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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不过，只处于刚刚研发成功阶段，并没有多少，只有几个实验品。”
程清欢冷静地分析道：“秦书影的目标应该是中央大楼，制造这些暴动散播这些病毒，只是想把我们困在楼里……悬铃。”
他突然叫道悬铃的名字，悬铃立刻回答：“怎么了？”
“你带人将你手上有的防护衣通过中央走廊送到星芒楼。柏枳，你去将余靖止放出来，穿上悬铃带过来的防护衣之后，就即刻前往中央大楼。至于长青……”
长青立刻焦急地说道：“有什么我能帮到大家的吗？”
程清欢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将完全指挥权交给你。”
“我、我？”长青惊讶地指着自己，随后慌乱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我不行的！”
程清欢安慰道，“长青，你只需要在我与柏枳及余靖止离开大楼内之后，随时注意我们的行动，如果失败的话，你就安排所有大楼下沉，留星芒楼在地面上，启动自爆程序就可以了。”
“自爆？！”长青愣住了，“为、为什么啊？”
程清欢严肃地说道：“鸠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音神。丁溯溪则是半魔，秦书影这次是有备而来，绝对不会无功而返的。我们想要对付他们，必定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并且……我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阻止他们。最重要的是，蜃楼原本就是不能被世人所知晓的地方，如果我们阻拦他们的行动失败，那么蜃楼这些时空的人也不能去地面，蜃楼，就算是毁灭也不能让他们将秘密带到地面上去！因此，我们若是失败，就启动自爆！”
严谨的逻辑，完美的应对方式。
柏枳完全找不到程清欢的一点破绽，就目前看来，程清欢这个提议无疑是最优的！
她立刻对还在犹豫的长青说道：“长青，蜃楼的人活了那么久也够了，蜃楼将我们复活，我们为蜃楼而死，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悬铃也赞同程清欢的提议，他立刻说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随时保持联系。”说完，悬铃第一个切断了视频电话。
“啊！悬铃！！”长青大叫一声，第二个切断电话的是柏枳，她必须加紧去星芒楼底下将余靖止放出来，她也顾不得余靖止是不是还在受罚期间了，特殊情况必须特殊处理。
长青的眼泪已经打湿了她的小脸，她哭诉道：“清欢，真的、真的没别的办法吗？”
“长青……”程清欢最后对长青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我们抱憾而终，那么一定要按下自爆启动，答应我。”
面对程清欢最后的嘱托，长青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似乎也回想起了他刚刚来蜃楼时的模样。
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然而今天他们就突然要面临生死决别。
长青不忍，但却也没办法辜负这样的程清欢。
她噙着眼泪对程清欢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可是清欢，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程清欢想到了秦书影，表情释然地说道：“长青，何必执着于生？其实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与老师，终于有个结局了。”
他在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不通的事情，终于有个结果了。
程清欢挂断了视频电话，立刻离开银月楼统战室走向蜃楼中央枢纽，心中回放的，是他从生前到现在所经历的种种。
程清欢生前是个富家公子，但因为父亲太过强势，他基本上从小到大都唯父命是从，一直到他二十三岁那年落水死亡。
其实蜃楼的每一个人，生前都是非常有故事的，在梦之河看过所有人星星的秦书影知道这一点。但不管故事怎样曲折，令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沈曦影、程清欢、长青三人。
沈曦影生前会有夏步疏的声音出现。
而程清欢与长青，则是他们的一生如此平淡无奇，就连死亡甚至也只是个没有痛苦的意外。程清欢生前一生的情感都是这么毫无波澜，不以物喜，也不以己悲。
秦书影也始终不明白，梦衍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人进入蜃楼。
在教予了程清欢待人接物的道理之后，秦书影发现程清欢是一个特别聪颖的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他每做一件事，都会先询问自己的意见，哪怕他提出的这件事已经完美到没有一丝缺憾。从他进蜃楼开始，就没有一件事是自主完成……
直到秦书影离开蜃楼。
程清欢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只是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面对秦书影的离开，他也只有机械式地管理蜃楼，不让蜃楼出一丝纰漏，也不让别人看出他的无能。
事实上，他做每一件事时，都依然期待着秦书影还在，他下每一个决定的时候，心中都会说服自己很久。
包括余靖止对自己的不满，他也尽量消化，不让他看出自己内心的慌张，麻木地将这件事贯彻到底就可以逃避了。
程清欢苦苦坚持了这么些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逐渐代替了秦书影，也在新人以及不少老人的面前树立了蜃楼新主事人的威望。
可是没用的。
这些对程清欢来说远远不够。
他的内心还是每日被自卑折磨，因为他从内心根本，就认为他自己是个担当不了大事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回忆着秦书影当主事人时的模样，尽量模仿。
唯一能够让他坚持下去的信仰，就是妄想着有一天秦书影能够回来，一切就会如往常一样。
所以当秦书影再度出现，亲口告诉他，秦书影再也不会回蜃楼，他们再见即是敌人的这件事之后，让程清欢彻底崩溃了。
他忍耐了这么十几年的自卑与痛苦，在那一天瞬间冲破了他自我安慰的谎言，彻底击垮了他的所有伪装，因此他自暴自弃，置蜃楼于不顾。
直到现在他也是自卑着的。
可是当他看到蜃楼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与生俱来那种循规蹈矩的束缚又再度降临，仿佛是一种天生的责任感，令他必须走出自己的房间，去帮助蜃楼化解这次的危难。
而刚才他看到秦书影的那一刻，比谁都要震惊，内心的波动比谁都要强烈。
可是他也一如既往地忍住了，不让情绪在面上彰显一丝一毫。
老师，上次一别之后，你对我说的话如同余音绕梁。我也就当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指引方向……
我们，是敌人。
程清欢在心里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