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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的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埃及王弟手上, 白色月光落在它的一角, 折射出的黄金的光芒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王弟的面容。
游戏注视着手中的黄金盒,眼底露出一丝诧异,脸上也带出几分困惑。
他也没有想到为何在这一刻, 许久未曾见到的黄金盒会像这样回到他的手中。
盒的一角浅光一闪,黄金盒突然一个震动。
远远的又是一道金光从尼罗河对岸的帝王谷中冲天而起, 跨越半个天际在黑夜中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下,一个与王弟手上一模一样的黄金盒高悬夜空之中, 金色光芒流转, 胜过弯月的明亮。
两个黄金盒?
绯瞳的少年王露出诧异的目光。
而以三角方位呈现三人对峙的另一边的紫瞳的法老王却是突地一皱眉。
那是他的黄金盒。
当年,他将七个黄金神器赐予了阿赫摩斯王,连同盛放黄金积木的黄金盒一起。
等到‘他’自己诞生之后, 为了避免被黄金盒泄露他的身份和所在之地, 他前往埃及王宫带走了黄金盒,而埃及王室却以为黄金盒意外失踪。
最后, 游戏带回来的黄金盒被当成了那个流失在外的黄金盒。
当时他将黄金盒放在了阿赫摩斯的王墓之中。
没想到, 那个黄金盒在这一刻受到了被游戏自未来带来的黄金盒的影响而自行飞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金光流转的黄金盒在夜空之中悬浮了少许,左右动了一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然后,大概是确定了另一个它所在之处,它突兀地再一次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年少王弟而去。
眼见那道疾光如利箭坠落直射而来, 游戏反射性地紧张闭眼,抓紧手上的黄金盒。
金色的疾光重重地坠落在王弟的手心之上,猛然爆开的光芒就像是突然出现在黑夜中的太阳, 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那击荡开的无数金色光点四面八方飘散而去,像是两个黄金盒因为彼此撞击而整个被击得粉碎。
美丽异常的金色碎末在夜空中撒了满天莹莹的光点。
当那刺目的金色光芒渐渐散去的同时,手持黄金盒的埃及王弟慢慢地睁开了他墨色的瞳孔。
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让他黑色的瞳孔的边缘像是在发光的明亮。
倒映在清亮的墨色瞳孔深处的,是小小的纯金的金字塔。
它看起来似乎与年轻法老王胸口晃动不休的黄金积木完全一模一样,却恰好整个翻了过来。
倒立的金字塔,代表永生的力量。
正立的金字塔,象征死亡的墓地。
埃及王弟手中捧着的另一个黄金积木,是正立的金字塔。
正立的金字塔上,黄金的荷鲁斯眼金色浅光流转不定,像是整个眼都活过来一般。
它周身流转的浅色金光,照亮了那张略显稚嫩的少年的面容。
它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捧着它的游戏,就像是在向王弟昭示着某种莫可名状的寓意的存在。
然而就在下一秒,它突然化作一道流光,从王弟的手上没入胸口,整个儿消失了。
一切再度回归黑暗,就像那只是一道突如其来掠过夜空的流星,没残留下丝毫的痕迹。
黄金盒消失了,游戏的手仍旧捧在空中。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脸上一点点浮现出似哭又像是在笑的怅然神色。
下一秒,他的身子突然整个侧了过去。
那突兀地抓住他的肩的深褐色的手强硬地将他的身体扭转了过去。
他抬起头,便看到了用惊疑不定而又莫名紧张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迪亚邦多。
黑色的瞳孔弯起,埃及的王弟对白发的盗贼王微笑。
他的脚离开了刚多拉的背,身体漂浮了起来。
他悬浮在夜空之中,俯视着下方的迪亚邦多。
来来回回许久的时光,他的笑脸即使到了这一刻仍旧带着一抹擦不去的少年的稚气和柔软。
那让他的笑脸比什么都还要明亮。
“带刚多拉回去,迪亚。”
他说。
白发的盗贼王抬着头看他,目光一动不动。
“回去吧,迪亚,我也很快就回去的。”
埃及的王弟抬起手微微一动,庞大无比的破坏魔龙啪的一声变成了小小的仅有人巴掌大的模样。
它水汪汪的火红瞳孔巴巴地瞅了游戏一眼,然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委屈地啪嗒地扇着小翅膀飞到了盗贼王的身边。
又瞅了瞅看也不看它一眼的游戏,它丧气地晃着小脑袋,终究还是乖乖地趴在迪亚的肩上。
白发的盗贼王没有再说话,他侧过身,垂下来的睫毛掩住他眼底的目光。
雪白月光下,灰白色的发凌乱而张狂展开,遮住了他侧过去的黝黑的颊。
他带着肩上的小刚多拉静静地消失在夜空之中。
被留下来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年少王弟回头,墨色柔软发丝之下,稚嫩的面容对对面的两人露出了明快的笑容。
他向下方飞下去,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
在黑夜之中伸出的白色手臂,搂住了同样向他展开双臂的紫瞳的法老王的颈。
“另一个我。”
他用着最为明快的语调,脸上露出了比什么都还要开心的笑容。
那双迎接着飞下来的他抱住他的手臂,仍旧是和记忆中那般的温暖而让他觉得安心。
他的颊贴着另一个他温暖的颈上的肌肤,他感觉得到那透过白色亚麻布的衣服而传递过来的强劲而有节奏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另一个他按在他后背的透过衣物传递进去的手心的暖意浸透肌肤,让他刚才一直强撑不去理会的困倦之意再一次涌遍了身体。
他安静地闭眼。
最后眼角余光的一瞥,隐隐约约看见了对面。
他的‘王兄’所在的地方。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到他的王兄看向这边。
埃及的法老王站立于黑龙之上,一动不动。
即使是明亮的纯金色发丝被夜风吹得飞扬不休,那黑夜中遥远的距离,也让人看不清隐藏在深深的阴影之下的少年王的脸。
………………
漆黑的走廊里,游戏抬头注视着那扇如巍峨高山一般巨大的黑色石门。
一股若隐若现的屏障将他和那扇大门隔开,让他再也碰触不到被缭绕的黑色雾气围绕的大门。
他能感觉得到,黑暗的邪神在黑色石门之内沉睡。
游戏转过身,走到另一侧的木制小门,伸手推开。
里面的房间不大,却有着和外面黑暗的走廊完全相反柔和光芒的色调。
游戏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他靠在门上,看着房间内那散落了一地的玩具,还有散在书桌上的决斗卡片。
很快的,他的目光落在他雪白的床上。
一个金字塔模样的黄金积木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床被之上,其中荷鲁斯之眼的边缘闪过一道亮光。
正位的金字塔。
由过去和未来的黄金盒融合而成的新的黄金积木并没有消失,而是进入了他的心的房间里。
由于世界和时间规则的限制,邪神无法得知他在未来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这个心的房间,有着他全部的未来的记忆。
所以,邪神无法进入这个房间,更不可能得知在这个房间里存在的东西。
游戏在床沿坐下,侧过身,伸手抚摸着黄金积木光滑坚硬而又冰凉的躯体,满心都是困惑。
邪神进不了这个房间……
……这或许就是这个新出现的黄金积木藏到他心的房间中的原因?
****
烈日当空,重重叠叠的树阴摇晃着落在地面,却仍旧缓解不了大地的燥热。
年轻的大神官大步穿过精致的水榭长廊,烈日之下额角隐约有汗迹渗出。
在接到王宫传来的消息之后,他就一刻不停地从遥远的城市秘密返回王都,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灰扑扑的。
即使是如此,当返回王宫之后,他仍旧马不停蹄地前来觐见法老王。
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侍从们停在门口,赛特大步走入花园之中,等着王的接见。
烈日照下来,让他身上的皮肤都是滚烫的,连带着额角渗出的汗迹越发黏黏糊糊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花园的一侧,从欲展翼高飞的金鹰的石雕的喙里喷出的细细的泉水洒落在小小的水池台里。
赛特走过去,伸手接住一捧水,低头闭眼,泼了少许在脸上。
恰到好处,既没有溅湿衣物也没有沾湿头发,清凉的泉水带走他皮肤上的热度和灰尘,让他舒服了许多。
突然间,一大捧清水劈头盖脸而来,将赛特整个上半身浇了个透湿。
随之响起的少年嘿嘿的笑声让一贯注重仪态威严的大神官勃然大怒地回过头去。
“放肆的——”
一声怒斥吐出半截便戛然而止。
赛特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错愕地睁大的天青色瞳孔之中,清晰地倒映着少年那张熟悉而稚嫩的面容。
“……王……弟?”
少年紫罗兰色的瞳孔弯成月牙的弧度瞅着他,纯金色的发丝落在白色的颊上,让那张稚嫩的脸越发显得明亮的几分。
分别拿着一个空荡荡的水碗的双手还保持着朝他泼过来的姿势,碗的边缘还有一滴滴的水滴下去。
明亮得看不见丝毫阴晦的笑脸,带几分熟悉的总是让他觉得恼怒的无所谓和放肆的神色。
那一瞬,赛特如身坠梦境。
他几乎以为,那一夜的惨烈,邪神的出现,都仅仅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梦醒了。
王弟还是以前的王弟,一切都没有改变。
“用来障眼的魔法而已。”
随意扔掉水碗,抬手指着自己的脸的王弟的声音将他再一次拉回现实。
赛特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睁着眼,看着那泼了他一身水的王弟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王兄你做的那件事。”
“……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你说出来。”
赛特咬牙,目光一眨不眨,执拗地和王弟对视。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中,一阵刺痛。
松开咬紧的牙,他的唇却又抿紧成了薄薄的一片,脸色更是显得倔强固执。
游戏后退一步,他却丝毫不让人松气地向前迫近一步,仿佛威逼一般。
“王弟,为埃及奉献身体和灵魂是你身为王族应尽的义务!”
火辣辣的阳光照下来,让赛特迫近的姿态越发显得咄咄逼人。
看着以逼人的神色迫近的赛特大神官,年少的王弟眨巴了一下紫罗兰色的大眼睛。
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对逼迫而来的大神官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已经做过一次了。”
他说,弯弯笑眼,稚嫩面容越发可爱了几分。
“身体也好,灵魂也好……”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指向赛特握着黄金权杖的右手的方向。
他说,“赛特,我已经为了埃及死过一次了。”
青瞳的大神官身体蓦然一僵,右手上的黄金权杖被阳光照得滚烫刺痛了他的掌心。
他的唇动了一动,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王弟,深深地,几分执拗,几分茫然。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埃及的王弟再一次对大神官重复着这句话。
“这个身体,这个灵魂,我还存在于这里,都不是你们给予我的东西。”
“所以,你也好,王兄也好,谁都没有资格要求我再一次奉献给埃及或是法老王什么。”
他看着再也无法反驳出一句话的赛特,再一次对其微笑。
“赛特,我不会为埃及放弃生命。”
年少的王弟说,他转过身,意图离去。
年轻的大神官蓦然睁大了眼,他下意识而又急切地向前追去,不顾一切地向即将离他而去的王弟伸出手去。
“王弟!你不能——”
赛特大神官的身体再一次僵在原地。
并非出于自我的意志,而是被迫。
纤细的白色手指点在赛特的额上,锁住了他所有的行动。
王弟的脚一点点地离开了翠绿的草地,不知何时变回墨色的瞳孔有着最为清亮而又深彻的色调。
环绕在王弟周身的微小气流掀起白色颊边纯金色的发丝,让柔软的白色亚麻布的衣服拂动不休。
那小小的流转不休的气流让年少王弟的身体一点点浮起来,离开了脚下的大地。
“别惹火我,赛特。”
埃及的王弟说,轻描淡写。
白色的指尖轻轻地点在赛特的眉心上。
“我现在只要一根指头,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他悬浮在空中,俯视着赛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他看着赛特,似笑非笑的,眉眼中透出几分轻蔑。
深不见底的墨染瞳孔让人看不清那在宛如黑夜的色调之中酝酿的情绪。
然后,环绕的气流突然消失,游戏的脚再一次踩在翠绿的草地之上。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赛特,径自向房内走去。
“你做不到的,王弟。”
蓦然从身后传来的冰冷的声音让游戏的脚步顿了一顿。
他吐出一口气,回头来对赛特耸了耸肩,然后忽的一笑。
他摆摆手,胡乱示意一下之后转身离去,将赛特丢在身后。
他总说他吃透了赛特的性格。
其实反过来,赛特又何尝不了解他。
就是因为太了解,才做出了当初那样的举动。
游戏快步走入房内,关上门阻隔了大神官的视线。
拐过一个弯,他走入内室。
年轻的法老王双手抱臂站在侧面的窗前,绯红色的瞳孔并没有看向走进来的王弟,而是仍旧注视着外面,璀红的眼底深处冰冷得找不到丝毫温度。
“看了一场好戏吧?”
游戏笑着走过去,毫不客气地站在少年王的身边,挤了挤,把脑袋伸出窗外使劲侧着看了看。
从那个窗子的斜着的方向,可以清楚看见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赛特大神官的身影。
“赛特这死心眼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游戏嘟哝着,缩回来,一抬头。
年轻法老王的目光虽然也已经缩了回来,但是仍旧是侧在一边懒得看王弟一眼。
他皱着眉,显然心情很差。
游戏瞅着亚图姆冰冷的脸色半晌,神色显得很是为难。
他左思右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放弃一般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王兄,对不起。”
年少的王弟直率地向他的王兄道歉,他对亚图姆微笑,哪怕亚图姆侧着头没有看他一眼。
他微微低头,双手握住了亚图姆放在窗台上的右手。
他将那只手轻轻地捧在手心,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物的姿态。
“我等不下去了。”
【朕会来接你。】
“打破约定,就当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
“……无论是哪种结局,我都不会再回到这个王宫。”
他低着头,不想抬起来去看那张浅褐色的熟悉面容此刻的表情。
王弟的声音,很低很轻。
细长的黑色睫毛落下来,在他瞳孔之中落下浅浅的阴影。
他的手,在紧握之后一点点松开了对方的手。
他说,“王兄,我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握紧的双手松开,任由那温热的浅褐色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落。
年少的王弟最后一次对他的王兄展开笑脸,弯起的眼角有着让人看不透的目光。
他转过身,金色的发丝掠过他白色的颊飞扬而去。
一股大力突兀地从身后传来,他的左肩整个被勒住扭转过来。
剧烈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张口,可是尚未来得及痛喊出声,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的眩晕感禁锢了他压迫在喉咙的声音。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越过浅褐色的颈,他看见了屋顶雕琢的繁杂的花纹。
他被压在床上,纯金色的发丝垂下来,落在他的颊边,偶尔动了一动,拨得他的颊有些发痒。
被强行越过头部重重压在床上的手腕几乎发出不堪重负的腕骨错动的声响,双臂几乎以扭曲的姿态被强硬地举起按在头部以上的难受姿态让他在急促呼吸的同时连肋骨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游戏不敢试图挣扎,被强行按住的双臂都扭曲到极致,只怕稍动一动就会脱臼或是折断。
少年王俯身压在他的身上,璀红瞳孔如灼烧的烈焰俯视着他,凛然目光直逼而来像是要刺透他的五脏六腑的锐利。
年轻的法老王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俯下身来。
他的手仍旧强硬地压在游戏的手腕之上,强劲力道勒得腕骨隐隐作痛。
他低下头时垂落的金色发丝在游戏颊上拨过,发丝尖儿刺入了游戏的眼角带来一丝疼痛的痕迹。
他的唇几乎贴在了游戏侧过去的颊上,近乎亲吻耳廓的姿态。
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在掠过的同时让白色细小的耳垂敏感地动了一动。
少年王开口,低沉声音仿佛要渗透到被他压制在身下的王弟的灵魂深处。
“你觉得,朕会就这样允许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