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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休息室里,北梵行一根烟还没吸完,门便被人一脚暴戾的踹开了。
他漫不经心的屈指弹了弹烟灰,淡淡扫他一眼:“这么快就滚过来了?”
长指拿过一个白瓷茶杯来,不疾不徐的帮他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半凉,香气却依旧浓郁添。
“我想你可能需要喝点凉茶降降火。”不冷不热的语调,淡漠清凛的神色屋。
男人周身裹挟在一层阴鸷戾气中,看都没看一眼那杯茶,几步走到他身边,动作有条不紊却十分利落的解着西装纽扣:“是你主动把抽掉的那些记录交给我,还是我亲自动手来问你拿?”
北梵行表情漠然:“看不看都无所谓,真正紧要的部分没有被摄像头记录下来,被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抬眸冷淡的扫他一眼:“记录下来了!怎么?你要把我眼睛挖下来么?”
“北梵行!”
“冷静一点,她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你再愤怒也已经于事无补,那几个人我调查过了,不过是他们一直收保护费的地盘被你南氏集团占用了,挡了他们的财路,又是一群自以为已经闯出一片天地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才会想要去烧了你南氏集团总部大厦给你个所谓的‘警告’,没想到却恰好遇到了小满跟她二哥。”
长指转着指间的茶杯,停顿片刻,他才意有所指的补充了句:“至少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是这样的。”
至于他保镖车毁人亡的事情,不需要他多言,他那边应该已经收到调查报告了。
监控那里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下来,是他的保镖强行闯红灯,才导致跟一辆货车相撞,责任方在他们。
货车车主是外地人,工作,家庭,人际关系都很正常,查不到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看,都像是一起巧合与巧合叠加在一起的意外事件。
当然,也单纯的只是‘像’而已……
身边柔软的沙发微微下陷,一转头,就见南慕白皱着眉头,一手粗暴的扯开领带,大力之下,衬衫上面的三颗纽扣被硬生生的扯掉,有一颗崩飞到了茶几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黑眸又深又冷,不闪不避的盯着头顶上方刺目的水晶吊灯好一会儿,才有些沙哑的问出声:“她身上的那些抓痕……”
北梵行眸光微顿,颇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没告诉你么?”
“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要问你?”
“你凭什么觉得你问了我,我就会告诉你?”
“所以你是觉得被我打一顿之后再告诉我比较好?”
“别忘了你双腿还没有康复,之前我们都能勉强打个平手,你确定你现在还打的过我?”
南慕白收回了一直盯着水晶吊灯的视线,漫不经心的将他从头扫到尾:“我还是比较满意从前那个惜字如金的北梵行。”
北梵行冷冷淡淡的瞥他一眼。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才冷声道:“抓痕是她自己抓出来的,我赶过去的时候,她虽然还没被侵犯,但也差不多了,上衣都被扯掉了,三个男人把她压在墙上……”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不知道是他自己说不下去了,还是怕南慕白听不下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转头去看彼此一眼,因此也自然没有发现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眶。
一南一北,主宰了整个孤城的两个风云人物,却在同样的一个晚上,同样的一个地点,同时红了眼眶。
一生,或许也仅此一次了。
……
烟灰缸里的烟蒂越聚越多,两个小时候,偌大的vip休息室便像是被浓雾笼罩的秋日的清晨,满是呛人的烟雾了。
护士小姐推门而入的时候,险些以为这里发生了火灾,惊慌失措的刚要跑,模模糊糊的看到端坐在沙发中的两道修长身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斟字酌句的报告:“我们为……患者准备了一些早餐,但是她似乎没什么胃口……”
伺候郝小满的是医院里的高级护士,关于郝小满跟南北两大总裁的事情也
tang略知一二,之前南慕白不在的时候,她一直称她为郝小姐的,但这会儿南氏的总裁回来了,她再这么称呼,怕是会平白给自己惹来麻烦,称呼她南少夫人,又怕惹来自家boss的不爽。
因此她在犹豫了0.1秒后,果断的选择了一种专业的称呼——患者!
南慕白已经凑到了唇边的烟又移了开来,皱眉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我去看看。”
走了没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身后明明安静到听不出一丝声响,但他却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人在离他不足一米远的地方。
一转身,果然看到一同站起来向外走的北梵行。
“你还有事?”他挑眉,口吻不善。
男人单手插.进口袋,面无表情的绕过他径直走了出去。
南慕白:“……”
……
病房里的窗子开着,风带着雨水的腥气吹进来,不是很好闻的味道,但至少比休息室离那呛人的烟味来的好闻。
郝小满屈膝蜷缩在病床上,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肩头,脑袋枕着交叠的胳膊上,脸是面向窗子的。
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南慕白跟北梵行无声无息的站在病房正中央,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有动作,仿佛都在思考是要她就这么休息一下,还是把她叫醒让她先吃点东西。
静谧的病房里,忽然响起一声低低的倒吸气声。
之前还一动不动的女人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浑身一颤,瞬间惊醒了过来。
不等稍稍松一口气,眼角余光就隐约感觉到房间里站了两个男人,于是那原本很小幅度的一个向后仰靠的动作便陡然间增大。
撑在床上的手下意识的往左后方移动了下,却没料到已经到了床的最边缘,手一个撑空,身体重心失衡,她低叫一声,挣扎了几下,到底还是没稳住,整个人都踉跄着摔了下去。
这一次倒是没有直接摔到坚.硬的地板上,她稳稳的落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怀抱。
熟悉的薄荷淡香钻入鼻息,却丝毫没有缓解男性荷尔蒙靠近缩带给她的紧绷惊惧感。
那双清澈见底的水眸中所映射出的恐惧排斥被男人敏锐的捕捉到,胸口的某个地方骤然收缩了下,带起一阵尖锐的痛意。
“小满,你不要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他开口试图安抚她,嗓音嘶哑的几乎不成调。
伸手想要帮她把耳畔凌乱的发丝整理一下,却再一次被她侧首躲避了开来。
一张素净白嫩的小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她仓皇失措的点点头,客气而疏离:“我知道,谢谢你。”
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又爬回了床上。
北梵行冷漠的扫了眼神情怔忡的男人,几步上前拉开被子帮她盖住身体:“外面下雨了,盖着被子,小心着凉。”
她低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只是很含糊的点头道谢。
明显还没有从一连串的惊慌打击中回过神来。
他眯眸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淡声道:“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你二哥醒了,你又要昏过去了。”
郝小满抬手擦拭了一下脸颊上渗出的冷汗,摇摇头:“没关系,我不饿。”
“那就陪我吃一点,我也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但如果你一直不吃,我心情不好,也吃不下,你是打算饿死你的救命恩人吗?”
“……”
见她表情有所动摇,男人一手撑在她脚尖的地方,手指若有似无的碰触到了她的脚趾,她不知道是对这部分的碰触不是特别抵触,还是心思被移到了其他地方,并没有躲闪。
“嗯?”他视线锁紧他,发出了一个询问的音节。
郝小满双手绞在一起,眨着眼睛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好吧……”
……
菜式偏微辣,除了平时她喜欢吃的,还送了几个开胃的小凉菜过来。
等送餐过来的时候,郝小满去浴室里洗
了个澡,又顺便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缠绷带的时候比较麻烦,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洗完。
她吃的不算多,也的确是吃不下去,但能明显的感觉出身体越来越虚弱。
一如北梵行所言,她不想在二哥醒来之前又倒下去,又或者是被二哥发现她神情憔悴。
她希望自己能看起来状态好一点。
南慕白吃的比她还少,有时候像是忘记了自己正在吃饭似的,就那么蹙着眉头,眸色专注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喝了口水,抽了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唇,左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掌心无意识的摩擦着缠着绷带的颈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吃完饭后,你就回美国去吧,先让林晚晴安心做完手术,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一句‘其他的事情’,无声无息的向他暗示了什么。
南慕白收回视线,原本像是已经吃完了,这会儿却又不疾不徐的扶起了筷子,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夹菜,淡淡道:“美国那边安排的差不多了,我不回去也可以。”
郝小满‘哦’了一声,也没对这件事情做什么评价。
他想不想回去陪林晚晴,都是他的自由,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干涉他的决定。
“那我们就来处理一下我们的事情吧。”
她说完,微微垂首,像是在阻止语言,摩挲在颈项处的左手又无意识的移到了唇边,用手背一遍遍的擦着唇,如果不是力道明显的有些大,这个动作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思考时的惯常小动作罢了。
南慕白盯着她红肿的有些破了皮的唇,握着筷子的手指一点点收拢,指关节处泛出苍白的痕迹。
“她留给我的那些财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一年来也都是你在帮我打理,你算一算,直接折算成钱给我好了,至于其他的,大概也没什么需要分的了,本来都是你的,你公寓里的我的东西,我会抽个时间去整理一下,至于离婚合约,还是你来吧,最好能在一周内整理完我们的事情,等二哥清醒之后,我还要准备很多事情,怕到时候精力不够。”
怒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
堪堪就要被单手折断了的筷子,因为男人骤然松弛下来的力道而险险躲过一劫。
“能暂时离开一下么?”
他侧首看向北梵行,居然还记得用礼貌的疑问句式,这个时候,过分的冷静,本来就已经算是一种不冷静了。
北梵行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他的早餐,冷冷丢出两个字:“不能。”
南慕白像是笑了一下,但那轻轻的一声冷笑,却又莫名的衍生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
“你猜我还有没有耐心再问你一次?”
“你看我很在乎你有没有耐心吗?”
眼看南慕白神色一凛,就要动手,郝小满秀眉微皱,淡声开口:“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离个婚而已,又不是多么见不得人。”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是吧?”
南慕白冷笑一声,丢了筷子,双臂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你听清楚了,钱你想拿走,随时都可以拿!公寓里你的东西少了什么,我立马给你补回去!离婚,不可能!”
郝小满倒是没有多么惊讶,他不同意离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毕竟她刚刚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如果轻易松口答应离婚,岂不是显得自己很禽兽?
她淡淡瞥他一眼:“不同意协议离婚,那我就起诉离婚吧,你知道的,感情不和,分居两年后,法院会给我一张离婚证的。”
“郝小满!!!!”
“南先生,你说过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强迫你立刻同意离婚,也请你不要强迫我接受一段我已经厌倦的婚姻。”
她平静的打断他,起身:“你的戒指,我会在7天之内快递回南宅,具体还有什么事情,我们尽量通过电话、你的助理来解决,从今以后,我希望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
一个月后。
陈一还有一周就要出院了。
郝小满在A大附近的一
个新建小区买了一套电梯公寓,在18楼,视野开阔,装修精致,两室一厅一卫的格局,正适合他们两个人居住。
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从沙发到被褥到冰箱到空调,一天之内要跑好多个地方。
邓萌跟小苗兢兢业业的陪着她满商场的跑,大到电视,小到马克杯,什么都会帮她出一出主意,帮她减去了不少负担。
关于她为什么要跟南慕白离婚,她的二哥又为什么住院,她最近情绪为什么这么低落,她们也曾经试探的问过,她什么都没说,她们也就没好再继续问。
谁都有哪怕是连闺蜜都不想告诉的秘密,这一点邓萌理解,小苗也理解。
只是看她最近突然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比如左手经常摸脖颈,经常用手背擦嘴唇,不是很喜欢跟她们手牵手,胳膊挽着胳膊了。
买完东西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多了,她匆匆忙忙把东西堆在客厅里,便径直赶去了医院。
虽然聘请了两个看护一天24小时无休的照顾他,但总觉得那些人不熟悉他的生活习惯,没办法照顾好她。
得知双腿无法行走,甚至有可能将来都不能要孩子之后,陈一足足沉默了五分钟。
然后他抬头,对她微微笑了笑,说了一句‘没关系’。
好像一句没关系,这件事情就可以就此翻页。
那是下午6点钟。
风雨欲来的天气,病房里没有开灯,光线黯淡,郝小满趴在病床边,郑重的看着他清俊的眉眼:“我会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治好你的,二哥,你相信我。”
她的声音很轻,是一种女性才拥有的天生的温柔。
陈一忽然就红了眼眶。
“我相信你。”他说。
从小到大,他唯一深爱的,只有申飒儿一个人,唯一信任的,就只有郝小满一个人。
他相信她,不论她说什么,他都相信她。
……
看完陈一,从医院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了。
整整一个月,她每天大概只能勉强入睡2个小时,噩梦不断,不论是梦里还是醒来,难以承受的超负荷压力已经将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好起来,她每天强迫自己吃5次饭,可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压力过大,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吐完一次身体就像要融化了一般,绵软到没有一丝力气。
从电梯里出来,失重的感觉加上体力不支,让她走路都有些踉跄。
短短三米远的路程,像是足足走了三个小时一样。
直到摸到冰冷的金属质感的门,空荡荡的心底才像是稍微有点着落,抬手输入密码,开门。
客厅里的灯开着,原本被她匆匆忙忙堆放在客厅正中央的一堆东西已经不见了,地上铺着一层羊绒地毯,餐桌上杯具齐全,甚至还摆放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古董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开的如火如荼的郁金香。
原本杂乱不堪的客厅布置的井井有条,温馨而大气。
她怔怔站在门口处,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神志不清导致的幻觉后,忽然丢了手里的包,几步冲到卧室,又冲进了厨房,再到浴室……
哪里哪里都已经被整理的妥妥当当,完美到无可挑剔。
她越看越心惊,折返回来,路过餐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压在花瓶底下的一张便利贴。
——家里太乱,实在看不下去了,动手帮忙收拾了一下,不客气。
落款,隔壁的新邻居。
遒劲有力的笔迹,张扬狂傲之气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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