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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筠见己方占了优势,于是步步紧逼,慕容延钊、高怀德急忙招兵退走,奔了五六里。李筠与卢赞、卫融奋力追赶,突然听得一声炮响,石守信伏兵从两旁突出,杀入李筠军中。慕容延钊和高怀德,也返身杀回。卢赞、卫融,知道中计,不能取胜,竟率军北回。只剩下李筠一支孤军,如何支撑得住,于是他也慌忙返回。手下兵士,已经伤亡无数。
李筠跑回寨旁的时候,却见寨外已经竖起了大宋旗帜,一员宋将领着宋军,从寨内杀出。李筠莫明其妙,只好大吼一声,向西北逃去。那宋将也不追赶,迎接石守信等人入寨。原来这员大将就是王全斌。
王全斌本来想偷袭泽州,但是看到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非常崎岖难行。于是他担心孤军深入,怕遭遇埋伏,所以中途折返,绕道进攻大会寨,来和石守信、高怀德等人汇合。众人进寨之后,各自说明经过,都是欢喜不已。正在此时,有几个殿前侍卫到来,报称赵匡胤马上就到。石守信等人连忙出寨迎接,和赵匡胤相见之后,行过了大礼。众将簇拥着赵匡胤进入寨中,暂时在寨里休息一夜。
次日一早,赵匡胤统帅大军继续征讨。山路险峻难行,赵匡胤亲自在马上负载数石,将士们争先效法负载石块。所经山路,当日即铺平为大道。各队陆续前行,很快到了泽州,见敌人据守要隘,阻拦大军前进。原来李筠向北逃走后,在路上遇到了卢赞、卫融。于是三人率军据险而守,扎下数座大营。
赵匡胤下令进攻,李筠、卢赞,一起催马出来。慕容延钊、高怀德立刻上前厮杀,李筠迎战慕容延钊,卢赞大战高怀德,四人你来我往,拼杀了好几个回合。不一会,高怀德叫声“下去!”,顿时把卢赞刺中,卢赞当即落马。李筠军中冲出一员大将,大声叫道:“高怀德休得猖狂,我来也!”
高怀德一看,却是河阳节度范守图。高怀德大喝道:“叛贼!你也来寻死吗?”随即挺枪再战。王金斌也舞枪拨马,来助高怀德。两人双枪并举,杀得范守图手忙脚乱,不免露出破绽,被高怀德生擒了过去。李筠见两将失手,不敢恋战,急忙撇下慕容延钊,和卫融一同回马,跑入泽州城中。
宋军追到城下,四面围攻。都校马全义攻打南门,率敢死士数十人,攀墙而上,很快登上城头。城中却突然火光冲天,只见黑烟遍地。原来李筠逃入泽州之后,便派遣儋珪守城。不想这个詹珪见宋军势大,知道危急,连忙偷偷逃下城去。李筠得知,不由得仓皇失措。
李筠的爱妾刘氏,此时也跟随在军中,就劝李筠连夜逃跑,回去保守潞州。李筠却犹豫不决,有人说拼死一搏,有人说不如出降,有人建议固守。李筠最后决定死守,这时马全义已经登上城头,城池已经被攻破,李筠于是打算自焚。李筠的爱妾也想跟着他一起死,李筠叹了口气,说道:“我自
问已无生机,所以甘心赴死。你肯跟从我赴死,志节可嘉;但是你怀有身孕,如果生下一个儿子,将来或许可以替我报仇,你还是快快逃走吧!”刘氏大哭而去。
李筠于是纵火焚烧,转眼间红光满天,照遍全城,守兵惊骇而散。马全义大开城门,放入宋军。王全斌首先杀入,正遇着卫融骑马奔逃,当即大喝一声,上前拦住。卫融勉强过来交战,不到三合,便被王全斌擒住。城内的军民,大多被王全斌杀死。
接着赵匡胤进入城里,令人救灭了火,然后出榜安民。军士把卫融押了上来,赵匡胤劝他投降。卫融喝道:“你敢辜负周主;我负却不敢辜负汉主!”这两句话羞得赵匡胤脸红耳赤。赵匡胤即命卫士用铁棍猛打卫融的额头,打得血流满面。卫融喊道:“死不负主,死也值得了。”赵匡胤见他语直气壮,又不觉怜悯起来。他倒不是不忍心杀了卫融,而是他自己心虚。于是下令罢手,将卫融释放,好言劝说,任命他为太府卿,卫融于是投降。
次日,赵匡胤接着进攻潞州。李守节大惊,急忙向汉主求援。哪知道汉主刘钧,早已逃走。李守节毫无办法,只得束手待毙。赵匡胤一到城下,就命令李守节投降,承诺免除他的罪过。李守节于是出城迎驾,拜伏地上求死。赵匡胤说道:“你父亲谋逆,你却知道忠诚。朕岂能不分善恶,胡乱杀戮?现在特赦你,授你为团练使。你好好干活,不要辜负了朕就是!”李守节拜谢。
赵匡胤进入潞州,安民之后,设宴招待众臣,并令李守节也赴宴,赐给他锦带银鞍。李守节感激万分,磕了好几个响头。等赵匡胤回去之后,李守节这才找寻父亲的爱妾刘氏。刘氏逃入民家,被李守节找到,后来果然生下一个儿子。李守节历任单济和三州团练使,死后无子。幸刘氏生下儿儿,得承李家香火,不致绝后。
赵匡胤班师回朝之后,以汴梁为东京,洛阳为西京。回京不久,就得知淮南节度使李重进有造反的意图。赵匡胤勃然大怒道:“李重进竟敢背叛我?我曾经派遣陈思诲前去赐给他铁券,特别抚慰。今陈思诲还没有回来,他却竟敢为逆,真是可恨!”赵匡胤即令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宋偓四将,分别率领禁兵,征讨李重进。
这李重进是周太祖郭威的外甥,历事晋、汉、周三朝。周末被任命为淮南节度使,镇守扬州。赵匡胤夺位之后,升他为中书令,命调去青州。李重进本来和赵匡胤太祖平级,分别掌握着兵权。他听说赵匡胤篡位,常常不能自安。李筠举兵的消息传到扬州,李重进于是派遣亲吏翟守珣,去潞州联盟,商议南北夹攻。
哪知这个翟守珣反来到汴都,求见赵匡胤。赵匡胤问明底细,便说道:“他无非是怕朕加罪于他,因此才有异心。朕现在赐给他铁券,发誓不辜负他,他能相信吗?”翟守珣说道:“臣见李重进终究是有异
志的人,愿陛下事先预防为好!”赵匡胤点投说道:“朕与你相识很多年了,所以你特别忠于朕,可说是不负故交。但是朕要亲征潞州,恐怕李重进乘虚偷袭。烦你回去劝阻李重进,令他过一段时间再造反,不能使得南北一起发作,分了我的兵力。等朕平定潞州之后,再征讨李重进,就很容易了。”翟守珣遵旨而退。
翟守珣见回到扬州,见了李重进,说了一通谎花,劝住了李重进发兵,李重进于是按兵不动。赵匡胤率军北征,还是怕李重进偷袭。于是派遣六宅使陈思诲,带着诏书,赐给李重进铁券。李重进留住陈思诲,只说是等赵匡胤回京,便一同入朝。不久听说赵匡胤大胜回来,李重进恐惧不已,便想跟着陈思诲去京城。
但是他的部将向美、湛敬等人,劝说道:“公是周室至亲,难免被宋主忌惮。如果入朝,只怕要中他计,估计是一去不能复还了。”李重进道:“如果宋主责怪,如之奈何?”向美说道:“现在宋主平定潞周,兵力已疲。公为何不即日兴兵,直取汴京,这叫作先发制人。”李重进说道:“兵力不足,恐怕不能济事。”湛敬答道:“我们可以扣押宋使,向南唐求援。如果得到了唐兵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李重进说道:“就依你的意思办!”当下扣押陈思诲,一面写信给南唐,一面准备战守。
转瞬数日过去,忽染有人来报,宋军已经南来了。李重进大惊道:“唐兵还没有出来,宋军却来到,如何是好?”向美、湛敬也不免惊惶,只得硬着头皮,请兵前往。李重进派兵万人,令他们带去对迎战,自己在城中居守,听候战阵消息。谁知警报接连传来,都是败报。
接着听说是赵匡胤亲自南征,李重进更加惊慌的了不得。他正想添兵去接应,但见湛敬狼狈逃回,报称向美阵亡,兵士大多损失了。李重进吓得面如土色。正在此时,听到城外喊声大震,鼓角齐鸣,料知是宋军杀到。李重进勉强登城一望,但见军士如蚁,矛戟如林,一路行来,约有数里;最后拥着赵匡胤,全身甲胄,耀武扬威。
李重进当下长叹一声,说道:“我本周室旧臣,理应以死报主,今将举族自焚,你等可自逃生!”左右请求杀陈思诲以泄恨,李重进上道:“我已将死,杀他何益?”即令家人取薪举火,先令妻子投入火中,然后自焚而死。李重进一死,全城大乱。宋军当即登城而进,拿住了湛敬等数百人。赵匡胤入城,下令斩首。又问起陈思诲,有将士探报,已被逆党杀死。赵匡胤很是叹惜,命厚礼殓葬。
赵匡胤有令寻找翟守珣,好容易找到。赵匡胤说道:“扬州已平,卿可随朕同去!”翟守珣说道:“臣怕李重进怀疑,所以避死。臣事奉李重进多年,不忍心见他暴骨扬灰,还请陛下特别开恩,让臣收拾他的遗骸埋葬,臣死也无恨了。”赵匡胤一口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