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缘聚 3

沙柳273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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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县一座三进宅院, 一十四五岁少年拖着虚弱的身体在书案上展开一张宣纸, 手握毛笔行云流水般写下一句与这个时代诗文完全不同的诗: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一气呵成, 少年头上冒出汗珠。看着手下的文字, 眼里泪光闪闪。桐桐, 这一世我能不能与你相遇?他已经在异世度过了三世, 如果再不能相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第一世投胎, 他的执念让记忆保存下来, 并遇到了一位高僧,高僧告诉他, 想要死后灵魂不散的最好方法就是修行。

    于是他成了高僧的弟子,学有小成就开始四处讲佛,他传播佛法, 也在寻找他的桐桐, 一直到圆寂。那一世,他让人们不但记住了他是位精通佛经的高僧, 也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高僧。第二世, 他放弃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的生活, 献身佛教,因为他怕自己魂魄消散或减弱,再也找不到他的桐桐。

    他依然是一位精通经文的高僧,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文人。那一世还是让他等待了一生。第三世依然......。这一世他是武安县彭家二房的一名庶子。名字也叫彭毅, 他爷爷现在是工部尚书,官居三品。他爹在武安县任县令彭致远,他亲娘是彭致远的一位姨娘。

    大房跟着老太爷在京城老宅,他们二房跟着老爹在武安上任。他爹鹏致远一心希望儿子们能学有所成。无论嫡庶都给了机会。可惜彭毅从小身体羸弱,虽聪明身体却不给力。前几天一场风寒夺去了他的性命,以致彭毅找到了宿主。

    “公子,您要不要歇歇?”书童青书过来递过一个帕子道。

    “好,帮我把那张纸好生收起来”彭毅感觉了一下身体,身体底子太差,他要尽快恢复过来。第一世,那个高僧给他的舍利子已经快消耗尽了,他在那个空间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弱,这样自己有一天怕是没见到桐桐就魂飞魄散了。

    午休后,精神好了很多,彭毅出了门,他的院子在三进的跨院。院子收拾的干净雅致,只有一颗古树和一些花草。在院子转了两圈,院门青松道:“公子,姨娘过来看您”彭毅转头向院门,亲娘吴姨娘已经到了。

    “二公子今天可好些了?”吴姨娘性格很柔顺,形式做派都很规矩,她只是二房是一个姨娘,想过好日子只有安分守己。所以这么多年大夫人许氏都没怎么苛待她和她的两个孩子。

    “姨娘,坐吧,我感觉身上有了一点力气,只是提不起精神,想着这两天好些去庙里转转”彭毅想实现愿望只能离开家,他不想浪费一点时间。想出家自己肯定办不到,只能找让彭家拒绝不了的人,寺庙他必须去。

    “去拜拜菩萨也好,你这身体从小就没好利索过,去寺庙或许会有转机,我跟你去见见夫人吧!夫人差人打听了你几次呢!你也应该谢谢去”吴姨娘怜爱地看着儿子,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女儿早晚要出嫁,姨娘一般都会跟自己的儿子度残生。

    “好,我这就跟您去,或许真像姨娘说的”彭毅见他娘没阻拦便道,就是不知道等知道儿子想出家会是什么样子,不用想也不会好到哪里?本可以不用出家,但是不出家就要面临着俗事,最不好躲的是婚事,他到无所谓,就怕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

    许氏是书香门第许家一位嫡女,端的是一副雍容华贵,气质温和大气,自是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对这个唯一庶子没什么感情之言,不过这样孱弱的庶子她根本没看在眼里,只要不影响她的儿子,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养一个闲人罢了!

    彭毅得到允许,休养并准备了半月后,带着两个小斯出门,府里派了一辆马车。再是庶子也是彭家的公子,出入还是要讲两面的。大殷朝,他的历史学得再不好也没听说过,这就是所谓的架空?

    他让青书打听了一下周边最有名气的寺院。武安县位置不错,山水风景好,还真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寺院——香积寺,佛就是香积。这是一家正统佛教寺院,历史悠久。寺里最有名的大师是悟空号了凡,也是半路出家的。以参悟经书,讲经论法著称。

    彭毅坐在车上把知道的情况在头脑里一一过了一遍,想着应该怎么接近悟空,只有他接受了自己,事情才会顺利。古代的马车很不舒服,一下下颠簸让他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

    “青松,还有多远?”

    “回公子,还有一个时辰能到”

    “有茶寮吗?找地方歇歇,我有些累了!”

    “是,公子,前面有一个村子,我们在路边休息一下”青松答道。

    村子在官道旁边,路边长着几棵一人多抱的柳树,青松把车赶到了树荫,打开帘子:“公子要下来吗?”

    彭毅点点头,扶着轻松下来,已经接近中午,干活的人陆续回家或坐在田埂吃饭,地里现在种了高粱和谷子,没看到玉米和其他作物。远处一群孩子在河边玩水,村里传来高声召唤,孩子们洗洗往家跑。

    他被眼前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吸引,不知道桐桐会不会在这一世某个角落这样生活?眼睛望去遥远的地方。

    香积寺山下吃了饭,找了地方住下,因为不是初一和十五,山上的行人不多,上香的都会在初一十五过来,今天十四,他也是特意选了这么一个清净的日子。

    缓步上山,山路修葺的很宽,很整齐。这是便于香客来往方便。山下苍松翠柏,山路两旁古树苍天。下午的寺院非常安静,主殿供奉着如来金身,香案上香火不断。只有一位知客僧在一个蒲团上念经。

    彭毅跪在蒲团上,很虔诚地拜了三拜上了三炷香。知客僧已起身施礼,青松送上一份香油钱。知客僧看彭毅的装束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一听是彭家的公子,变更恭敬起来。再看手里的香油钱便问道:“小公子为何今日来?”

    彭毅看向他施了一礼:“我自小身体羸弱,一时赶不得长路,今日过来先在佛祖前上一炷香,想来佛祖也不会计较”

    “小公子说的是,您是在寺里转转还是回去?”

    “请问这里有空房住吗?我想在寺里转转,留两日”

    “小公子既然想住我就吩咐给您备房,晚上会安排斋饭”

    “谢谢”彭毅让青书跟着去办,青松去山下取东西。自己一人缓步上山,香积寺占据了整座山,就连山顶还有寺庙,几乎是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座庙,只是里面供奉不同。游客正好可以边走边看,也可以进去参拜。

    半山腰是一片占地很广的寺院,里面进出小沙尼和一些等级高一些的僧人。再往前山路慢慢窄了很多,路分出几个岔道。他挑选了一条走走停停,到了一处亭子再也走不动。坐在石凳可以远远望见山下的一切,只是朦胧不清。

    “年轻人,怎么在这里吹风?看你这身体可禁不住吹啊!”一位老人的声音。

    彭毅转过头看到从山上走下一老一小两个和尚,老的七十上岁,很瘦但精神饱满。孩子只有七八岁,虎头虎脑非常可爱,两人都是一身灰布僧袍,看不出身份等级。

    起身深深施礼:“老人家好,我身体差,走不动了!因此在这里歇歇,马上会离开,谢谢老人家的提醒”

    “恩,看你是很弱”老人走上前身手把了一下他的脉,“先天不足之症,后天没有养好,不过还有救,稍后我让慧心给你送一个药方,吃上半个月就会见效。小施主住哪儿?”

    “老人家,我今晚就住在寺里,想听一下大师每月一次的讲经课”彭毅躬身回答,他可不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一位普通僧人。

    “小施主喜欢听讲经?你这么年轻怎么有如此心性?一般很少有年轻人坐得住的”老者观察一下彭毅的面相道。

    “我是因为体弱,常年不出门,没事的时候就翻看一下经文以静心神,看多了有些认知,就是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所以此次前来听大师讲解印证自己的认知”

    “小施主平时读什么经文?”老人干脆拉小和尚坐下,也让彭毅坐下。

    “《金刚经》《心经》《法华经》等”

    “何为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做如是观?”

    “得不到的往往是最美的,因为遥不可及,充满想象,却难以了解。真正最美在于人心营造的幻境。有如世间名利,不执著就不被控制,太在乎感觉的美好追球,才会身处水深火热。一切皆流,无物永驻。人生如梦,聚散皆是缘!”

    “小施主如此通透,为何还是执着?”

    彭毅惊愕!

    老者叹息后又道:“何为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是我们看到的事物的现象,很多苦恼和烦恼都是人心中虚妄产生,空即是色,有谓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为之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彭毅望向远方徐徐说道。

    “小施主理解的不错,你怎会有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可是有何心事?”

    “我想度人,也想度己,我想寄身佛祖之地,寻找俗世的缘”彭毅望向远方,仿佛透过重重阻隔能看到那一抹倩影。

    “即投身佛祖,又为何贪恋红尘?”

    “我修佛不是为了成佛,我度众生只为心中那份缘” 少年望向远方的双目垂泪,悟空心中一荡后默念:缘!他与他在这里相见怎的不是缘!

    “你要脱离世俗吗?你能割舍家人?父母的养育之恩你怎么报答?”

    “如果可以,我只想借一块清静之地清修,他们不缺金钱,他们需要我成名,我会做到,而真正想看到我的只不过是我的姨娘”

    “一块清修之地吗?如果是别的寺院或许可以,香积寺怕是不好办到,小施主还是另寻它法的好”

    “如果做俗家弟子可能办到?”彭毅看向老者。

    “这个应该不难,俗世很多虔诚信仰者都被接纳成为俗家弟子,你明日可去执事堂与他们商议”

    彭毅有些失望:“老人家可知如何能成为了凡大师的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