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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小少爷？”小莲疑惑的顺着穆然的视线看去。
被人注视着的小孩，却开始突然发起了脾气。
他高高的噘着嘴，满脸不高兴的双手拉着穆然的手，嗷嗷叫着：“我要馒头！馒头！你说过给我馒头的！”
这世间最可怕的，便是熊孩子发脾气。
那哭天喊地，劲儿的不行的样子，活像是能够把苍穹都给哭穿了。
小莲嘴角抽搐着，只觉得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连穆然被他的哭声朝着耳朵有点儿疼，脑袋里的筋都一条一条的。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吃馒头！”穆然好声好气的安慰着，小孩这才停止了闹腾，只是他的嘴还在高高的撅着。
撅的，看起来似是都能够挂上一个水壶。
穆然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小孩的手朝着自己的宫里走。
小莲四处看了下，到底是一声也没吱的也跟在了穆然的身后。
三个人并没有遮遮掩掩的离开，一路上，引来了众多丫环和太监们的打量和观看。
穆然昂首挺胸的走着，手中仍旧死死的牵着小孩的手，完全没有一点儿心慌。
本是有些怂的小莲，看着穆然的样子，竟是也跟着变得强硬了。
她也不由得抬着胸脯，一脸正气凌然。
三个人这奇特的组合，倒是走的脚下如同生风般。
极为的飒气凌然。
因为穆然身份的原因，有着不少的人都在暗中观察他。
这其中，皇上那边，就是最先的一拨人。
领着穆然进宫的李老太监，是一个内功异常深厚的高手。
从穆然走出宫殿时，他就一直观察着了。
他静静隐藏在角落里，看着穆然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这才悄然离开。
李老太监精神烁烁，几个轻点，就到达了御书房。
皇上彼时正在拿着手中的书本看。
听到动静，头也没抬的询问着：“怎么样？”
李老太监低头，一五一十的将看到的所有画面都叙述了出来。
听完所有，皇上轻声哼笑了下：“看来，朕还是猜错了穆玄的心思。”
李老太监不解的抬头：“皇上，您的意思是……”
皇上轻轻的翻过书中的一张纸，仔细的看着书中的内容，话语轻悠：“朕原以为，穆玄将他这最受宠的小皇子送过来，目的是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让朕对他这最宠爱的小皇子好一点儿。
但是，现在看来。
他这小皇子根本用不着朕的关照，自己一个人也能够在这皇宫中混的风生水起。
你看看，往日里跟在朕身边，那般心狠手辣的小莲，都因为他变得心慈手软了起来。
竟然……还去给一个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小孩道歉？”
皇上嗤笑一声，话语间颇是嘲弄。
李老太监低了低头，没敢说话。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却是有些紧张的交合在了一起。
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皇上这话的意思，怎么那么像是在说他？
垂首坐着的皇上，终于肯舍得将挡着自己脸的书拿了下来。
书被他放在桌子上，望着李老太监的眸子眯了眯，眼中暗含深意的开口：“在这皇宫中，最不能要的，就是感情。”
李老太监的头更低了，他压着嗓音，道：“您说得对。”
皇上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李老太监挣扎犹豫许久，这才小心翼翼的抬头，道：“皇上，可否需要老臣去提醒一下小莲？”
“不必。”皇上优哉游哉极为清闲的拿起了茶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这般容易被人慌晃了心神，也留不得了。”
李老太监又是一个哆嗦，有些仓皇的回着：“是。”
皇上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在御书房来回踱步着走动了两下，开口：“你觉得，那李娆轻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李老太监琢磨了一番，思量着开口：“皇上，老臣觉得他是真的傻。毕竟，靖王留下的这一子，从出生就是傻的。靖王再怎么如何，也不可能预算到几年后的事情。
而且……那么小的一个孩童，怎么可能从小的时候就开始装傻，还不露丝毫的马脚？”
皇上没有回话，只是来来回回的走动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痴傻孩童成长起来的画面。
皇上久久没有开口，李老太监心中有些拿捏不住的低声询问道：“皇上，为何您当初不将这痴傻的世子一并也给流放了？”
说是流放，实际上就是秘密的除掉。
靖王府上上下下皆是被判了流放。
但是，他们却是在流放的途中，就被派去的人给杀了个干净。
几百个人，没有一个放生。
可是，却是独独的将这痴傻的世子留了下来。
还放在了宫中，这怎么也让人不能明白事情的发展。
皇上轻轻的笑了笑，笑的怡然自得：“危险的存在，就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一句话，点醒了李老太监。
是啊——
若是流放，谁也不能保证这途中会不会出现别的意外。
但是，放在眼皮子低下，那这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仅能够博得一个好的名声，还能够一刻不动的盯着人看。
只要发现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那就可以将危险铲除。
可是，若是肆意的放养，那一切……都说不定了。
皇上到底是没有看出来，那被他放在眼皮子低下成长的人，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
最终，他仰着头，看着窗户外面的场景。
窗户外面，太阳落下了帷幕。
半隐藏在山峰之间。
一亮一暗的差异，极为的明显。
“若是真的傻，那还好。”皇上喃喃自语着，“可……若是假傻，那这孩子的心智和耐性，该是有多么的恐怖？”
**
一侧，穆然终于将李娆轻带到了他的宫殿。
宫殿内的摆设和布置，极为的奢华。
甚至要比穆然在穆阳国住的宫殿更要奢华。
可以看出，皇上对于他的到来，还是极为用心的。
穆然眨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有些馋的咽了咽口水。
好家伙的，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众人都说天羽皇都比其他四国都要繁盛强大了。
仅仅是一个宫殿的摆设和布置，都能够看出来差别了啊。
“小少爷。”小莲看了眼屋外，轻声道，“现在该是用膳的时候了，需要奴婢去传膳吗？”
“好啊好啊！”穆然口腔内的口水在悄然的分泌着。
他咽下了一大口的口水，心里有些馋。
穆阳国的食物，他都已经吃腻了。
天羽皇都这么的繁华，食物应该也有着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美食吧？
穆然有些小小的开心。
他抓着李娆轻的手都变得紧了几分。
小小的孩童被穆然这么一捏，就开始娇气的嗷嗷叫了起来：“疼！我疼！我要馒头！馒头！”
穆然舔了舔唇的看他，道：“要什么馒头？跟了老大我，老大让你顿顿吃美食！”
小小的孩童似是不知道美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念叨着“馒头，馒头”。
那死犟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讨人烦。
穆然瞅着他脏兮兮的头发和衣服，这才意识到什么的和小莲道：“小莲姐姐，你还是先让人打来一点儿水吧。他也该洗澡了……”
说着，穆然凑近他的脖子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腥臭味，有些刺鼻。
小莲刚迈出去门的半只脚，这才收回来：“是，小少爷。”
小莲匆匆去准备去了。
小孩还在几哇乱叫的要馒头。
穆然无可奈何的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好声好气的和他说：“你等一会儿，等一会儿，馒头就来了。”
“真的吗真的吗？”小孩又再次开心的笑了起来，满脸小激动。
“真的！”穆然拍着胸脯打保证。
馒头而已，他还不能够弄来了？
热水很快的送上来。
只不过，将热水送来的，是其他的丫环。
“小莲姐姐，她们是谁？”穆然看着一通忙活的丫环们，皱了皱眉。
小莲踏上前来，小声的道：“小少爷，这些丫环们，是奴婢刚刚去找热水时，各宫娘娘和皇上送来的。还有些，还在后面。”
穆然眉头舒展的“哦~”了声。
拉着长腔的哦，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哦。
穆然好看的眼睛，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了一圈，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
身后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的丫环。
一个个容貌各异的丫环们，穿着统一的嫩黄色侍女服饰。
相貌不已的丫环们，容貌长相皆是上上呈。
站在一起，看起来就让人感到异常的赏心悦目，心情似是都能够变好。
但，穆然却是没有一点儿心动的样子。
且不说他在穆阳国，也是被各色好看小姐姐小哥哥环绕着，光是他自己那张虽是稚嫩，却容颜绝色的脸庞，他都看腻了。
“小少爷，需要我们服侍那位小公子洗澡吗？”一个丫环自作主张的凑上前来，她相貌娇俏可爱，看起来倒是灵动的不行。
“你是谁？”穆然抬头看她。
小丫环轻轻一笑：“小少爷，奴婢名唤玲儿，是容贵妃送来服侍您的。”
穆然嘴角抽了抽，莫名觉得这丫环有些奇怪。
什么玩意儿？
简单来讲就是伺候人来的呗。
怎么说的黄里黄气的？
他今年可才七岁！
还有，这容贵妃又是那号人？
似是知道穆然心中疑惑一样，小莲立马上前，微微弯了弯腰，在穆然的耳边耳语着：“小少爷，容贵妃现如今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
太子殿下，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穆然眉梢轻扬，有些意外：“难道天羽皇都，没有皇后？”
穆然的声音并没有收敛。
这话一出，直接让整个空气都变得有些寂静。
似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为首名叫玲儿的丫环，脸色更是微妙的变化着，有些难看。
小莲吓得心脏一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仓皇的将穆然拉到了一边儿：“小少爷，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
穆然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望着她，满脸的迷茫。
小莲小心的窥觑了一眼玲儿的脸色，咬咬牙，低声道：“曾经，天羽皇都是有过一个皇后的。
皇上非常的爱皇后娘娘。
甚至为了皇后娘娘，后宫中没有纳入一个妃子。
可是，皇后娘娘和皇上在一起不到五年的时间，就没了。
据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病给病死的！
皇上整日昏昏沉沉，无心朝堂一个月的时间。
各个官员都急切的不行，无奈之下，只能让皇后娘娘的胞妹前去安抚皇上。
皇后娘娘的胞妹和她，长得极其相似。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胞妹在一起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是，皇上却是开一纳妃子了。
那些妃子们无疑不是有着一个特征——长得和皇后娘娘像。
但是，不管后宫中那些妃子们到底有多么的受宠，永远都比不过成为贵妃的皇后娘娘的胞妹。
她的孩子，在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
小莲紧张的不行的将话全部讲完了。
听完一切的穆然，极为惊叹的“哇哦”了一声。
那感叹声，吓得小莲一个激灵，一个大掌捂在了穆然的嘴巴上。
身后众位丫环们皆是听到了那声惊叹。
一个个脸色都有些怪异。
但这之中，最为扭曲的，还是玲儿。
玲儿死死的压制着心头的火气，笑着：“小少爷，若是没有事儿的话，就让奴婢们先带着这位小公子去洗澡？”
穆然扒拉开小莲的手，看向一侧还缩在椅子上，有些害怕的李娆轻。
他点点头：“好，你们去吧。”
“是。”一众丫环齐齐的福了福身。
玲儿朝着椅子上的小孩走去。
小孩看到她的到来，却是迷茫又困惑，还仰着脸，冲她傻笑了两下：“姐姐，漂亮，姐姐——”
痴傻的话语，还可以看到他唇角流下了口涎。
玲儿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旧是那般职业性的微笑：“小公子，奴婢们这就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小孩并不懂得她所说的洗澡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憨憨的重复：“洗、澡，洗澡，洗澡——”
“对，洗澡。”玲儿扬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然而，那只手刚刚抓住他的肩膀，小孩就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双目中满是恐惧：“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不要打我！”
玲儿被他的反应吓到，连忙缩回了手。
穆然加快脚步的上前，意识到了什么，刷的拉着小孩的衣服，一把将他胳膊上的衣服撸了起来。
衣服下，小孩的身体脏兮兮的，却仍旧可以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是长时间没有处理过的，化脓腐烂的伤口。
看到的众人脸色皆是齐齐变化，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竟是会有这么多的伤。
毕竟，每一宫，每天所要忙碌的事情极其的多。
谁会没事儿干天天找一个孩子去打，去折磨？
唯有那些比较清闲的孩子罢了……
穆然唇抿紧，心中像是有着石头压着一样，沉闷的喘不过来气。
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他想要玩儿，想要随心所欲的来。
所以，看到有人欺负这小孩，他就第一时间冲上去了。
仅仅是因为他想要救，想要让他变好而已，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小孩身上糟糕的情况，远比他所要想的多。
刚刚……他在他身上闻到的奇怪的味道，就是因为这些伤口吗？
“疼，好疼，好疼！”小孩泪珠啪嗒啪嗒的掉，被穆然捏住的胳膊，不住的颤抖。
但是，他并没有对穆然的触摸反抗：“老大，老大，老大，我疼！”
小孩委屈又哽咽的小声音，狠狠的砸在了穆然的心上。
满是依赖和信任的“老大”让穆然更是有些不是滋味。
穆然看着这些血淋淋的伤口，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算了，既然管了，那他就管到底。
想着，穆然扭头：“小莲姐姐，你能不能去帮我去向御药房要点药过来？”
“是，小少爷。”小莲连忙应着，匆慌的转身跑去了。
穆然拉着低低啜泣的小孩，头也不回的朝着屋里去：“我给他洗澡，你们在外面候着。”
众位丫环面面相觑的对视了眼，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但是，到底是一个人都没有动弹。
倒不是因为听穆然的话，而是因为嫌弃罢了。
走到内室，小孩还是没有停止哭泣：“老大，我疼，我疼——”
穆然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木桶旁边，道：“我先给你简单清理一下，一会儿我再给你上药，很快就不疼了。”
小孩懵懵懂懂的看他，乖巧的不行：“不疼，不疼了？”
“嗯。”穆然温和的笑了笑。
相貌精致的小少年，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小孩不会脱衣服，穆然亲自上手替他把衣服给脱了。
露出全部身体的小孩，身上的伤痕更让人感到心惊。
穆然眸光微闪的仔细看着这些伤痕。
明明他脑海里没有一点儿记忆，但是，他缺一能够准确的知晓，这些伤痕，是因为什么原因。
就好像是……他见过不少，脑子里自动蹦出来的一样。
小孩的身高虽是与他差不多，但是身体上却是没有多少的肉。
本就没多少人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着。
有的，是被人为的拳打脚踢，但是……有的，却是鞭痕。
鞭痕看起来有些久远。
可是，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大片血肉外翻着，化脓的伤口，更是泛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很难让人想象，这样的伤口，这样的疼痛，一个不大点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穆然鼻头微微发酸，不知为何有些想哭：“疼吗？”
心中这心疼来的莫名，让他有些难以控制。
“不，不疼！”只会重复人话语的小傻子，却是蹦出了其他的话，“老大，不，不疼！”
像是笨拙的安慰，让穆然破涕为笑道了句：“好。”
说着，穆然动作温柔的给他一点点清洗着伤口。
伤口不能够沾热水，穆然动作很小心的拿着一侧的白色手帕，给他一点点仔仔细细的清洗着。
生怕自己哪一点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小孩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穆然看，竟是一声也没有吭。
那双纯真呆茫的眸子里，满满的都只有穆然一个人的身影。
一直松松垮垮的唇，在某一个瞬间，轻翘了下。
但，很快的就消失了。
一闪即纵，像是幻觉一样。
身体上的伤口终于清洗好了。
小莲也将医药品拿来了。
穆然仍旧是动作极为熟练的给小海的身上上了药，缠上了绷带。
明明是第一次做，穆然却是一点儿手生的感觉都没有。
当处理好了一切，穆然这才开始给他洗头发和脸颊。
头发最难清洗。
打结在一起的头发，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清洗。
时不时被拽疼的小孩，还低低叫着自己“疼”。
穆然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好不容易将他的头发给清理干净。
光是洗头发的水，都换了好几遍。
清理的过程中，小孩的脸上也沾了不少的水。
穆然将他的头发包起来，这才给他洗脸。
温热的清水垂洒在人的面庞上，异常的舒服。
小孩嘻嘻笑着，满脸的高兴。
一点点将小孩面庞清洗干净的穆然，看着他的脸，呆住了。
小小年纪的少年，脏污之下的面庞，极为的好看。
他咧唇笑着，眸子里明亮又干净。
他的五官处处都美到了极致。
对，是美。
妖娆上挑的丹凤眼，微微挺巧的小鼻子，殷红的唇，唇珠微微凸起，诱人的不行。
“怪不得，你叫李娆轻……”穆然有些呆呆的看着。
看过不少漂亮小姐姐小哥哥的穆然，到底还是被李娆轻的样貌给惊到了。
李娆轻歪了歪头，那张好看到不行的面庞，满是灿烂的笑：“李娆轻，李娆轻，李娆轻！”
娇憨重复穆然话语的样子，让他脸上自带的勾人夺魄的媚意消退了不少，尽是憨憨的可爱。
穆然咳嗽了两声，把一侧丫环准备的白色衣衫，给他换上了。
准备好一切，穆然才拉着李娆轻走出去。
刚走出，就引来了众丫环们的倒抽凉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