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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都尉与苏姑娘要去哪里?”叶桓突然拦了两人一步,忍不住问道。
子鸢狠狠瞪了叶桓一眼,“殿下金贵之躯,万万不可犯险,来人!”
几名禁卫营将士应声跑了过来,对着子鸢一拜,“都尉大人请吩咐!”
子鸢匆匆道:“速速护卫三殿下安然回宫!”
“诺!”
不等下属开始行动,子鸢给苏折雪递了个眼色,背着阿翎快步跑出了醉今宵大堂,直直地往拴在门口的马儿跑去。
“苏……”叶桓的话被直接哽在了喉间,自知若是追上去,甚是失仪,可若是不追去,又怕错失一个在苏折雪面前表现的机会,待听见两人驰马远去,这才下令,“速速送本殿下回宫!”
“诺!”
与此同时,薛家酒庄,密室之中。
沈佑抱着一盒黑棋,仔细端详,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今日一下朝,他几乎是气势汹汹地走往锦兰宫,殊不知硬是被亲妹沈贵妃给拦在了宫外,几番求见之后,沈贵妃差宫婢给他送来了这盒黑棋。
黑棋之中混着一些白色粉末,沈佑沾起些许,轻轻在指间摩挲,实在是想不透妹妹今日为何要帮着云徽帝分他的兵马?
“女人果然容易坏事!”一旁看不下去的曹衙气急败坏地冒了这样一句话,劈手从沈佑手中夺过这盒黑棋,在沈佑面前砸了个粉碎。
“九千岁,你这是……”沈佑俯身去拾地上撒了一地的黑棋子,有几枚黑棋子已破裂粉碎,沈佑恍然明白了那些白色粉末究竟是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意猛地窜上心头,铁青着脸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曹衙疑声道:“你想到什么了?”
“白子若败下棋局丢了作用,就算能混在黑子之中,也终究是无用粉末。”沈佑终于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小声念出了那几句话,“飞鸟尽,良弓藏,走兔死……”
“嘘!”曹衙也明白了沈佑的意思,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懂?
若是大云亡得太快,即便是能做这大云之王,臣服大晋,性命也没有现下宝贵。
“这些话,你我心里明白便好,当心隔墙有耳。”曹衙又嘱咐了一句,原本因为今日朝堂受挫烦躁的心瞬间平和了下来,今日沈贵妃这样行事,对他与沈佑是利大于弊。
大云一日不亡,他曹衙还是大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沈佑也是权倾半国的镇国大将军,对大晋来说,这是两枚不可随意丢弃的棋子,所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死。
想通了这一茬,曹衙与沈佑对视了一眼,将话题转向了别处,“今日少国师伤得如此之重,不知道究竟是谁所为?”
“临安之中不该有这样的高手,真是奇怪……”沈佑也想不明白,为何阿耶杰会伤痕累累地蹒跚回来。
“王爷!”薛子珏突然踏入密室,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沈佑笑然看着薛子珏,“王爷在内室看大夫医治阿耶少国师,七公子这样着急赶来,莫非有什么大事?”
薛子珏摇头笑道:“事倒不算是什么大事,是王爷之前吩咐我想法子暗杀新入宫的太医,今日恰好被我抓住了机会,一击夺命,以后大云再无一人可以为云徽帝施针驱蛊毒了。”
曹衙哈哈笑道:“看来还是七公子有办法,曹某与沈大将军好些日子都办不成的事,今日还是让七公子夺了功,不错,不错!”
薛子珏抱拳摇头,“若没有九千岁您帮我安排盯梢,我又怎能知道这老太医的动向?这功,我岂能独领?”说着,薛子珏瞧了瞧密室内堂紧闭的房门,“看来王爷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我酒庄还有些事要办,就劳烦九千岁您与沈大将军帮我转告王爷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
“子珏先行告退。”说着,薛子珏退出了密室,来到了酒庄大堂,坐在大堂首座片刻,终于等到了小厮回报。
“回禀七公子,他们离了城,好像是往昊陵方向去了。”
“昊陵?”薛子珏眯眼想了想,当即下令,“找几个信得过的护院,一定要身手好些的,随本公子追!”说完,又交代了一句,“若是王爷一会儿问起来,就说本公子出去谈笔生意,今夜就不回来了。”
“是,七公子!”
夜色深深,林间小道崎岖不平,两骑飞马疾驰在小道之上,只要马蹄一次踏错,便可能将马背上的人儿甩落马下。
“咳咳!”昏昏醒来的阿翎在子鸢怀中猛烈的咳嗽,面色苍白如纸,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腥味近在喉间,她吃力地仰起头来,映入视线的是子鸢浸在月华之下的脸颊。
源自胸口的暖意让阿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却瞧见子鸢的右掌正紧紧贴在她的心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内息,为她护着脆弱的心脉,续着一条残命。
“臭……臭丫头……放……放手!”
子鸢听见了怀中人突然响起的虚弱声音,笑然低头,原本那个令人讨厌的贼兮兮笑容落入眼底,阿翎竟觉得有些不舍。
“我答应过姐姐,会好好护着你,便不可以放手。”说着,子鸢望着前路,左手紧了紧握在掌心的缰绳,“到了那片桃源,你会没事的,所以你要撑住,若是半途见了阎王,黄泉路上可不会有猪头陪你……驾!”
“你……”阿翎想要挣开子鸢的右掌,偏生自己像是一团散软的泥,根本使不出一分气力,她再次吃力地仰起脸来,马儿突地一个颠簸,若不是子鸢右掌又用了劲稳住势子,只怕两人将直接跌落马下。
从未有人敢这样轻薄于她,即便明知道这是为了救她,即便是这人是她心喜之人,也不该如此轻薄她!
子鸢知道现下是为了救人,才如此无礼,可是自指尖传来的绵软之感,却是她难以回避的异样感觉。
月华之下,子鸢的双颊上淡淡地浮起了两朵红云,她夹紧了马腹,希望马儿蹄下的颠簸能够少几分,害怕那个异样感觉在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我是在救人,在救人!”子鸢偷偷地在心底默念,只觉得有三分心虚。
苏折雪打马紧跟在子鸢身后,虽然没有瞧见子鸢脸上的红晕,但是她的心却是混乱的,若是主上今日活不下来,那一年之后,她也走了,那这个呆子就是一个人了。
今后谁来保护她,谁来照顾她?
心头一酸,竟痛得眼底隐隐涌起了不舍的泪光来。
“驾!”
子鸢又呵斥了一声马儿,催得马蹄更急。
“你……你放开……”颠簸让阿翎的脸颊撞在了子鸢肩上,又羞又怒的阿翎突然张口唇瓣,一口咬在了子鸢颈上。
阿翎实在是太过无力,即便是用尽了全部了气力,这一口咬下去,更像是在子鸢颈上张口一吻,痛没有一分,酥麻之意倒是足有七分。
“你……”子鸢惊然侧脸低头,刚好与阿翎的眸子撞了个正着,竟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分明就是自己理亏,占了阿翎的便宜,她咬上她几口,也在情理之中。
马儿少了催赶,马蹄渐渐慢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其他,子鸢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强笑了几声,道:“若想报复回来,可要好好撑着这口气,不然,你就亏大了。”声音温柔,虽说是挑衅,却带着一股浓浓的歉意。
“呆子……”苏折雪瞧见了这样一幕,突然怔怔地放慢了马蹄,黯然低头,不敢再多瞧她们一眼,硬是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主上……”
“我……绝不……饶你……咳咳……”猛烈的咳嗽让阿翎几近昏厥,她无礼地靠在了子鸢怀中,暗暗咬牙,也暗暗发誓——只要她能好起来,今日之债,定要子鸢十倍奉还!
“不饶啊,千万记得你说的,好好撑住!”子鸢舒了一口气,歉然回头,瞧向了后面的苏折雪,“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
“不必说了!”苏折雪的话音之中带着三分酸涩,六分黯然,一分冷冽,“今日若是救不了主上,我也不会饶你!”
“我……我……”子鸢的话哽在了喉间,她颓然转头望向前方,从出临安到现在,算一算脚程,已经疾驰了三个时辰,天亮之前定能赶到那块绝壁之前,只要能够回到桃源,找到那位老婆婆,或许神仙井水可以救阿翎一命。
苏折雪缓了缓自己的心痛,声音比方才柔了一些,问道:“子鸢,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子鸢正色道:“昊陵孤鸿山涧下藏着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有一口神仙井,或许神仙井水可以救回阿翎。”
“或许?”苏折雪心头一凉,“神仙井?”
“事不宜迟,姐姐跟我来!驾!”子鸢再看了一眼天色,左手勒紧缰绳,一夹马腹,继续朝着昊陵的方向前进。
苏折雪打马紧跟子鸢而行,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时今日,身下的马儿不论怎么抽打,终究是追不上那呆子的马蹄。
脑海之中又泛起方才阿翎咬子鸢颈部的情景,苏折雪心头猛地一揪,视线模糊的瞬间,发现什么凉凉的东西从脸颊滑落。
“折雪,不可有负主上,不可!不可啊!”
那些日子里,老鸨对她的叮咛在心头缠绕,苏折雪猛地甩了甩头,发丝微松,青丝飘乱在了夜色之中,凌乱飘动。
“只要主上能活着,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