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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想过再找一个像司徒一样的人照顾她。她就想一个人默默地呆着。
没想到,她竟然被南家的当家人,那位南爷爷看重了。
一切来的都那么地莫名其妙,她自认自己没那么优秀能在南家那种地方鹤立鸡群让人一样就看重。
可偏偏她就是走了这个狗屎运。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就像来了一个大逆转。
没有人把她当成小喽啰,每个人都很怕她,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他们都想巴结她,虽然她还是不知道巴结她会有什么好处。
但是那段时间她过得很轻松,终于不用看别人的眼色,患得患失地生活了。
她很珍惜那段时光,所以就算别人怕她巴结她,她也不会借题发挥,利用别人做什么。
她也交到了一些朋友,除了一开始跟她一起来到南家的女孩,还有一些师姐师兄对她很好,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叫她。
她一开始很不适应,也不愿意白受别人的人情,但是后来她发现想要融合到人群里,就应该有你来我往的交换过程。她认为她和司徒之间有很大一个问题就是,只有她一直在接受司徒的帮助,而她没能力反过来帮助司徒。虽然后来他产生邪念是他自己的问题,但是朋友之间,亲人之间可能就是离不开这种交换。
所以她开始慢慢接受别人对她的好,也尽力回馈别人。
但是她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那天她第一次被批准去等级最高的病区查看病人,她发现有许多病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虐待,他们身上都有伤痕。
她特意问过了,在治疗过程中虽然也会有利用电击的部分,但是都在安全范围内,不会留下疤痕。
后来她才知道,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她的亲师兄定下的规矩,所有人都有权把70号以上的“重症患者”作为私有的出气筒,把平时的不愉快啊,压抑啊,发泄给这些病人。
至于理由,是因为这些病人本来就是罪大恶极的人,他们都是因为做了伤害无辜的人的事情被强制性送到南家的,他们因为精神疾病躲避了刑罚,那就应该由他们来为那些平白无故受害还无法让罪犯绳之以法的人伸张正义。
她没办法说他们这么做是对是错。
因为在那些病人中的确有她也认为是无法饶恕的的病人,比如拿着刀冲进幼儿园的人,给公交车防火的人,那些惨死的生命还那么年轻,被毁掉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就因为一张精神疾病的诊断,犯人变成了病人,就可以刑罚,她也替受害人觉得委屈。
因为不确定,因为茫然,她不敢阻拦师兄他们这么做。
她只能一个个病人的资料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并非是大凶大恶之人,结果还真的让她找到了。
那些人真的是无辜的!
她拿着那些资料去找师哥,对方却说是她心太软,同情了不该同情的人。
他们不解于她的反应,她同样也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明明有些病人是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任何资料证明他们是伤害过别人,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在那个病区,但是她觉得这些人不该受到虐待。
她想去告诉在南岛的老师,但是又赶上那时候老师特别忙,总全国各地地飞,见不到人。
所以她就把收集到的资料都攒在一起,打算一起给老师看,让她想想办法,把不属于那个区的病人放到适合他们的病区里。
这样就算不揭发师哥他们偷偷虐待病人,也能让那些无辜的人免受皮肉之苦。
她计划得很好,可是没想到被人发现了她收集的资料。所有人都没有认真看她的资料,听她说的话,他们满心满脑就一个问题: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那时候她有过不祥的预感。
可当它成了真,她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有关于她的病的风言风语又一次传遍了她认识的所有人。她那时候才想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原来她不需要治疗,她只是需要一个所有人都怕她,至少是尊重她的的环境。
那些以前对她很好的师兄师姐们虽然没像B极的人冷着脸,明面上给她使绊子,但是,都对她皮笑肉不笑的,好几次她去卫生间,或是走进楼梯间的时候,都听见他们在议论她的声音。
她不是很介意这个,她已经能接受周围陪伴着她的人都因为她的病鸟飞兽散,甚至对她恶言相向。
她只在意她的新发现,她好像找到了可以控制住她病情的方法,那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就算他们看她不顺眼,也不得不尊重她,尊重她就不会跟她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玩笑,也不会故意利用她的病,让她当牛做马。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总发作,也就不会让别人抓到小辫子,这会是一个良性循环。
所以那阵子她就拼命地训练,也没什么时间再去病区,只能拖菩娅帮着她照看一下那些病人。但是菩娅那个没心没肺的根本就忘了这一茬。等到她挪开时间去病区看那些病人的时候却被告知她没有权限进入病区。是师兄亲口跟负责病区门禁的人说的,她去问,师兄却跟她说,她的病会让她盲目同情不该同情的人,有可能还会被那些病人利用,再帮他们逃跑之类的就不好了。
她被师兄阴阳怪气的样子激怒了,人生第一次“反击”,她把师兄虐待病人的证据交给了老师。师兄受到了惩罚,但是她也没办法再在南岛呆下去了。
可是她能去哪呢?
宁鹿轻轻笑了一下。
她的家不要她了,B极都是想要欺负她的人,南岛都是她得罪的人。
她什么都没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很奇怪,那时候她一点也不难过,也不害怕。
她因为一个念头变得格外坚强。
那就是再也依附任何人。
也不再奢望会留在任何一个地方,因为她没有家。
在十三年前就没有了。
“现在有时想起来还是觉得不敢相信,那么宠我喜欢我的爸爸妈妈会亲手把我送走,而且,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宁鹿闭上眼睛,她很讨厌说起这些事情,可又想要把这些告诉南屿,“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后来的爸爸已经不是我爸爸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宁鹿摇摇头,与其说怨恨,不如说困惑,“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了。就像有些数学定理,我想不明白,很多人也想不明白,但是大家都会理所应当地把它当成正确的。那我也知道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就是这样了,会没有理由地对你好,也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全部收回,连句分手的狠话都没有,就这么……”
她的声音弱下去。
在她快要泄出脆弱的时候弱下去。
转即又略带玩笑地响起:“喂,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睡着了吧?我说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也能睡……”
宁鹿停下来,落在她腰间的手用行动告诉她,他的主人没有睡着。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突然笑了一下:“我说这些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很难理解?”
对于南屿来说,感情可能只是苍白的两个字,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不会难过,也不会追寻。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他,也很纳闷,他对她的情感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难道是因为以前她也经常投喂他么?
“我不会离开你的。”
宁鹿一怔,南屿的回答就像老师问小朋友1+1学会了么,小朋友直接举一反三地回答1+2=3。
是比一般的是否回答更好的,更立体的回答。
她翻身,看着他那边的黑暗:“那如果有一天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不喜欢你的感觉,想起应该拒绝你这根木头呢?你也要赖着我不走么?”
那边的黑暗安静了一会,然后像个小傻子一样,执拗地重复了一遍和刚才连标点符号都一样的话。
“我不会离开你的。”
顿了一会,又补充:“如果你觉得烦,我可以让你看不见我。”
宁鹿挑眉:“兄弟,没看出来你还会隐形啊?”
她的下颌垫在大绿猫的脑袋上,大绿猫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舒服了,现在还呼噜个没完,宁鹿感觉自己像是睡在了按摩器上,半张脸都被颤麻了。
她也学着大绿猫把身子蜷起来:“南屿,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很多人都跟她说过,什么爱她,疼她,不会离开,会相信她的话,她也跟无数人说过,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因为在他们给她承诺的时候,她也会按照一样的承诺去对待他们。
可后来呢?
坚守承诺的人就只剩下她这个被承诺的人。
从来没有人真的做到了他们对她说的话。
从来没有。
有时候她也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才让那么多人对她出尔反尔。
但是,她真的想不到,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就像最初被送到南岛的那段时间,她没有哭闹,只是每天每天睡不着,想着一个问题。
她做错了什么?什么样的错误能让她视若生命的亲情一夜间消失殆尽。
“我会的。”
宁鹿听了一点也不感动,反而眉眼沾了点寒气:“会就会,你的手乱动什么?”
“突然想起看过的一本小说……”
“我踹你了啊!”她的威胁都已经放出去了,可被威胁的对象还肆无忌惮的。
宁鹿咬牙,抬脚蹬了过去。
大绿猫以为床上的动荡是有人要给他挠痒痒了,很惬意地把肚皮露出来。
南屿没躲,挨了这软软的一脚。
手也移到了他想要的地方——宁鹿的后脖子。
然后以反人类的姿势,把她压向自己。
宁鹿脚下还揣着他,脑袋却不受控制地靠向他。
“又要亲我。”她的嘟囔被压在两个人缩得越来越短的距离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娇羞,“我就不该让你吧唧第一口,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慢慢就放肆了……”
“不是放肆,是上瘾。”南屿埋进她的颈窝,“宁鹿,你好香啊。”
淡的语气,颤的气息,再加上他凉凉的鼻尖和软软的唇。
我擦!
这家伙什么意思?
还让不让人睡觉觉了?
宁鹿不由自主地扬起头,咬住了嘴唇。
大绿猫被两个人挤成了平生最苗条的状态,还美美地睡着。
在他的梦里如此紧密地挨着他的是两只肥的流油的大烤鸡,他巴不得他们离得越近越好,于是呼噜得越来越卖力。
宁鹿感觉自己的胸都被大绿猫呼噜麻了。
“睡觉啦。”再这么下去,她非得被这两个讨厌鬼弄得彻夜不眠了,宁鹿推开大绿猫,顺手也把大绿猫那头的人推远,“刚才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现在这么抖擞,真是色……”她突然想到什么,“诶……你的药不是有……抑制……情……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南屿半闭着眼睛,点头:“那个药被我爷爷换了。”
“啊?”宁鹿眼睛都瞪大了,从床上撑起来,“什么意思?”
南屿偏头看她,语气还是平平的:“治疗的药物早就停了,那瓶药只是和以前的看起来很像而已,里面的成分都是不一样的。”
宁鹿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南屿。
他为什么总喜欢毫无铺垫地放出这种惊天猛料?
“那你……”宁鹿皱起眉,“你一直都没有……”
“没有。”南屿伸手把她滑下来的衣领拎上去,“从南岛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接受过药物方面的抑制。”
宁鹿越来越糊涂了,如果南屿一直都没有用药物抑制,那……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他本来的状态……可这个状态和正常人……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啊……
还是说。
是他故意让她感觉他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宁鹿慢慢躺回去。
她该相信什么?
南屿,还是她一直信奉,从未怀疑过,学习了大半辈子的学科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