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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弟, 你很让人讨厌。】
那个人曾经以直白而厌弃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
【只要你还在埃及, 我就会保护你。】
即使是厌弃的对方,那个人也能干脆地许下这样的承诺。
【别把你家乡那种狭隘的想法自以为是地带到埃及来!】
在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埃及,也只有那个人毫不犹豫地给了当时执拗的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以怎样的姿态,那个人都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如一株傲然挺立的枝叶繁茂的大树, 他可以安心地靠在树干上。
他从未曾想过,这株大树轰然倒塌的一天。
…………
那一天, 他坐在水池旁发呆, 身后高大的白石雕像将他蜷缩得越发小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因此,在他之后才来到花园里的爱西斯和赛特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那时候正是他情绪最灰暗最茫然的时刻,死而苏生不久, 却被亚图姆强行带回王宫。
无法原谅亚图姆对他做出的事情却又不想和亚图姆翻脸吵闹, 只得以不配合的抵触情绪保持沉默和冷淡的态度。
所有人都在众口一词地劝诫他教训他让他不要再与法老王冷战,所有人都抱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态度劝说他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
‘王对你已经够迁就和纵容了, 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这句所有人在好声好气劝着他时没有说出来却明明白白浮现在眼底里的潜台词憋得他一口戾气堵在胸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抽疼得厉害。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外人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围绕在他身边嘴巴一张一合说那些废话了——
可是, 哪怕是现在躲到了这里,他仍旧还是无法避免地听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爱西斯找赛特私下谈话,是希望赛特出面劝说他不要再和亚图姆冷战。
这个聪明的女神官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他们的疏远和抗拒,却仍旧还对赛特保留着一分信任的事情。
他坐在石雕后面听着爱西斯劝赛特出面的那些‘为了埃及或者为了王’之类翻来覆去的老话,一股烦躁的情绪搅得他脸色整个都沉了下来。
他有一种恨不得直接冲出去对爱西斯大吼让她少烦人立刻滚的冲动——
他咬紧牙, 拳头攥紧了地下的碎石子,刺入掌心的疼痛让他勉强冷静了几分,压下那股躁动和忿恨的情绪。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赛特干脆利落地反问让爱西斯错愕的同时, 也让他一怔。
他缩在石雕后面,看不见赛特的脸,只能听见那熟悉的冷淡而带着锐气的声音传来。
“现在的王弟对我们很抵触,但是对你多少还是……”
“我不去。”
“赛特,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王弟还小不懂事,教导他难道不是我们的职责?”
“王弟已经不小了,不懂事不是借口。”年轻的大神官嗤之以鼻,“他想如何做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别把教导当做支配他的权利。”
说到这里,声音突兀地顿了一顿,再开口的时候,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真把王弟教成省心听话的傀儡一个,你以为第一个不放过你的会是谁?”
最后一句话,带着十二分的刻薄,却是让女神官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一变。
她看了一会儿赛特,目光中带着一点黯然之色。她也不至于像赛特说得那样不堪,虽然大多是有私心,但是也是在用的自己的方式在为王弟着想,她只是一味偏执地认为让王弟与王和解是王弟最好的选择这种想法罢了。
被赛特冷嘲了一句,她也是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少许,只是叹了口气,再也没多说一句话就走了。
赛特站在原地瞥了爱西斯离去的背影,目光也有些沉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突然一声轻微的石子的响动引起了他的警觉让他皱起眉来,握紧手中的黄金权杖他飞快地绕过水池边的石雕。
抱着膝盖蜷缩在巨大的石雕下于是越发显得小小的身影让他怔了一怔,脸色在那一瞬阴沉了一下。
他走过去,少年却没有抬头,仍旧只是把头深深埋入双膝之中一动不动。
赛特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却是一把扯下身后的披风。
宽大的披风轻飘飘地落下来,柔软地包裹住蜷缩在石雕下的少年,将其整个人都笼罩在那片纯白之中。
“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他如此说着,转身背对着身后的人,黑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站在了绕到石雕后面水池的小路入口处,像一个岩石严严实实地堵在那里。
他站在那里,双手抱胸露出不耐烦而又焦躁的神色。
他说着不想浪费的时间,却始终只是皱着眉一声不吭地站着,没有去催促那被他的披风掩盖住的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年。
他一直这样沉默地站着,直至夜幕的降临…………
……………………
就像是现在一样。
跪在地面哭泣的王弟,那张被泪水染得一压糊涂的面容。
圆滚滚的栗子球有些慌张地绕着它的小主人打着旋儿,却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透明的手伸出来,按在赛特还有些温热的额头上,碧绿色的奥利哈刚的结界的符文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于无。
地面上那巨大的笼罩了整个房间的结界的符文也像是一点点渗入了石地之下,消失不见。
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的房间里,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几乎都让王弟看不清赛特的面容。
光芒……消失了?
埃及的王弟使劲擦了擦眼中的泪,猛地转过身来。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一声清脆的什么破碎的声音,睁大的紫罗兰色瞳孔之中倒映着那巨大的金色的光的羽翼在他回头的一瞬骤然碎裂开来的景象——
被撕裂的羽翼,洒落了一地的细碎的光的羽毛。
姿态从容悬浮于半空之中的黑发少年,被散落的光点簇拥了一身。
柔软的黑发,像是折射着细碎的光华。
纤细而白皙的似乎毫无威胁力的手伸出,手心向上。
悬浮在高空之中的【拉的权杖】却是在黑发少年伸出手的一瞬剧烈地震动起来,似乎是突兀地承受了某种恐怖的束缚力。
在巨大光的羽翼碎裂的一瞬间而现身出来的实质性的在对比之下显得极为渺小的金色翅膀激烈地震动着,像是想要挣脱什么。
可是最后,它仍旧是被空中某种无形的力量强制性地压迫得一点点地落下来,亮金色的身躯也逐渐变得黯淡起来,甚至于染上一层阴影。
最后,连那一点挣扎的颤抖都消失了。
它像是用尽了力量,被囚禁一般安静地悬浮在邪神伸出的手心之上。
黑发的少年悬浮于半空之中,细碎的光点簌簌从他身边掠过,然后坠落大地。
他的面容自明亮渐渐隐藏入黑暗,让人看不清那双漆黑的瞳孔的色调。
他一言不发,可是某种无法言语的压迫感从他周身蔓延出来,笼罩着整个房间,连带着空气似乎都凝固在这一瞬间。
王弟的心突兀地疯狂跳动了起来。
【拉的权杖】,赛特牺牲性命带来的东西!
游戏一跃而起,向邪神飞掠过去。
伸出的笔直的指尖,拼命向着权杖所在的方向探出。
【拉的权杖】绝对不能落在邪神的手里!
邪神点墨的瞳孔看了过来,悄无声息的,波澜不起的,安静地看过来。
他站在空中,左手捧着黯淡的权杖,平静地注视着向他扑来的宿主。
他似乎并没有躲避的意图。
他漆黑的瞳孔里,什么都倒映不出来,就像是把一切的光华都吸了进去。
就在游戏的指尖即将碰触权杖的那一瞬——
他展开的手突然一握——
一声巨响,一团金光骤然爆裂开来——
金色的粉末自他的指缝里迸裂出来,飞洒在离邪神突然握紧的手仅有毫厘之差的透明的指尖之上。
埃及王弟蓦然放大的紫罗兰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被粉碎的权杖四溅而去的金色碎末,还有邪神安静地注视着他的面容。
“宿主,到了现在,你该死心了。”
黑发的少年说,目光冷清。
细碎的金色光点和纯金粉末从他握着的手的指缝里簌簌漏出来,从呆滞立于他身前的埃及王弟的身前轻巧地飘过。
王弟看着那洒落了一地的金色粉末,神色很是茫然。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那纷纷扬扬洒下来的金粉,可是已经彻底失去神力的金色粉末穿过了他透明的手,继续向地面飘落下去。
游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半晌之后,才抬起头,用茫然的目光和邪神对视。
那张略显稚气的脸上,还残留着没擦去的泪痕。
“已经没有可以阻拦吾的存在了。”
黑发的少年说,语调轻描淡写。
他用最简单的语言说出这个让王弟感到恐惧的事实。
——王都已经没有可以遏制束缚邪神的力量了——
一直以来,游戏都很奇怪。
哪怕是受到人类的身体的限制,邪神依然拥有着人类所无法比拟的强大的力量。
他真的是因为无法对抗三幻神才不去靠近王都底比斯?
游戏心底隐约觉得不是这个原因……邪神寄宿在他体内,他可以感觉得到,邪神的力量比三幻神的力量要更加强大。
更何况现在亚图姆只能召唤拉的翼神龙降临,力量还不足以无法召唤三幻神。
既然如此,为什么邪神这么多年以来,每一次复苏总是在不厌其烦地选择宿主去与法老王对抗,发动战争。
他为什么不直接前往王都夺回自己的身体?
赛特带来的【拉的权杖】让王弟终于找到了原因。
而这个原因,让王弟此刻无法遏制地从心底泛出一股寒意。
【拉的权杖】能将邪神的魂魄封入王都的大地。
所以,邪神不轻易踏入王都一步。
而如今,【拉的权杖】被带出王都却因为失却了拉的庇护而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终于导致被毁的结局。
那么,再无任何桎梏的邪神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细长的睫毛下,漆黑色的瞳孔的边缘折射着浅浅的弧光。
邪神看着他那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之极的宿主,目光有着淡淡地波动。
设下一系列陷阱诱使那些愚笨的人类自行将那个桎梏他行动的权杖带出王都,只有此刻神智清明的他才能做到。
在以往每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神智都因所寄宿的宿主强烈的憎恨和恶意感染而趋向暴戾和疯狂,根本无法恢复真正的神智,更别说蛊惑人类甚至于设下陷阱了。
【拉的权杖】的存在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而不踏入王都一步,更别说在王都里寻找他的身体。
难怪他过去怎么都找不到,拉那个家伙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阴险。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突然出现在埃及的最适合他寄宿的宿主……
只是,他的宿主到了现在一刻,仍旧固执地不肯放弃和自己作对。
那么……
黑发的少年再一次伸出手,指尖一点漆黑色的光团亮起。
他的指尖,指向跌落在地面的三个黄金神器的方向。
紫罗兰色的透明瞳孔猛地一颤。
“吾将前往底比斯。”
一声巨响。
颤抖的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宏伟的地下宫殿在顷刻间崩塌碎裂。
黄金天秤、黄金权杖、黄金之轮。
三个黄金神器在直面邪神无可比拟的力量的一刹那尽数化为粉末。
当一切希望皆尽在眼前毁去之时——
遥远的彼方,金发的少年王睁开了他绯红色的瞳孔。
锐利目光看向远方。
他的胸口,安静垂落的黄金积木闪耀着纯金色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