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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火红的光芒给埃及大地覆盖上一层浅浅的仿佛血那般鲜红的光芒, 那半截暗淡下来的天空让这层不详的光芒更显得突兀上了几分。
日暮时分, 天色黯淡,红光铺地。
强风刮过的时候,那干枯枝头的枯叶便簌簌掉了一地, 又被卷起,飞得无影无踪。
小小的孩子蹲在地上, 睁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
男子闭着眼,气息微弱, 仿佛随时那一口气吸了进去就再也吐不出来。
像是夕阳般鲜红的液体从男子身下流淌出来, 渐渐渗到了蹲在他身边的孩子脚下。
小孩缩了缩,大大的眼睛盯着这个陌生的男子,眼底几分惊恐, 几分紧张, 更多却是犹豫和挣扎。
【离开……快离开这里!】
男子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一个在阳光下闪耀着美丽的纯金色光辉的黄金饰物让小心地蹲在男子身边的小孩无法将目光从它上面移开。
对他来说, 那是他自出生以来所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存在。
小孩眼底的挣扎渐渐化作决心, 他慢慢地伸出手,向那个美丽到不可思议的黄金饰物探去。
【不能拿!给我住手!】
孩子小小的深褐色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闪耀着明亮光辉的黄金钥匙——
【混蛋!如果拿了的话——】
深褐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猛然睁大到了极限,粗重的喘息声在这个狭窄而破旧的屋子里回荡不休。
从深褐色肤色的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浸湿了贴在颊边的灰白色发丝,更添上几分狼狈。
迪亚邦多睁大到极限的眼直愣愣地盯着满是蜘蛛网的破败不堪的屋顶, 他似乎尚未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本还尚算俊逸的脸上的肌肉此刻扭曲得厉害,连带着他右颊上的疤痕也更显得狰狞可怖。
被汗水浸湿的灰白色发丝凌乱地贴在他的颊上、颈上, 在他肌肤上滑过一道道濡湿的痕迹。
他的目光虽然直勾勾地看着上空,瞳孔却是有些涣散,空荡荡地看不到任何焦点。
他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握紧成拳,似乎是用尽了手臂全部的力气,手背上已是隐隐能看到勒出的青筋。
迪亚邦多的胸口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剧烈地起伏着。
他本是想通过剧烈的喘息让自己冷静下来,放松下来,可是胸口似乎有什么重物压得他完全无法调整自己凌乱的呼吸频率。
反而让他每深呼吸一次,就越发感觉到胸口明显的重压和束缚……
…………
等等。
胸口的重物?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迪亚邦多一低头。
第一个倒映在他深褐色瞳孔里的,是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它的主人上半个身子都死死地压在他的胸口——那就是让他觉得胸口遭受重压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
那个完全被他当做货物的少年此刻睡得正香甜,只是睡姿极为不雅。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弄的,上半身压在他胸口,腿半截都伸出床沿半吊在空中,还一晃一晃的。
一只手臂重重地压在他的喉咙上,也成了让他呼吸不顺的源头。
盯着这个害得他做噩梦自己却是呼呼大睡的家伙,迪亚邦多的额头暴起青筋。
扑通—声
不爽的迪亚邦多大爷很干脆地一脚将那妨碍他睡眠的家伙直接踹下床,也懒得开口,一扯薄薄的铺盖打了个呵欠,转了个身决定独霸这狭窄的床铺。
解决了让他睡得不安稳三更半夜做噩梦的罪魁祸首,他打算再好好睡上一觉……虽然外面隐约已经透出了一点黎明的光芒。
“唔……好痛……”
被结结实实一脚踹下床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游戏揉了揉被摔痛的地方。
他的眼睛尚未睁开,似睁非睁的,那张稚嫩的脸上迷迷糊糊的,完全看不出一点清醒的痕迹。
“呼……又摔下来了么……”
睡迷糊了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踹下来的。
因为睡惯了法老王那几乎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的巨型床铺,再睡这狭窄的石床就有些不适应,何况还是两个人挤着睡。上半夜他几乎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好几次差点掉下来,过了大半夜实在困倦不过了才勉强睡了过去。
此刻,半醒半睡之中他还当又是自己乱翻身摔下来的,于是随口嘟囔了两句就又迷迷糊糊地闭着眼就往床上爬。
爬上去只觉得窄,于是想往里面钻。
又觉得冷,恰好迎面贴上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直觉上是一个大型抱枕就直接巴了上去死活不肯放手。
闭着眼把脸贴上去,只觉得又暖和又舒适,比起身下硬邦邦又咯人的石床不知要好上多少,便满足地蹭了蹭,一放松就再一次睡死了过去。
而这边,迪亚邦多正侧躺着背对着床沿,闭着眼酝酿睡意,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的声响。
长久以来形成的警惕心立刻大起,他一掀床被,一个转身就要坐起来。
谁知才一转身,就看到刚才那被他踹下床的家伙不知何时又爬上来,一片漆黑中正朝他伸手。
他一皱眉,反应极快地抬手,唰的一下那薄薄的锐利刀片的寒光已经从他指缝里透了出来。
迪亚邦多抿紧的唇一张,似乎想要大喝。
游戏伸出的双手一下子将迪亚邦多抱住,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口,还因为那种暖暖的感触而一脸满足地蹭了几下。
迪亚邦多僵在原地。
他亮出刀片的手还举在半空中。
他准备发出大喝声的嘴还张着。
然而,那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抱住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只是把头埋在他胸口,发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迪亚邦多突如其来从心底涌出一点悲愤的情绪。
这家伙难道不是打算偷袭自己,然后好逃走吗?
他可是憋足了劲准备狠狠给这家伙一个让其终生难忘的教训……结果他是鼓足了劲儿,却完全找不到地方使,反而是把自己憋得半死。
他都已经完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结果这家伙居然自顾自地睡觉去了么混蛋!
此刻,在迪亚邦多心底弥漫开来的是一种久违了的挫败感。
他可是被村子里的人誉为能生吃人肉的恶魔般的家伙,他还总是恐吓威吓那个家伙,可那家伙怎么就一点都不害怕他呢?
迪亚邦多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确认自己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别人的没啥区别。
嗯,有问题的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这个奇怪的家伙了。
他明智地做出以上的判断。
这种脑袋有问题的家伙,还是他远一点好。
迪亚邦多这么想着,立刻就伸手抓住游戏的头,使劲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掰开。
可是,让他诧异的是,无论他怎么使劲,这个在常日里他一只手就可以解决的身体瘦小的家伙竟是怎么掰都掰不开。
当然,这大概也和因为他是被抱着所以双手不好使劲也有点关系。
“喂……”
没有反应。
“喂!”
还是没有反应。
迪亚邦多大爷的头上再一次浮现出青筋。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清晰明显。
“你这个家伙!快放手!”
他死命地想把这个如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家伙扯开。
“听到没有混蛋!起来——立刻给本大爷起来!”
睡得像小猪般酣甜的埃及王弟对那近在耳边的几乎让破败的小屋子整个儿都震动起来的巨大咆哮充耳不闻,唯一的反应就是把迪亚邦多抱得更紧。
迪亚邦多的嘴角抽了一抽,又抽了一抽。
他有一种将指缝中的刀片直接狠狠戳下去的冲动。
但是考虑到怀中这个少年那巨大的价值和他未来的荣华富贵……他硬生生地将那股气憋回了肚子里,臭着一张脸伸手使劲拍怀中少年的颊。
“喂!听见没有!别给老子装死!快点起来!”
因为脸部遭到拍击,睡死的游戏终于动了一动。
他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抱着迪亚邦多的手臂稍微松了一点,身子后退一些,仰起头,瞥了迪亚邦多难看到一定程度的脸一眼。
然后,他打了个呵欠,又低下头去。
他的手臂再一次抱紧了那个软软暖暖的舒服的抱枕,头左右摆了一摆,似乎在调整位置寻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你这家伙——”
迪亚邦多接近抓狂中。
“嗯……再一会儿……”
游戏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白嫩的颊贴着迪亚邦多胸口有着体温的衣服蹭了一蹭。
嗯~~好暖和的抱枕~~
“我就起来……再让我睡会儿……一会儿……”
他嘟哝了两句,就像每一次的赖床一般习惯性地再一次睡了过去,任凭迪亚邦多怎么拽都没了反应。
迪亚邦多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深褐色的瞳孔恶狠狠地盯着那紧紧贴在他胸口的毛绒绒的脑袋,嘴角抽搐得厉害。
吸气,吐气。
他一手按在半边脸上,一脸难以忍耐的神色。
他开始再一次怀疑自己把这个家伙抓回来的举动的正确性。
这绝对是个超级大麻烦啊啊啊!
算了。
困死了,睡觉!
迪亚邦多再度发泄似的吐出一口气,果断决定闭眼睡觉。
哼。
给本大爷等着。
明天再找你算总账!
只是此刻暗自在心底发狠的迪亚邦多却不知道,他这个所谓的明天将会悲催地延续到明天明天再明天永无止尽的明天下去……
朝阳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它的光辉照耀着整个埃及大地。
细小的金色光线从这座破旧屋子的屋顶的裂缝里透进去,落在那两个蜷缩在一张狭窄的石床上沉睡的少年身上。
那光落在深褐色肤色的少年的颊上,或许是觉得光线太过晃目,睫毛一抖,从鼻子发出轻微的闷哼声,侧着的身子也跟着动了一动。
他这一动,胸口里的某个东西忽然掉出了宽松的白色亚麻布衣服,曝露在那一束阳光之下。
它的尖端恰好碰触到了贴在迪亚邦多身边睡得正香的游戏的胸口。
黄金钥匙下方的尖端在接触到埃及王弟胸口黄金色的生命之符的印记的一瞬间突然闪耀出一道覆盖于金色阳光之上的浅红色光芒——
***
火红色的夕阳的光辉给埃及大地镀上一层浅红的色调,它是如此的刺眼,让人几乎无法睁开双眼。
游戏抬起手挡在眼前,这才勉强在这刺目的火红阳光下睁开了眼。
这里是……哪里?
大片的树丛在火热的夕阳的风中沙沙作响,摇晃不已。
火热的感触在空气中散布开来,越发促进了那一股莫名的躁动气息。
游戏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困惑地着看着四周,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一道突然折射过来的金色光芒让游戏忍不住闭了闭眼,待被刺痛的眼好了点,才向折射过来的金光的方向看去。
一名身躯高大的男子侧身躺在地上,他闭着眼,呼吸时断时续,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只是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
鲜红的液体从他身下渗出来,渐渐染红了他整个上半身的衣服。
他脚下的血迹隐隐约约延伸到了丛林里面,看起来,他似乎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逃到这里终于力竭倒地。
他身上那件虽然脏乱不堪但是有着极为明显特征的衣服让游戏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专属于埃及大神官的服饰。
男子的右手无力地放在头侧眼前的地上,手中的黄金钥匙折射出来的光线正是刚才刺痛了游戏的眼的那道金光。
一个看起来才七八岁大小的小孩蹲在男子的身前。
从游戏的视线看过去,看不到小孩的脸,只能看到那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凌乱而张狂地散落在孩子的肩头。
那个孩子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向黄金钥匙探去。
【等一下,你不能拿那个!】
在这一瞬游戏忍不住喊出声来。
可是那个孩子看起来似乎跟没有听到一般,猛地将黄金钥匙抓在了手中,然后转身就跑。
在孩子转过来的一瞬,游戏终于看清了孩子的脸。
那是一张满是稚气的清俊的面容,可是此刻那双深褐色的瞳孔睁得大大的,似乎恐慌到了极点,但是又露出非常开心满足的神色。
他两只手紧紧地将黄金钥匙搂抱在怀中,像是护着最珍贵的东西,拼命地向不远处的镇子里跑去。
【不行。】
游戏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孩子向自己的方向跑来。
【不可以的。】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即将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的孩子。
【你不可以拿走那个东西!】
他的双手向孩子抱去。
【如果你带走那个东西,就一定会被——】
游戏伸出的手从孩子的身体一透而过,仿佛是幻影一般。
他怔在了原地,看着远去的孩子的背影,紫罗兰色的瞳孔突然颤了一颤,连带着他伸出的僵在半空中的指尖也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他一脸的失魂落魄。
许久之后,他的喉咙动了一动,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游戏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再一次记起了赛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过去,有一个镇子因为私藏王室的黄金饰物惹火了法老王,愤怒的法老王毁灭了这个镇子,所有的镇民都被诛杀得干干净净。
不对。
并不是因为那个。
王室的黄金饰物那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
引发法老王怒火的其实根本就是——
身后传来的奔腾的马蹄声让游戏下意识回过头来。
他看见一群骑兵飞奔而来,带头的将领一眼看到倒在灌木丛里的大神官,脸色大变,立刻下马扑了过来。
“卡里姆大人!”
他急切地晃动着几乎已经没有气息的大神官的身体,一脸焦虑。
“卡里姆大人——”
脸色已经惨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身着大神官服饰的男子突然在一瞬睁开了眼,他的嘴唇发着抖,一张一合了半天,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似乎就憋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对这个将领说什么。
“黄……”
他泛白的唇抖了半晌,终于泄出极其轻微的一个字。
埃及将领俯下身,将耳贴在他颤抖的唇边。
“……器……被抢……”
男子仿佛是用劲了最后的力气,手在地面迟缓地移动着,终于将手指指向不远处那个城镇的方向。
“夺……回来……”
最后一个字出口,男子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瘫倒了下去,最后那句话带走了他竭尽全力憋住的吊着自己性命的那一口气。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那个城镇的方向,瞳孔已经扩散开来,却仍旧是死死地瞪着那个方向。
身为大神官,却未能守护住法老王赐予他的黄金神器,他是王室的罪人。
他死不瞑目。
“全部给我去找!一定要把圣物找回来!”
埃及的将领对他的部下咆哮,深褐色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未经法老王的允许胆敢拿走黄金神器的人一律视为叛逆谋反!”
他手中的长剑指向那个城镇的方向。
“居然敢无视法老王的权威染指王室的圣物……把那群叛逆的该死的贱民全部杀光!”
【不行!】
埃及的王弟眼睁睁看着那群骑兵向自己呼啸而来。
那震天的马蹄声在大地上掀起滚滚尘土,掩盖了地平线之上火红的夕阳。
【不能那么做!】
他徒劳地伸出手,试图阻止什么。
【给我等一下……住手啊!】
那奔驰的骏马在主人的呼喝声中从他的身体里一透而过,他看着骑兵一个个穿透他的身体而去。
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眼看向遥远的地平线,闭上,又慢慢睁开。
即将完全没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最后一抹火红的阳光落进他紫罗兰色的瞳孔,浮现出一层浅浅的血红的光芒。
然后,在太阳完全没入地面的那个刹那——
一道甚于夕阳光辉的火红猛然从游戏的身后窜出。
鲜红色的火舌向黑暗的天空喷吐出炽热的弧度。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悲鸣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那仿佛践踏一切的奔腾的马蹄声,血色即将染红埃及大地。
游戏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因为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这里是十年前的记忆的幻影。
而他,仅仅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游戏的身后,燃烧着整座城镇的赤红火焰照亮了半个黑暗的天空。
那火光的影子在他半边苍白的颊上不断晃动着,连带着他浅紫色的瞳孔也隐隐带上朦胧的阴影。
他慢慢地屈膝跪在地上,他按在地上的手颤抖得厉害。
不懂事的孩子。
为王室奉献生命的大神官。
忠于职守寻找王室圣物的埃及士兵们。
……
这一出屠杀的惨剧……归根究底,到底该责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