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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钰临近出嫁的前一晚,张嬷嬷就想变了个人似的,往日里雷厉风行的她,一时之间竟变得扭捏起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看破不说破,她想着难道是老太君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不成?
实则不然,张嬷嬷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书,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提及此事。
直到孟氏来了,她才如获大赦的松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主心骨一般,连忙将手中这‘烫手的山芋’交给她。
孟氏看看手里的书,微微皱眉,看向张嬷嬷道:“嬷嬷难道你此事还没有同她说起?”
张嬷嬷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一转过头,便发现表小姐正睁着一双清丽明澈的水眸,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人。
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清澈无暇的眸子,嬷嬷着实是不忍心,让这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沾染上这世间凡俗的男欢女爱,于她而言着实是一种玷污。
孟氏又怎会不知嬷嬷心中所想?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将手中的《春X图册》递给她,将它交到了言钰的手里。
“芷萱,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便直接问舅母和嬷嬷便是,不必太过害羞,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了,身为人妇这是你该学的。”正常来说这种事,应该是由新娘子的母亲来说的,可孟氏一想芷萱她自幼丧母,而她们两人毕竟不是亲母女,怎么说都有些尴尬。
言钰身为一个阅历万千的‘暗帝’,怎么可能看不懂手里‘X教育书籍’?她从容淡定的翻开图册,脸上端的那叫一个坦坦荡荡,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翻看了几页。
一旁的孟氏和嬷嬷心里直打鼓,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也太反常了吧,正常的女孩子家,看到这种书籍,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害羞腼腆,可她却……如此与众不同!
言钰看过书籍后,还十分淡然从容的将书还给了孟氏,抬头看向嬷嬷,有些委屈的抱怨道:“我明日便要出嫁了,外祖母她难道不能来看看我吗?”
“老太君,她自然也是念着姑娘的,可是她年纪毕竟大了,最是见不得那些离别的场景,姑娘要多多体谅她呀。”嬷嬷解释道。
言钰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垂眸不语。
成亲之日,如期将至。
鼎盛三十二年十月初十,宜,嫁娶、冠笄、祭祀、塑绘、安床、纳采、会亲友、祈福、求嗣、塞穴、捕捉、置产、造畜稠。忌,开光、掘井、安葬、谢土、修坟。
天还没亮,言钰便被人服侍着起床,梳妆打扮,然后便是换上龙凤呈祥吉服。新娘子的凤冠霞帔总是格外的讲究,里三层外三层,每一件都做工精良,花样别致,偏偏这衣服的材质又是寸金寸断的云锦,偏偏那么多件穿在身上,也丝毫没有显得厚重。
此时的姜府,已非往日可比,早已经挂满了红绸,就连她的院子里最角落的门窗,也早已贴上了囍字,老太君特意命孟氏,想不吉利的东西全部撤了。就连涟漪、翠屏她们也换上了喜庆颜色的衣服首饰。
她生活的处处角落,都溢满了老太君对慈爱,可是偏偏老人家始终不曾出现,就连给新娘子挽发髻都是孟氏代劳的,凤凰于飞流苏珍珠发冠一戴上,言钰便觉得头重脚轻,脖子酸的不行,这个发冠有最少十斤重。
涟漪一直都知道自家姑娘,美若天仙,但却从不知她能美成这个样子,脑子里顿时现出‘红颜祸水’四个字,但她一想,红颜祸水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姑娘的美貌。
言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心神恍惚,果然美丽是需要代价的,确实是天香国色,可惜她的脖子承受不来。
张嬷嬷感慨道:“老婆子我一大把年纪了,还从未见过像表小姐如此天仙般的人物。”
孟氏看着镜中之人,一阵默然,她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能将这一身大红嫁衣,穿出如此风华绝代的韵味,亡国之姬大概也就是如此美色了吧。
古代是流行哭嫁的,言钰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她眼眶微红道:“嬷嬷你说外祖母要是来看我的话,是不是就能看到我出嫁的样子了?”她眼眶含泪,欲落未落,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哽咽。
嬷嬷闻言,一瞬间眼泪便流了下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老太君自是有她的考量,她若是看到表小姐您如此,又怎么舍得你嫁人?”
当言钰最终带上了红盖头,老太君也始终不曾出现,盖头戴上后,她眼前只剩下一片红,可是她始终不敢低头,她怕凤冠会掉。
赫连裴羽早已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大红色喜服他来姜府迎亲,他斜眉入鬓,面若桃花,这位风流不羁的放浪公子终究还是收心了,以往只着银白色锦服的他,今日穿着如此鲜艳的喜服,更是身姿濯濯,摄人心魄,一双深邃的眼眸,泛着令人痴迷的眸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尽显风流。
姜府,言钰被人扶着伏在姜远的背上,姜远是孟氏所生的嫡子,年长姜妍几岁,她们从未正式见过面,虽然已然成亲,且常年被派遣在外地,这次他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这个表妹,嫁人时不能失了礼节。
姜远将言钰背到了花轿前,将她轻轻放下,扶着她坐进了花轿里。
赫连裴羽了早早的便从马上下来了,他看着缓步走来的姜远背上的言钰,眸光不由得一沉,他多么希望背她的人若是他该多好?
言钰入轿子后,姜远象征性的同赫连裴羽寒暄了几句:“赫连家主,我将表妹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尊她敬她,爱她护她。”
赫连裴羽客气的笑笑,爽朗的答应道:“那是自然,她即是我赫连裴羽的妻,羽必对‘芷萱’珍之爱之。”
姜远如兄如父一般叮嘱了他一些,那意思不言而喻,简而言之,就是,你若是敢欺负我妹妹,我不管你是什么天下首富,还是达官显贵,我们家不会放过你的!
赫连裴羽即便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仍旧不动声色,面不改色的摆出一副悉听教诲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应道:“此生我绝不负她。”
言钰坐在花轿里,手里把玩着一个孟氏塞给她的苹果,象征着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花轿晃晃悠悠的穿过几条街就到了赫连府,落轿之后,言钰被媒婆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出来了。
她听着轿子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都快被震得听不见了,心里不自觉的开始,心烦意乱。
她的脑子又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但好在她的内功已经刚恢复的七七八八,她尚且还能用内力支撑一段时间,她只盼望着婚礼早点结束。
迷迷糊糊间再度伏在了‘媒婆’的背上,不过一起身她便发现不对,扶住她身体的这双手,坚韧有力,绝对不是媒婆,而是一个男人,此人毋庸置疑,便是他的新婚夫君,赫连裴羽。
言钰贴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道:“怎么是你背我,按规矩来不应该是……”
她话尚且还未讲完,他便直接了当道:“娘子,我们这就回家。”
言钰:“………”
兄弟,你怕是入戏太深,精神可能不太好。
他的这一声“娘子”,真的是让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里更加热切的期望,赶紧结束这场婚礼。
进了赫连府大门,赫连裴羽放下言钰,她刚从媒婆手里接过红绫,便感觉到了红绫另一端被人执起的重量,他站在她的身前,然后小心翼翼的引着言钰往喜堂里走。
走进喜堂,皇帝派来的宣旨太监,念完赏赐旨意后,赫连裴羽与言钰齐齐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只不过一句“一拜天地”,言钰便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都快不行了,但她依旧咬了咬牙,坚持着。
她的记忆中,好像她曾经和那么一个人也像这般拜过天地。她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缓缓跪了下去。
赫连裴羽虽然是在同她行礼,但他的目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以至于她有一丝丝不适,他一眼便看出了。
他垂眸,敛了敛眸色,眼神里晦暗变化,想必是折腾了一天她累着了。
“夫妻对拜。”
言钰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对面的赫连裴羽缓缓拜了下去。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别致,就连嘈杂的喜堂也一瞬间因两位新人,短暂的安静下来,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直到听见那句“送入洞房!”言钰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想伸手按一按疼的不行的额头,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等回到房间再说吧!
赫连裴羽本应是留在外面同众人敬酒的,可他早已看出她身有不适,便直接跟上言钰的步伐,同她一起入了洞房。
在场的宾客们见新郎官直接扔下他们走了,那自然是不依的,想要上前将他拖回来陪他们喝酒,却无奈人家溜的太快,等他们回过神来,人家早就陪着娘子入了洞房,宾客们属实是一头雾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还是太年轻啊~
在场的宾客中,不只有达官显贵,亲朋好友,甚至还有那个曾经对言钰抱有痴心幻想的王孙公子哥们,就比如丞相府的公子宋瑾书,和六皇子南宫少钧,哪里是来祝贺人家的,他们分明是在借酒消愁。
赫连家富甲天下有的是奇珍异宝,美酒佳酿,此番婚宴自然都是极好的佳酿,可是他们一个两个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哪里有半分品茗佳酿的感觉?
言钰刚坐到了婚床上,她听见了赫连裴羽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
赫连裴羽给屋子里的一众婢女婆子们,回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赫连裴羽的眉眼间尽显温柔,充满了欢喜之色,他一步步的走近言钰,不知为何竟也有些忐忑和紧张。
言钰听到了服侍的婢女们走出去的声音,她知道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刚想伸手揭开脸上的盖头,却被某人抢先一步。
跳动的烛光下,那张被大红盖头掩饰住的绝色容颜,一下子便暴露在空气中,白皙无暇的肌肤,惹人勾魂的容颜,眉眼如画的五官,一剪水眸泛着盈盈的光泽,她精致的面容越发的清晰,她的美既恍惚又真实,让人移不开眼。
赫连裴羽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感觉自己一阵心神荡漾,这恍如隔世般的错觉,难道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他当真如愿以偿的娶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韫玉,你好美……”
言钰抬眸看向他,神色有些迟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进洞房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外面敬酒吗?”
赫连裴羽有些不自然的回避她的眼神,眸光看向别处,心不在焉道:“那些宾客,没事的。”话锋一转,再次看向她,关切的问道:“刚才拜堂时,我见你身体不适,所以前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
言钰精致的妆容下,掩盖了厚厚的一层粉,从面色上来看,着实看不出她是否不适?她觉得应该是刚才触及到了她什么记忆吧?否则她也不会,又开始头痛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抬眸看向他:“可能是今天一日未进食了,身子有些虚弱罢了,等会我吃点东西,再调息一下内力便好,你去前厅同宾客们饮酒吧!顺便将我身边的婆子们遣走,我要好好休息一番,伺候的人我只要涟漪就够了。”
赫连裴羽闻言,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桌子上的交杯酒上,他们的婚礼就差最后一步,那便是同饮合欢酒……
“你怎么还不走?我要运功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言钰不耐烦的催促道。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乱,头疼的更加厉害了,结个婚而已,差点要了她的命。
赫连裴羽见她果真一副累极了的模样,便也就没什么心思喝‘合欢酒’了,他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可是他还是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