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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朝并不觉得自己在胡闹, 他擦了擦嘴角,非常认真地说:“师尊不肯吃药,那弟子只好用这种方法。”
晏临还想说些什么, 未出口的话却被截在嘴边——他体内突然升起一股极难受的感觉,像是刚刚吃下了一团雪, 雪里包裹着一块烧红的石头。
这枚丹药也不知蕴含着怎样奇怪的药力, 他先感到凉到骨子里的阴冷, 等这劲儿过去,又升起难以言说的燥热, 这热度冲进经脉,瞬间将他的内息搅乱了。
晏临捂住嘴,开始咳嗽。
他这副仙体很久以前就被师父折腾成了对药物敏感的特殊体质, 不过这个秘密只有师父和他自己知道, 在外人眼中,他仙府里常年不储存仙药只是他个人的喜恶问题, 加上他境界修为远超他人,在别人看来, “青崖仙尊不屑使用仙药来增加修为”, 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实际上,他不肯服药只是单纯因为体质问题,之前闻朝逼他吃的那些药, 他吃完以后就会犯困,要睡一整夜才能醒来, 睡着时他全无戒备, 这对一个修仙者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温养用的丹药都如此,何况现在这个?
闻朝听到他咳嗽,脸色微微变了:“师尊?”
晏临无暇回应, 他剧烈地咳嗽着,不得不用力撑住案几边缘才能维持身体不倒。经脉像被烧着了一般,滚烫的药力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便抵达了他腿上那道被神火灼烧出来的伤。
他双腿经脉已断,经过这些时日的温养,才勉强续接上一丝,但也远远未到痊愈的程度,若想站起来必须借助外力。他跟徒弟虽然说的是实话,慢慢养着也能好,但这个“慢慢”少说需要百年。
现在,他能感觉到被斩断的经脉在药力作用下迅速断续再生,同时也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楚,他不得不紧咬牙关,以免自己发出声音。
“师尊……”闻朝有些害怕了,晏临现在的状况出乎他意料,“这药……我应该没炼错吧?”
晏临面色惨白,额头已满是冷汗,他紧紧抿住唇,分不出任何心思来回答对方的问题。
实在是太痛了。
饶是他修炼千年的坚韧道心也难以承受这样剧烈的痛楚,好像将他腿部的血肉骨骼全部拆开重组,离断的经络强行拉扯在一起,药力便在刚刚搭接起来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蛮横地疏通开堵塞之处,让灵力重新在体内流转。
晏临一时有些意识模糊,觉得这重塑经脉的过程比渡天劫还要难熬,他用余光能看到闻朝正在他身边焦急地乱转,那表情好像巴不得正在承受痛楚的是他自己。
不知怎么,一想到这个徒弟,任何疼痛都显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翻涌的药力缓缓平息,经脉前所未有地畅通起来,即便他什么都不做,灵力已自行开始在周身运转。
他闭上眼,紧锁的眉心重新打开,进入了长时间的调息入定。
闻朝看到他痛苦的神色渐渐消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他长舒一口气,心说原著虽然给他挖了无数个坑,却没有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骗他,还算有点良心。
他在晏临对面坐下来,托着下巴看他,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意。
太好了。
他终于给师尊治好腿伤了。
从今往后,师尊终于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可以不借助外物自如行走,也不会再因伤势影响而疼痛难忍,半夜咳血了。
闻朝一时间过于兴奋,竟忘了最重要的事——银枝玉叶草连民风狂野的妖用了都说好,碧海潮生花能让几百年不行的鬼修瞬间行了,再加上能够催生药力的久旱甘霖露……太监吃了只怕都能原地长出缺少的物件来,何况晏临一个正常人?
晏临脸上的苍白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的薄红,丹药的药力已被完全吸收,隐藏在药力背后的催情效果开始显露,且来势汹汹,根本连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他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变烫了,他缓缓睁开双眼,努力压制着疯狂翻涌的欲念,哑声道:“既然你说你不介意,那为师也就不必继续忍下去了。去魔界之前,我意外在密室的藏书中找到一本记载双修之法的古籍,上面详细描述了‘相克的灵根该怎样双修才能做到对彼此都有益无害’,为师看完颇有心得,想与你分享却一直未得机会,不如……就现在。”
闻朝愣住:“啊?”
晏临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压抑到了极限,他抬手挥出一道灵力,直接越过书架打在后面的暗格机关上。
机关被灵力催动,书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暗道来。
密室门开的一瞬间,闻朝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完了。
这次是真的收不了场了!
纵然他之前已经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过是献一次身,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还是趋于本能,拔腿就跑。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一股浩瀚的神识在房间里铺展开来,裹挟着无形的威压,兜头扣在他身上,直接将他压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要了个命了。
他被晏临入侵过无数次的识海连反抗都不会了。
卧在灵台之上的神火也没有任何想保护他的意思,反而还挺兴奋,直在原地打转。
都是叛徒!
晏临没让他真的跪倒,赶在他膝盖磕到地面的前一秒,他起身上前,将自己数次扇风惹火的徒弟捞在了怀里。
闻朝浑身发软,毫无反抗之力,像一条躺在案板上等待宰割的鱼。
晏临连拖带抱地把他带进了密室,闻朝满脸惊恐地看着密室门缓缓关闭,满脑子只剩几个字不断循环——真的完了。
密室里没有掌灯,正是一片漆黑,他直接被晏临丢在了软榻上,黑暗之中他能听到对方略显凌乱的呼吸,带着滚烫的热度拂在他颊边耳侧。
他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挣扎……也没用的啊,师尊修为远在他之上,想控制住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这识海都已经铺展开了,神魂什么时候闯进来,不过是看对方心情。
“为师在那本古籍里看到,”晏临嗓音非常低沉,伴随着紊乱的呼吸,变得和平常大不相同,他手指缓缓向下,拽开了对方的腰带,“相克的灵根想要从双修中获益,首先需要彼此发自内心地愿意双修,从双修中获得愉悦感,这是第一步。”
闻朝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不愿意双修强行双修,怎么可能获得愉悦感?
“所以,”晏临用冰凉的指尖贴住对方腰间温暖的皮肤,“你愿意跟为师双修吗?”
闻朝被他冰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愿……愿意。”
不要再问了啊,能不能趁他还没反悔赶紧来真格的,再耗下去他真的要改变主意了。
他倒不是不想跟师尊双修,主要是……他怕被搞坏。
毕竟师尊说他不比傀儡差多少来着。
“那第二步,”晏临把闻朝这条案板上的鱼翻了个面,从背后环住他,“是找一个能让彼此都感到舒适的姿势。”
闻朝心中警铃大作——等等,他不舒适!
然而这一次晏临说不再忍,就真的一点也不忍了,他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像是被雪藏已久的剑刃突然出鞘,那一瞬间的气势与寒芒,让人不敢逼视。
……好疼。
黑暗之中闻朝看不见任何东西,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锐,他觉得自己被这剑刃刺穿了,彻底裂开了。
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剑修果然名不虚传,跟之前那块暖玉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可偏偏他这个要命的魔体,体温越高自愈能力越强,在被剑刃刺伤的一瞬间,伤口又自行愈合了。
闻朝一时间精神恍惚,心说这魔体原来是这么用的吗?体温越高自愈能力越强?那什么时候体温最高,他用裤腰带想想也能想到。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他到底穿进了一本什么书,之前师祖说他将改变这本书原有的故事走向,所以他最终,就是把一本无cp小说改成了……感天动地师徒情?
而且这感情未免也太深了!
闻朝浑身发抖,识海之中也是一片翻腾,上一次晏临的识海已经山崩地裂,这次更是雪山倾颓,倒塌的雪山冲进峡谷,积攒了数万年的积雪像海水倒灌一般汹涌,转瞬将整条峡谷都填满成了白色。
密室里一片激荡,密室外却依然静谧如初,白鹿居和往常相比并无不同,养在院子里的仙鹿悠闲地吃着仙草,时不时昂起头来,发出呦呦的鹿鸣之声。
扶云派的弟子们不知道青崖仙尊偷偷回来了,还偷偷把新上任的魔尊大人给办了,微风将这里的消息传出,不知刮进了谁的耳朵。
黑龙忧愁地伏在门外,看到尊主被拖进密室的那一刻,他就深深地难过起来,三个头一起难过。
他可怜的尊主,堂堂魔尊,怎么就被晏青崖那种道貌岸然的东西玷污了呢?
此时此刻,可怜的魔尊大人正跪在软榻上,快要晕厥了,他很想看看师尊说的那本古籍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写的,真是害人不浅。
那根坚不可摧的精神支柱,正深深地埋在他脑海中,埋在身体里,晏临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迟来地回应了那天未曾出口的告白。
“为师也喜欢你,”他说,“你永远是为师的徒弟,也将是我唯一的道侣。”