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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萝笑了笑,露出两个很深的小酒窝。
季生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淡声命令:“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聊,现在都需要休息,睡觉。”
邓萌伸长了脖子,试图隔空看到他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谁的电话?男的女的?”
“男的。惧”
男人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出去了。
邓萌皱了皱眉鼻尖,转头看安萝:“你直觉比较准确,你说,他说是男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安萝很认真的想了想,很认真的给她答案:“真的。”
邓萌放心了,安心躺下:“也对,借他100个胆,估计他也不敢劈腿,不然……”
她没说话,在半空中比了个‘切’的收拾。
安萝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底那星星点点的光亮,不知不觉就黯淡了下去。
……
深夜,医院无人的走廊,如果这会儿有人站在旁边,一定能隐约从手机里听到女人怒急的质问声:“你把她带走了?为什么?二哥,连那么个低贱的女佣你都要跟我抢?!”
他为了邓萌伤害她,她勉强可以接受,谁让他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呢?
可现在,他竟然连一个卑微的女佣都要从她手中抢走!
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他之前跟她的种种作对,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邓萌,根本就是他嫌弃她连累北家,连累哥哥,故意跟她作对!
季生白笔直修长的身影伫立在落地窗前,凉淡的视线淡然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声音寡淡:“我不知道她哪里低贱,我只知道,她比你要高尚的多。”
“比我……高尚的多?!!”
大概是怒急了,电话里的女人连声音都变了调,半晌,怒极反笑:“二哥,除了那个邓萌以外,我倒是还没见过你这么维护什么人过……不要告诉我,这么快你就移情别恋了,会显得你之前的痴情太可笑的……”
就因为她跟他通风报信?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手下那么多为他卖命的人,死一个两个都不曾让他皱一下眉头,又何况是这么个只替他做了这么点小事的人。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情,也分了一部分在她身上。
“邓萌她知不知道,你对其他女人也这么呵护备至呢?”幽幽冷冷的一句话,明明是微笑的口吻,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威胁。
“所以你现在是想跟我对抗一下么?”
季生白转过身来,眼前幽深诡寂的走廊蔓延出一股阴鸷凛冽的雾气:“我一点都不介意,芊芊,如果你想连你最后的一点依赖都失去的话。”
最后一点依赖。
北梵行!
北芊芊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半晌,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
季生白面无表情的收了手机,却没有立刻起身回病房,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一樽没有生命的雕塑。
……
回去的时候,邓萌已经睡着了。
安萝却还醒着,大概是麻醉药效过去了,伤口太痛了,整个人都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季生白在病床前站定,垂首看着她煞白一片的小脸:“痛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一点止痛药。”
安萝像是先呼出了一口气,才勉强扯了扯唇角:“还好。”
也对,比这个难熬多少倍的时候她都熬过来了,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么点小伤小痛。
“你再考虑一下,想嫁给北梵行的话,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会帮你办到。”
这句话,过去的那么多年,他问过她无数次了。
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很坚定的两个字‘不想’。
这一次,丝毫没有意外的,再次得到了这么两个字。
她说,不想。
为什么?
因为很清楚,那个男人,不想。
季生白阖眸,静默片刻,
tang淡声开口:“知道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偶尔吃点止痛药,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我去给你拿药。”
安萝也没拒绝,清澈的像是被水洗过的眸静静看着他:“谢谢你,白少。”
顿了顿,又补充:“其实你真的没必要那么介意那件事情,是我自己想那么做,也没有想要拿它来得到你们北家的报答。”
季生白转身离去的身影微微停顿了下,但也只是一下下,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
一觉醒来,天色仍旧雾蒙蒙的一片。
邓萌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转头看了看,那只菠萝还在睡着,身子骨纤细的缘故,躺在被子里像个未成年少女似的,小小的一团。
哎,这个模样,出去说她只有16岁,估计都有人信。
同样是女人,上帝会不会太偏心一点了?
她撇撇嘴,坐起身来,看着外面水汽蒙蒙的世界,看这个样子,这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
饿了。
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忽然很想吃麻婆豆腐跟干煸肉丝。
拿了手机想给季生白打电话叫他给她买过来的,手机号都找到了,又皱眉试着扭了扭脚踝,唔,也不大疼了。
还是不矫情了,自个儿去买好了。
穿上外套下床,翻了翻钱包,确定带着钱了,这才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出去,正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端着治疗盘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没几步,又突然走了回来,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睁大眼睛:“请问您是要出去吗?”
这一层楼,住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病人,护士们的职业素养也比普通的护士高出许多,连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用‘您’来称呼。
邓萌虽然不认识她,还是笑着点点头:“对啊,饿了,想吃点川菜了,出去买份回来吃。”
话音刚落,小护士突然就急了:“您刚刚流产,不能在雨天出……”
一句话没说完,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邓萌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呆在原地,脑袋里闪过几道光,连意识都有点不大清醒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迟疑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流产?
她是听到了流产两个字吗?
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把听力摔出毛病了?
小护士明显的慌了,眼神躲躲闪闪,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改口:“我、我的意思是,您刚刚受伤,还没康复,外面又、又下着大雨……还是不要出去了吧?您……您想买什么,我可以代您去买的……”
“把你刚刚的那句话,重复一遍给我听。”
“……”
一句话,明明不怎么严肃的语调,却生生逼的小护士脸色白了下去。
邓萌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有点想笑,可嘴角僵硬的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怎么都笑不出来。
流产?
她流产了?
抬手,手心慢慢滑过额头,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里面熔浆一般疯狂翻涌着的怒火。
“何腾……”
好一会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她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努力的深呼吸着,一边找到他的电话号码,用力的按上拨打键。
今天她不亲手宰了这畜生,干脆就不活了!!!
一连打了三次,都提示手机关机!
怒火没有成功的找到一个宣泄口,她整个人都被逼的在原地团团乱转,直到电梯在面前打开,她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几步走了进去。
小护士大概是吓坏了,眼泪汪汪,白着小脸叫她:“少夫人……”
只来得及叫出这三个字,电梯门便在她眼前合上了。
……
以为不接电话,她就找不到他了是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就不相信他一辈子不回北家了!!!
计程车在北宅外停下,她丢下钱便直接冲了进去,一路狂奔到北芊芊的那栋偏楼内,直接用力把门推了开来。
正在打扫卫生的女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惊到,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从来都眼高于顶的一群人,这次见到她,竟然奇异的一个个都恭敬的低下了脑袋,甚至还有一两个诺诺的叫了声‘少夫人’。
邓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浑身都在发抖,指着她们咆哮:“何腾呢?去把何腾给我叫出来!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来!!”
几个女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才壮着胆子回答:“回少夫人,姑爷还在医院。”
“医院?”
邓萌眯眼冷笑:“以为跑医院去就没事了?哪家医院?!”
“……”
“我问你是哪家医院!!!”
“……”
……
等在电梯口的人太多,邓萌等的不耐烦,索性直接从楼梯口上楼。
一口气窜到了8楼,累到喘不过气来,胸口里的怒火却还在滋滋的疯狂燃烧着。
稍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隐约听到隔着两三层的楼梯,有两个人在聊天。
“他们不敢说,我可是在宴会上见到他不少次,还是我表弟做主治医生给他缝合的伤口呢!绝对是何家的那个独生子何腾没错,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的主子,被废了双腿不说,连第三条腿也给一起废了!结果那俩老不死的,连哼都不敢哼一声,整天就知道在他病房里哭哭哭,跟吊丧似的,晦气!”
“嘘!你小点儿声!何家一家四口可都在这儿呢,被听到了,有你受的!”
“呵!有我受的?你确定?我爸当年可没少受那俩老不死的的折腾!白花花的800万给整没了!这么多年憋着这口气差点没把我憋出病来!现在他们何家连最后的种儿都没了,你觉得还能嚣张多久?回头老子把这事儿给他在新闻那边曝光,离他何家倒台也没多久了!”
“别忘了,何腾还有个媳妇儿,那可是北家的千金北芊芊!他北家能由着自己的亲家这么倒台?”
“你傻啊!他第三条腿儿都没了,那北芊芊还有可能要他?还不得立马踹了再找个新的?!”
“嘘,来人了来人了,别说了!”
“哼,再过两年,等他何家垮了,看老子怎么狠报当年的仇!”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
“哼……”
……
季生白推门而入的时候,两张病床,却只见了一个病人。
安萝昨晚大概很晚才睡着,这会儿已经中午10点多了,却还在昏睡着。
男人浓眉微蹙,去浴室跟书房里找了一遍,没找到人,拿出手机来刚要给她打电话,病房的门就开了。
转身,一眼就看到淋的跟只落汤鸡似的小女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男人神色一凛,几步走过去,一边脱她的外套一边冷斥:“这么大的雨,你跑出去做什么?!买把伞都不会了?!”
低沉冷怒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安萝。
一见到浑身湿透的邓萌,她也明显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一个动作,又扯到了伤口,痛的她微微皱了皱眉,很快,还是咬着牙慢慢坐了起来:“少夫人,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白少,要不要带她去浴室洗个热水澡?”
季生白薄唇微抿,收了还要试图给她脱衣服的手,俯身打横将她抱进了浴室。
用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确定合适后,这才剥了她身上的衣服将她放进去,不等放手,怀里一直木纳的像只木偶的小女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毫无预警,季生白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本能的又把她捞了出来,凝眉看着她脸上噼里啪啦往下落的眼泪:“太烫了?”
邓萌不说话,眼泪却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往下落,哽咽到一度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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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哭了似的,男人眉心一点点下压,喉结上下滑动,静默了几秒钟后,才又将她放回了浴缸里,把她的小脑袋按在怀里,哑声安抚:“没事,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不影响你第二次怀胎,养好身子,以后想要多少都可以,嗯?”
“我、不要……”
含糊的哽咽声断断续续的从怀中逸出,带着满满的委屈跟不甘心:“我就、就要这……这一个……就……就要这一个……呜呜……你把它……还给我,呜呜……还给我……”
女人哭起来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会让人怀疑那句‘女人是水做的’。
季生白胸前的衣服很快被她的眼泪打湿,却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只能这么抱着她,由着她嚎啕大哭。
明明一路上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108种弄死何腾的办法,却在得知他被废双腿,且不能人道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茫然中。
不知道是继续冲上去,推开门拿着刀把他大卸八块好,还是就这么默默离开接受一切的好。
不管怎么做,都不甘心。
不甘心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就这么离开了……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眼泪争先恐后的落下来,越哭心里却越空。
……
季生白由着她哭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等她断断续续的抽噎着不再疯狂落泪的时候,这才匆匆帮她洗了洗身子,拿了条浴巾裹着她出去了。
安萝还坐在病床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安慰,又几次三番的顿住。
季生白拉过被子来裹住她的身子,又找了条毛巾把她发上的水擦拭干净,用吹风机吹的半干,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我带的早餐,要不要吃一点?”
“不饿。”邓萌睁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木然的盯着前方,一开口,嗓音嘶哑到几乎分辨不清她说的什么。
季生白静默片刻,转头看了眼安萝:“你饿不饿?”
安萝眨眨眼,很快会意到他的意思,忙点头:“嗯,饿了,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儿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了。”
说着,还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再撑一会儿吧,什么时候邓萌想吃了,你再跟着她一起吃。”
安萝咬唇,一脸哀求的看向邓萌。
邓萌还在间歇性的抽噎着,闻言,不耐烦的瞥他一眼:“她饿了……就让她吃,你、你非让她等我做……什么?”
季生白抬手,粗粝的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一颗小水珠,寡淡的语调:“我带来的早点,有权利决定给谁吃,不给谁吃。”
邓萌:“……”
闷了闷,垮着脸:“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嗯,我不逼你,什么时候想吃再吃。”
季生白十分民.主的点头,顺便瞥一眼安萝:“你再忍一忍,说不定她下午就有胃口了。”
安萝轻叹一口气:“好吧,反正以前也经常一饿就两三天,大不了再贫血一点就是了,没关系的……”
邓萌:“……”
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妥协了。
季生白带的早点还算丰盛,生煎小笼包,鲍鱼粥,还有一些小点心,安萝在旁边吃的津津有味,勉强带动了邓萌一点胃口,吃了两个生煎,喝了小半碗的粥。
男人抽了纸巾帮她擦了擦唇角。
收拾完满桌子的狼藉后,又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擦拭手,动作出奇的细心温柔。
邓萌靠着枕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何腾……是你伤的吗?”
像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闻言,男人甚至连眉梢都没挑一下,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是我。”——题外话——之前停电了一段时间,不然今天应该能更早更新的,呜呜,明天继续努力,谢谢383731072亲爱哒送的3朵花花,g51588亲爱哒送的花花,收到啦,灰常灰常喜欢,么么么哒,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