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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亭对白砚池充满敌意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清淡目光转向时小酥:“想来这位就是侯府的少夫人了。芷荇不止一次提起少夫人,今日得见,总算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你和七叔很熟?”时小酥微愣。
白砚池轻哼一声:“岂止是熟悉,他们两个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臭味相投。”
时小酥恍然大悟。
难怪他的笑容与白芷荇有那么几分相似,大概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吧,就连那种慵懒气质都如出一辙,只不过相比起白芷荇,这位贺兰少师更平和温柔许多。
“抱歉,光顾着说话,忘记自我介绍了。”贺兰亭朝时小酥微微一躬身,点头致意,“在下贺兰亭,目前任乐坊教习兼太子少师,与侯府七爷是至交好友。前几天回辽郡探亲正要返程,听芷荇说小侯爷和少夫人正要去往都城,特地赶来搭个伴。”
贺兰亭的口音带着令人舒服的感觉,声线也似琴声般清脆悦耳,有种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自认大俗人一个的时小酥连忙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刚想握手时又想起礼节不对。回忆别人打招呼的方式,要么是点头问好,要么就是抱拳拱手的,可点头总觉得体现不了对音乐人的尊重,那也只能拱个手抱个拳示意一下了。
然而,两只手端到胸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只手在上那只手在下,一时动作僵住,表情尴尬如石化。
白砚池惆怅地扶住额头,近乎低吟:“那是男人的礼节,你学他做什么?就简简单单打个招呼不行吗?”
“哦。”时小酥只能悻悻收回一只手,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在贺兰亭肩头重重一拍,“幸会,兄弟!”
整间旅舍瞬间安静下来。
好半晌,贺兰亭才古古怪怪看了白砚池一眼:“难怪芷荇说少夫人与众不同,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再怎么与众不同,又与贺兰少师何干?”
换做别人,白砚池极大可能跟着一起贬损时小酥,但对方是贺兰亭,他不仅没有随声附和,反而破天荒地冷着脸站起,对时小酥百般维护。
“看来小侯爷还是不欢迎我,那我先去休息了。”贺兰亭倒算知趣,一笑置之后走人。
时小酥发现,整个交谈过程中,贺兰亭与媛韵郡主没有半点交流。
“咳咳……”
媛韵郡主突然一阵咳嗽,这才打破白砚池凝在脸上的寒冰。白砚池不无担忧看着她:“身体还是不舒服吗?是不是路上着凉了?”
“没事的,砚池哥哥,只是咳了几声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媛韵郡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歉意地朝时小酥望去,“对不起,小酥姐姐,你费尽心思特地为我做的菜,可是我……我实在不太想吃东西。”
“别可是了,你快回房休息。”时小酥向白砚池使了个眼色,又对媛韵郡主轻道,“我去你房间陪你吧,你不是很喜欢小唐吗?”
媛韵郡主用力点点头,站在她身后的青梅却满眼复杂之色。
尽管不能时保护在媛韵郡主身边,但该尽的提醒义务还是要尽到。只是时小酥委婉提醒媛韵郡主要提防青梅的事,媛韵郡主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抱小唐玩,一直折腾到深夜方才倦倦睡去。
时小酥叫来驾车的仆从,吩咐他在媛韵郡主门前守着,尽量不要让青梅进屋太久后,方才返回她与白砚池的房间——在不知情的侯府仆从眼中,他们是已经成亲的夫妻,在外住宿理所当然是睡同一间房。
“你怎么还没睡?”特地轻手轻脚开门进屋,时小酥却意外发现,白砚池正在油灯下聚精会神看着账本。
合上账本,白砚池伸了个懒腰:“关于贺兰亭,你肯定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我睡早了还不是一样要被你叫醒?”
“知我者,非小侯爷莫属。”时小酥虚情假意竖起大拇指。
她累了一整天还没睡呢,当然不能让他睡消停!
“坐。”拉开椅子让时小酥坐下后,白砚池又从窗边拎来食盒,从里面拿出时小酥亲手做的菜和两碗饭。他摆好碗筷后才坐下:“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晚饭也没吃成,我猜你现在肚子饿得快要吃人了吧?”
时小酥再次伸出大拇指,然后闷头往嘴里扒饭。
她确实饿坏了,又累又饿。
“慢点吃。”白砚池倒杯茶递到她手边,而后一言不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柔和笑意。
吃了大半碗饭后,时小酥才发觉不对劲:“这菜……怎么好像都没动过?我送媛韵郡主回房后,你也没吃饭?”
“一个人吃饭没胃口,想等你回来一起吃。”不紧不慢端起饭碗,白砚池加了一块拔丝冬瓜,咀嚼片刻,点了点头,“这道菜有些意思。入口甜而不腻,外酥内软,冬瓜的清香味道比煲汤更浓郁。”
“可惜放时间长了,要不然会更酥脆。”
“这样已经很好了。”白砚池又把目标转移到鸡蛋羹上,“这倒蛋羹也别有新意。往常我吃的蛋羹,通常以笋丝、豌豆、蟹肉等入味,味道偏甜;你做这碗却是咸鲜口味,似乎还有些乳香。”
时小酥颇为嫌弃:“我做菜的时候你都没仔细看吗?这碗鸡蛋羹是用牛奶调过的,里面加了腊肉丁,所以才有淡淡的咸味儿。你们辽郡的饭菜都偏甜,吃多了也不怕蛀牙。”
“我也不想吃那么多又甜又腻的菜,可是辽郡就是这种口味,我有什么办法?”又夹了一条酱茄子放进口中,白砚池享受着舌尖美味的同时,跟随感觉下意识道,“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时小酥手中运转不停的筷子陡然停住。
她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出这句话外所暗含的意义。
白砚池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只是覆水难收,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再吞回去的可能。
“我的意思是,你所拥有的知识总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尴尬好半晌,白砚池才想到辩解之词,然而对于缓解窘迫气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幸而,一阵急促敲门声挽救了他。
“你来干什么?”打开房门,出现在面前的人让白砚池忍不住又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