看得上你还两说呢……”
两人轻松闲谈笑骂着,庖硕就坐在旁边傻笑边擂着药臼。
“人家笑你也笑,你知道个啥?还不快把药泥递过来!”
医匠往庖硕屁股轻踢了一脚,这个胖子在后营是出了名的憨,脾气好得喜人。
“老哥,你这药泥到底管不管用啊?黑不拉几的,还有股油渣子味。”
看着递过来的黑糊糊,孤夜捂着鼻子表示很怀疑。
“嘿……别看这药泥味冲,效果好着呢。大伤口不好说,要论这表皮擦伤,绝对是不留任何疤痕。
平时没事的时候整脸敷上,还能滑*嫩肌肤消除暗疮粉刺。实不相瞒,此物正是小女闲时偶然间研究出来的,之所以有油渣子味,是由于主要一味药是用彘皮熬制成的凝胶,还有则是海燕吐在悬崖壁上筑巢用的口涎。”
“口涎?这里面还有这玩意?”
想想便觉得恶心,看着糊上来的竹片片,孤夜下意识都便想躲!
“臭小子,别不识好歹,这东西精贵着呢!昌城那边还有人拿其窝煮水喝,对肺疾尤为有好处!”
“这么说来,你家二姑娘还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儿啦?”
“谁说不是!昌城里你随便打听,问起我白崖的女儿哪个不竖起大拇指!你小子若是能被我家姑娘看上,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老医匠就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把自家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怎料门外突然一个粗旷的声音传来:
“放屁!老东西又在忽悠人。也不看看你白崖长得那个朝天鼻,女儿能长得好看才见鬼了!
孤夜小子,千万别听这老倌吹牛皮!”
三人扭头,只见藤超大马金刀的跨入院中,手里还提着缴获来的那张弓。
“见过将军……”
“将军……”
庖硕与孤夜连忙起身行礼,而白崖却嘟着嘴有些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也是,刚刚他眼看就能把一个不错的女婿苗子忽悠到手了,这下却被揭了老底又怎么会开心得起来。
见白崖脸色不渝,腾超也没什么么好脾气。谁叫他什么人不好忽悠,居然把主意打在自己看上的人身上。于是便道:
“小子你是不知,这老家伙的女人虽说是个难得的贤惠女子,但是相貌长得却随了老父阔鼻大口的,着实不是良配啊。你若要娶妻,将军我倒是可以给你好好参谋参谋。”
这话说得孤夜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跟将军这般熟络了。关系好到居然可以到参详婚姻大事上了,这不是从来只有自家长辈至亲才会关心的事情吗?原本只是闲来无事唠唠嗑吹吹牛,这一下子突然被正式提及,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特别是参与的人还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再上司。
“呵呵呵……小子无状,刚刚只是在与医匠老哥说笑呢。有劳将军费心了,我……我年纪还小,不急……不急的……”
孤夜有些囧,他知道此时腾超的来找自己是为何事,也早准备好了提出的条件,可这话题的开场方式好像有些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