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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以前的大多数饭局一样,叶兴盛和市委副书记、市政法委书记、市党校校长元自强吃饭的时候,没有谈工作上的事儿。只是天南海北地闲聊。
直到吃完饭,两人坐着喝茶时,叶兴盛才告诉元自强,他的恩师副省长胡佑福将路过天元市。如果元自强愿意的话,他可以带他去见胡佑福。
在来参加叶兴盛饭局之前,元自强就已经预料,叶兴盛会带他去拜见副省长胡佑福。
眼下,事情正如他所料,他自然很高兴。
元自强紧紧地握着叶兴盛的手,告诉叶兴盛,拜见副省长胡佑福,他得好好地准备一下。
旋即,元自强以诚恳的目光看着叶兴盛,他告诉叶兴盛,叶兴盛被人谋害的案子,他已经知道,这起案子,他会给市公安局指示,让市公安局全力调查此案的。
叶兴盛等的就是元自强这句话,他暗暗地松了口气,只要元自强帮他,案子侦破在望。
而答应把元自强带去见副省长胡佑福,这就意味着,他和元自强将成为自己人,两人从今而后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人。
和元自强握手道别的时候,双方互相都把对方的手握得很紧,彼此在向对方传递一个信号,一种信念,这种信念便是盟友的信念!
把元自强送走,叶兴盛的眉头却拧成了一团。他是答应带元自强去见胡佑福没错。但是这件事儿的还没有征求过胡佑福的意见,胡佑福可是强调过,不要惊动天元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的。他要是带元自强去见胡佑福。胡佑福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生气?
给副省长胡佑福当过几年秘书,叶兴盛非常了解胡佑福的脾气,但凡跟胡佑福有关的事情,如果不事先向他汇报就擅自做主,胡佑福会很不满,甚至很生气的。
叶兴盛不敢惹胡佑福生气,便给胡佑福秘书打了个电话,让秘书把这事儿转告胡佑福。
在紧张与不安中等待了好一会儿,胡佑福秘书才打来电话说,胡佑福同意见元自强,叶兴盛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说是带元自强去见胡佑福,叶兴盛并非和元自强一块儿过去。
在胡佑福到达天元市之后,叶兴盛先驱车将胡佑福迎接到他事先给胡佑福定好的五星级酒店。
胡佑福以前曾患过轻微的神经衰弱症,而且向来喜欢清静。考虑到这点,叶兴盛给胡佑福安排的是一家位于郊区的五星级酒店。
胡佑福并没有带太多的人随行,只是带了秘书。在实行公车改革之后,政府机关的用车都在车身上喷上公务用车几个字。此举是防止公职人员公车私用。
不过,这样的车子主要还是针对普通的官员。像胡佑福这样的大佬,他们的用车自然不会在车身上喷上这样的字,不然的话,出行多不方便。
退一步,即便他们的公务用车也喷上这样的字,他们私下出行也不会用这样的车。混到这么高级别,私下出行,随便都能找个朋友弄到好车。
胡佑福此次前去京海市,所乘坐的仍然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
前段时间,驱车被人迫害,叶兴盛的车子坠入河里,他只好重新买了一辆丰田车。车子才刚提回来没多久,胡佑福是下午六点多到达,叶兴盛开着他的丰田车在前面带路,将胡佑福带到他安排好的五星级酒店。
像别家五星级酒店一样,这家五星级酒店也有地下停车场。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叶兴盛赶紧下车,快步走到胡佑福车子跟前,他还想像以前那样,给胡佑福当一次秘书,帮他把车门打开。
不过,胡佑福所带的那个勤快秘书,早已下车,在叶兴盛才刚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把车门打开,保护胡佑福从车上下来。
胡佑福穿着很普通,黑色西裤搭配白色衬衫,这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怕被人认出,他戴着黑色的墨镜。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胡佑福的气质!天庭饱满,浓眉大鼻,再加上浸淫官场多年,胡佑福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气质非同寻常,沉稳儒雅,不怒自威。
叶兴盛仔细打量恩师胡佑福,他的脸色依然那么红润,只是,双鬓的白发似乎增添了不少。
这一路追随胡佑福,胡佑福在叶兴盛心中的分量不轻。胡佑福不单单是他的官路指路人,在他心中,两人更像是师徒,甚至父子。
一眨眼,几年就过去,胡佑福变老了一些,时光如此无情,如何不叫人伤感?
“胡省长!”叶兴盛快步走上来,双手紧紧地握住胡佑福的右手,想说什么,千言万语,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胡佑福先开了口:“走,咱们到房间说话!”
叶兴盛点了一下头,在前面带路,领着胡佑福前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间走去。
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对一些细小的东西,越是忌讳。
比如,酒店入住的楼层和房间!
给大人物订房间,楼层和房间的数字,那绝对是要十分注意的,数字必须吉利,绝对不能晦气。
在楼层上,最吉利的数字,莫过于6、8和9。
8这个数字,谐音“发”,最适合商人。9,谐音“久”,最适合官员,意味着官能当长久。至于6,则谐音“乐”,适合退休的老人,怡乐天年。
有人或许说,这没有科学性!
这其实真的没有科学性,人们追求的只不过是心里的舒坦,想想看,如果挑选4,这么一个谐音不吉利结局的数字,谁心里都膈应。心里不舒服,不论生活还是工作,心情都不会愉悦!
胡佑福刚调到省里当副v省长,叶兴盛遵从习俗,给他挑选的楼层是第九层。
来到房间后,胡佑福让秘书去他自己的房间放好行李。
说是让秘书去放好行李,叶兴盛当然知道,胡佑福这是有意支开他的秘书。
也难怪,胡佑福调到省里后,他的秘书并不是他亲自挑选的,而是省委办公厅秘书处给他安排的。在省里头当副省长和在京海市当市委书记不一样。
虽说,在省里头当副省长,官职级别更高一些,但话语权不多,毕竟,省里头还有那么多大佬。
在京海市当市委书记则不一样,在京海市,胡佑福是一把手,一切由他说了算,他要是对秘书不满意,随时可以撤换。
省里头给他安排的秘书,并非他亲自挑选,他和秘书相处的时间也还不是很长,彼此之间还没建立起信任。因此,在一些重大事情上,胡佑福还不能让他的秘书知情。
当年,叶兴盛给胡佑福当秘书的时候,胡佑福最初也没有对叶兴盛信任。后来对叶兴盛的信任,那是在经过长时间的考察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秘书走后,偌大的豪华单人房里,便只剩下胡佑福和叶兴盛。
叶兴盛知道胡佑福不喜欢喝矿泉水,立马拿客房里的水壶烧了一壶水。
水烧好,叶兴盛正要给胡佑福倒杯水,胡佑福却从包里拿出一小包普洱茶,要叶兴盛给他泡茶。
叶兴盛泡好茶,毕恭毕敬地给胡佑福倒了一杯,递到他跟前。
普洱茶不像别的茶,被热水一烫,立马有淡淡的清香飘出,这种茶,只有喝进嘴里,才能感受到它的绵软醇香。
等胡佑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叶兴盛这才赶紧向他汇报他在天元市的工作情况。
说来也凑巧,身为副省长,胡佑福在省里头所分管的几个部门,有很多跟叶兴盛分管的部门是重合的。譬如,叶兴盛分管天元水国土局,胡佑福分管省国土厅。叶兴盛分管天元市教育局,胡佑福分管省教育厅。
这种重合,对叶兴盛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便是,分管的单位一致,有什么事,胡佑福可以在省里头罩着他。不好的是,叶兴盛分管的单位要是出了什么重大事故,会影响到胡佑福在省里头的声誉和威信。
正因为这样,当得知省城日报社记者来天元市采访天元水库周边非法土地交易之后,叶兴盛铁了心阻止那名记者做采访!要知道,那样的采访报道要是出来,自然影响到省国土厅的面子。身为分管省国土厅的副省长,胡佑福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在简单汇报完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动态后,叶兴盛把省城日报社记者到天元市想采访非法土地交易现象一事告诉胡佑福。
末了,叶兴盛很自信地对胡佑福说:“胡省长,您,请放心!那名记者已经被我挡回去,这事算是已经过去了!”
胡佑福抬头以淡淡的目光看着叶兴盛,语重心长地说:“你确定,这事真的就这么永远过去,不会再发生?”
胡佑福的目光和语气都很平淡,叶兴盛却从这平淡的目光和语气当中,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他很快明白过来胡佑福的意思。他现在是将那名省城日报社的记者打发回去没错。但是,如果天元水库周边的非法土地交易现象死灰复燃,甚至愈演愈烈,一旦给省城日报的爆料多了,省城日报社估计还会派人下去做采访的。
叶兴盛顿时汗颜,能被胡佑福提携是很幸运没错,但是,胡佑福是个在工作上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人,在他手下做事,压力也很大。
叶兴盛微微把头埋下,说:“胡省长说得对,如果天元水库周边的非法土地交易现象还存在,就一定还会有人举报到省城日报社,省城日报社可能还会派记者下去做采访!这事,我会让天元市国土局采取措施加以防范的!”
“这就对了!”胡佑福神情才缓了缓,说:“治病要治本!想要让省城日报社不做采访,单单阻止他们的记者是没用的。阻止他们的记者,等于治标不治本!只有彻底杜绝天元水库周边非法土地交易现象,才是治本!
“是,胡省长批评教育得对,小叶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遏制住这种现象的!”叶兴盛说。
“小叶,就你的了解,非法土地交易这种现象,是不是单单只有天元市存在?”胡佑福问道。
??叶兴盛在脑海里打了许多个问好,胡佑福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说到非法土地交易现象,现如今,随着经济的发展,很多城市都在扩容。只要是扩容,都会征用郊区的土地,于是,一些目光短浅的农民只顾眼前的利益,私底下跟一些商人签订协议,将土地卖给商人。
这种现象,自然不单单只有天元市才有,其他市也有。
别的不说,就他和胡佑福以前任职过的京海市也存在。当时,出于发展需要,京海市也征用周边的一些土地。一些农民私下将土地卖给事先得知消息的商人,等土地征用消息出来,农民又反悔,跟商人闹出矛盾,甚至发生因此打架斗殴的事情。
“胡省长,就小叶的了解,这种现象不只是天元市有,其他地方也有的!”叶兴盛仍然不明白,胡佑福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于是不解地看着他。
胡佑福起身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眺望了一眼天元市的市貌,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回到座位上,微微地苦笑了一下,说:“不管在什么地方,在什么行业,都存在欺生的现象。只要是新人,刚到一个地方,都会存在被人欺负的现象!”
叶兴盛的心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省城日报社的记者到天元水做采访,是有人欺负他这个到天元市当副市长的新人?
可是,不对啊!
仔细算来,他到天元市任职时间已经不短,天元市市委市政府明里暗里的一些情况,他都已经很了解。他的好友是谁,敌人是谁,也都一清二楚。
再说了,就算天元市有人欺负他,那也应该是动用天元市的关系网,哪里会动用到省城的关系?如果想欺负他的人,跟省城日报社有这么好的关系,那么,那个人也未免太厉害了吧?那人是谁?会是符兆亭吗?
符兆亭真要是跟省城日报社的领导关系很铁,那他的处境岂不是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